《倾钗容华》第241章



的确,齐衡许多地方,像极了宝七。
尤其是那双星眸远眺的时候,脉脉喊着清浅的情意,说是俊朗,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温润柔和。
齐显叹息的摇了摇头,
“有空,还是进宫看看母后,她很挂念你。”
齐衡目色一动,果真声音低下几分,
“母后……是我辜负了母后的期望,可她一直谅解我,支持我,我很感谢母后,却又不敢见她,我现在这样子,若是去了,也是徒增父皇和母后的烦恼罢了。”
齐显自小便很少说这些煽情的话,此时听到齐衡开口,还是劝解道,
“母后既是支持的,依父皇的性格,想来也不会太过难为皇兄,此时之气,也大多是朝堂方面,等真见了面,父皇,总还是要考虑母后的心思。”
二人说着,齐衡涩笑一声,
“倒也是,呵……”
同年六月,濮阳大水。
齐容全力拨款赈灾,减免百姓伤亡,皇后点长明灯祈福,斋戒百日,一时间也平复了不少民心。
大水之后,必有虫灾,在百姓看来,所幸皇后祈福,皇上圣恩,这虫灾才未能酿成大祸,赈灾款送到及时,这多年不遇的大水,竟是几十年未有的处理得当。
随后,皇帝下令东宫启程濮阳,探望百姓,普泽皇恩,岂料就在出发当日,太子突然不出东宫宫门,传言身体抱恙,卧病不起。
齐容大怒,责令太子速速启程,就差摆驾东宫,去把这个儿子亲自拎出去。
一众人等劝慰许久,加之太医证言,齐容这才在盛怒之下,下旨南成王府,代驾出巡。
自此,南成王盛名更甚,太子日微,却并未影响兄弟情感。
凌思敬连夜奔赴东宫,传到皇宫内,齐容二人已无言再说。
“……太子玉体,何苦这般。”
凌思敬微怨,低着头轻望。
齐衡唇白浅笑,病态十足,却不见伤感,
“我自知错了,允勉切莫气坏了,下次我定不会再行这般。”
凌思敬忍不住抬头,
“微臣又有什么可气的,太子殿下自己不爱惜身体,竟能在这半夜寒水浸泡数时辰,当真是身子强健才对。”
齐衡非常自信的抬起身子,故意露出一抹邪笑,好似要证明自己似的,还专门拍拍胸脯,
“凌弟,你听这声音,震天动地,卧室故意吓唬他们的,我怎么可能有事,我强健不强健,你还不知道吗。”
凌思敬瞪着他道,
“微臣看,殿下是故意吓唬微臣吧。”
齐衡,
“……”
凌思敬说罢,好似意识到什么,又收不回去,只能强撑着面皮,一派有理有据的样子移开目光,心里却是懊恼不止。
齐衡却好像听错了什么,傻在那里一样,若不是眼中泛光,恐怕要被人当场急唤,太子魔怔了!
“凌弟,允勉……你,我……你是说你关心我是吧,你在担心我,不,不对,你这是对我表白了,允勉这是在说,他喜欢我,你喜欢我!”
齐衡开心的仿佛那时的少年,语无伦次的表述着,抓着床边男子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好像这句话,他等了一生。
凌思敬盯着外面的门户,白净的面皮微微泛红,还是那般斯文的模样,强行斥责道,
“太子请自重,切莫,切莫失了分寸……”
非常没有力道的呵责。
齐衡才不管,他纵然把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里知晓,可这般关心的话说出口来,感受还是很不一样,当然了,无论这句话有多么不够亲和,在他耳朵里,这比那一万句的应答表白都动人。
“……本王不管,允勉关心我了,允勉说他心里有我,允勉答应本王了,允勉终于要和本王在一起了,值了,什么都值了!”
凌思敬心道,
“我何时说过这些话……”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去终有时
同年七月,南成王出巡归来,太子亦与凌家少公子交往频繁。
南成王归来不足一个月,皇帝病倒,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忧思百姓,有人说是被太子气的,也有说是太子忤逆人伦,天道惩罚……
只是这些话,大家也只敢偷偷言谈两句,更多的,也是在民间流传,朝堂之中,多是噤若寒蝉,不敢妄言,只能忧心皇帝身体。
毕竟眼下局势,已经没有多少人对太子抱以厚望,而南成王又明显没什么夺权之举,皇帝对太子也毫无废黜之心,虽说多次暴怒,却显然依旧委以重任。
唉,想到这些,那群忧国忧民的文臣便是一阵重重的叹息,摸摸自己带着深思远虑的白须,又叹一口气。
皇帝重病期间,朝政大多交予南成王代理,此举吹动堂间动向,许多臣子纷纷暗中思虑,揣度意向。
一些太子党的老臣,更是跪求东宫,望太子重人伦,切莫罔顾天道,求惩处凌氏少公子,一时间,又惹来不少凌府和朝堂的波涛暗涌。
太子除了对皇帝生病多了些关心和愧疚,时常探望之外,朝堂纷纭际会,好想他从不曾注意一般,这让那些昔日跪在东宫前的老臣,气的差点一口血呕死家中。
次年一月,刚过大年,建兴二十四年初,齐容病情好转,回朝,高度赞赏南成王,同月赐亲王爵位,仅次东宫,众臣微惊,唯太子诧异不已。
“呵,父皇居然,还没有废了我,不过父皇赐你亲王,看得出很是欣赏你,倒也是,你的确是比我,更有帝王之才。”
齐衡和齐显谈话,无论何时,总是毫无遮拦,即便他们早已非少年,而齐显,也比少年时更加沉稳内敛。
“是皇兄,自己放弃的……”
“哎哎,你不用这种语气,我这怎么选,也是我自己乐意的,我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你我兄弟,我又何时与你缄口过。”
齐显蹙眉,敛着眸,还是那般看不出思绪,听着齐衡一边诉说,一边饮酒,也许父皇和母后,最放心也唯一宽慰的,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了吧……
“阿敬……阿敬……嗝,允勉,别,别走……允勉……”
齐显扶了扶左摇右晃的皇兄,低声道,
“来人,扶太子回寝宫。”
“是。”
那一夜,齐显望月无言,踌躇良久,终于还是去了文儒府,与凌思敬月下长谈,一个玄衣如墨,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金冠束发,一个玉冠恣意,从此,再无这般。
这最后也是唯一与他距离最近的时刻,成了齐显日后,深埋心中的坟冢。
那次他们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而于齐显,那年月下如水,他终于将心中的多年无声的之语,葬于永恒深处。
太子那边的消息,齐容早已听的波澜不惊,只是宝七在他身边,还是会小心观察他的情绪,生怕他一气之下收不住情绪,怒火攻心,这刚好转的身子,又撑不下去。
宝七轻轻压了一下齐容手中的奏折,低眉道,
“你都看了一天了,再看下去,臣妾可要大逆不道,扰乱君主理政了。”
“皇上当真,要让臣妾背负罪名吗?”
齐容顺势放下手上的奏章,同时抓住宝七还未收回去的手,轻轻拍道,
“爱妃所言极是,朕岂敢让爱妃背负罪名,不看了,不看就是了。”
宝七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齐显身子好转没多久,便非要审查者近日所处理的政务,繁杂之事,一坐便是一天,宝七哪里放心他,也便陪着跟在一旁。
本来下午便想开口劝他休息,无奈这人吃了饭喝了药,好像入了迷一样,一本一本就连不断,宝七到口的话,就这么次次又咽了回去,直到晚上,终于忍不住了。
“既然这事情都交予显儿处理了,你自己也说他沉稳可靠,分寸恰当,又何必非要字字查看,许是我唐突了,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有急事,他们定是先送到你面前了,这剩下的,也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
齐容瞧着宝七连说数句,目色定定的望着她,直到她说完,才缓缓开口,
“我只知娘子向来能言善辩,殊不知这几年,还越发唠叨了。”
说到唠叨,齐容还故意凑近对方,压低声音,调笑着吹着耳廓。
宝七也不躲,只转头同样瞧着他,
“怎么,这是开始嫌我年纪大了,唠叨,不耐烦咯?”
“哎,岂敢岂敢,朕岂敢嫌弃爱妃,朕只怕有一天,爱妃不嫌弃朕的身体……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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