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光短歌》第23章


林肇言暴毙家中的消息大约传开了,从大门到房门竟全部虚掩着,像是不担心有人敢靠近。
闻萤没听说林谨承还有别的亲戚,一路不停想着今后怎么办,越想越揪心。
她喊着“林谨承”冲进去,冷得抱住手臂。
四面窗户大敞着,劲风满屋乱窜。
闻萤束起的头发全吹乱了,赶紧把窗户逐一关上,来不及仔细打量,只匆匆扫了眼窗台前的钢琴。
沉沉的黑色,像保守秘密的神兽,忠实地沉默不语。
刚才林谨承在电话里叫闻萤直接上楼,他声音听来倦怠,没什么气力。
闻萤打开一楼的大灯,径自往上冲,抬眼撞见坐靠楼梯转弯处的人影,脚下一顿。
林谨承比上次见到明显消瘦了,衣裤宽裕许多。压缩饼干和面包的包装袋散落一地,他脚边还堆放不少喝空的牛奶盒。
这么多天他不会就靠这些打发?
“你怎么了?”看他一动不动,好像昏过去,闻萤心急如焚地挨着他蹲下,用手探了探额头,没发烧。
林谨承的脸像凝固的蜡像,精致却没有表情,连眼珠子都不转。
不过至少人没事。
闻萤松一口气,问:“你想喝水吗?家里有没有吃的?不然我去做点什么?”
正要走,小臂被他拉住。
林谨承嗓音干涩:“我以为你会跟你妈一起走。”
闻萤脸色大变,唇哆嗦着:“你……你胡说什……”
“别说你不知道,她肯定逃得远远的。”
闻萤愕然瞪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全猜到了。
本以为林谨承会趁机要挟,他总是擅长这么做,钳制别人的软肋,要对方听命服从。但他随即把头一低,全身颤抖起来,就像那天在殡仪馆抱住闻萤的样子。
“他不可以就这么走了。”林谨承一开口,音准被哭声带偏,“我还没有证明给他看,他不能就这么……”
闻萤吓了一跳,半边身子刚倾过去,就被他抱住。
他把脸埋入她的胸前,哭得极为克制,只从鼻子哼出细微的一两声,泪水很快洇湿了那层衣料。
闻萤黯然,除了陪他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似乎说什么都不妥,赵姝萍确实犯了错。
她心神不定,没注意林谨承什么时候止住动静,直至怀中传来闷闷的“真没想到你还会来”。
闻萤心中升起些异样的感觉,但一时又说不出,干巴巴地回答:“我、我想来看看你。”
“就那么喜欢我啊?”
尾音暧昧地上挑,像钢笔写到最后,划过轻细的勾。
可眼神却是冷的,如冷血爬行动物的眼睛,他直直地盯着她。
感到有什么注定要发生,跑也来不及了。
*
喜欢归喜欢,闻萤并没有准备好交出自己。
事实上,她对这样的事情感到羞耻,单是蒙着被子想一想脸都红透了。
所以领口的扣子被林谨承扯掉一颗时,她失声尖叫。
窗外滚过雷声。
下大雨了。
林谨承堵住往下的楼梯,闻萤慌不择路,想要跑向二楼,冲进某扇门,反锁了跳窗逃走。
她这么考虑的时候,他却没有上前。
楼下的灯光照不上来,一道闪电劈开天际,闻萤看清他挺直的鼻梁与半阖的眼,嘴角闪过笑意。
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跑不了。
闻萤抱着一丝侥幸,手脚并用地跨上台阶,想着林谨承几天只吃那点东西,哪有力气。
但她还是低估了男和女之间,体力上的差异。
还未跑过转角的墙,手腕被他拽住。
“啊啊啊啊!你放开我!”闻萤惊恐得嗓音都变调,拼命甩手。
可惜林谨承稍一用力,就扯回怀中,从背后搂住她,双手箍紧了。
“林谨承,求你……”闻萤极力挣扎,却收效甚微。
“闻萤。”林谨承伏在她耳边低语,“你和你妈妈欠我的。”
意识陷入片刻的空白。
瞳孔放大。
闻萤被他拖入房中。
厚窗幔是带流苏的绒面,往两边高高地束起,在黑灯的房间里留下静默的剪影。
雨点密集扫上玻璃,像他的吻,迫不及待地攫取她嘴里的空气。
脸分开的瞬间,闻萤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还记得去海边那次吗?我坐你后面,那个时候,就想艹你了。”
“林……”
闻萤刚开口,嘴又被他堵住。
蛮横地抱住她,带往床铺,随后将她扔上去。
闻萤知道无处可逃,有些认命地躺着没动,自言自语似地说:“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这个样子?这么熟练?你想问这个吗?”林谨承跨到她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我看了无数次!这么多年,他也不问问我的感受!愿不愿意!想不想看!恶不恶心!他们就在我面前做,我冲到厕所去吐,那个时候,我恨不得把自己溺在马桶里!”
他语气罕见地激动,近似咆哮。
“那些女的一个个都没脑子,动不动就冲过来说喜欢你,可喜欢到底是什么?我他妈都不喜欢我自己!有本事把心挖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喜欢’的形状!”
停下的刹那,声波嗡嗡的振动似乎仍在空气中延续。
闻萤眼角默默淌下一行眼泪,朝他伸出手,
“你轻一点,我怕痛。”
*
虽说林谨承看过很多详细画面,但到底是毫无经验,力气又在刚才和闻萤的搏斗中差不多耗尽了。
他还没找对地方,就累得先倒下。
像是担心闻萤偷溜了,他手摸索着虚虚抓住她,低喃:“……我只有你了,不准走。”
雨迟迟没停,就包里那把折叠伞的分量,这时候走哪都是落汤鸡的下场。
这房子冷得厉害,闻萤摊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回头见他还光着,周围没有其他被子,她想了想还是匀出一点给他。
“就知道你舍不得。”
本以为林谨承睡着了,谁知被子一搭上,他就顺势翻过来,紧紧贴着闻萤,眼却还是闭着。
他有些自得地哼笑:“你这个人,心太软了。要狠一点,记得,不狠做不成事……这是老不死教我的,不不,他已经死了……老不死已经死了……”
林谨承声音渐弱,像潮水层层退去,终于静止在海岸线。
他的身。体炙热,闻萤全身发冷,想靠近,又害怕他刚才的模样。
但很快想起朝他伸出手,至少那一刻,她准备好了。
于是转过身,她抱住他。
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
闻萤惊骇地爬坐起来,看到林谨承换齐一身,坐在床沿,盯着墙底的踢脚线。
他身侧竖着两只行李箱。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现在几点了?我怎么睡了那么……”
“闻萤。”林谨承略过她啰嗦的提问,扭头看她,一只手悄然勾住她的指头,“我十点钟走。”
闻萤不可置信地问:“走?你去哪?”
“饭店和别墅,暂时由我叔叔接手,他送我去读书。中午一点左右物业会来,你走的时候不用担心锁门。”
“叔叔?你哪里的叔叔?我怎么从没听你……”
“你别乱跑,不要随便给人碰。”林谨承松开她的手指,那只手有些不舍地覆上她的脸,指腹按住她的唇,眼神却是冷漠的,“我会回来找你。”
第21章 同学会
闻萤脑子里时常纷乱闪过一些毫无关联的画面——
在高中学校看他迎面走来; 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第一次同路; 他嘴边一闪而过的笑;站在黑暗的楼道里; 与他面对面;夏季海边的大风,冬季燃烧焰火的天空,他坐在身畔像孤独的星星;他手指缓慢滑动,在她皮。肤留下清晰的触感,锁。骨; 下颌;她赤。条条躺好,看他声嘶力竭地咆哮。
粗略翻检,没有线索串联; 全是零碎的片段。
可闻萤把它们从脑海里反复捞起晾干,五年间足有千百遍; 愈发感到林谨承是有意接近她。
他一定很不甘心吧; 明明第二天上午就要离开,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宣告对她的占有。
居然失败了。
她嘴角挑起笑,用手里的笔敲了敲脑袋。
别想了,赶紧做完手里的活。
眼看新一期的杂志就要出刊; 她还有一个编读往来的栏目没写完。
美编眼巴巴等着排版; 主动请命去买下午茶; 只盼闻萤快点交稿。
大学毕业后; 闻萤找了份女性生活杂志社的工作; 安心当起撰文写稿的小编辑。
全然没有预料到; 未来几年国内将迎来一波实体杂志的停刊潮。
虽然基本工资很低; 但是工作一年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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