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第94章


她不想离开西锦, 不想离开顾寅眠离开爷爷身边。
尽管这确实是非常难得的稍纵即逝的机会,错过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有第二次。
但她心中的天平,很容易便有了最后的选择。
薄阳穿透树间罅隙,筛下浅金色的光。
桑萸秀眉蹙起, 她知潘教授待她很好,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大把人主动争取,他却独独给了她。
桑萸有些愧疚和难过。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辜负潘教授对她的期许。
情绪莫名地低落。
但桑萸并不想同谁商量。
这是她可以自己决定的事情。
翌日,桑萸同另两位获奖学生的画作在校展览室展出。
室友们相约着去展览馆,桑萸推脱说不去, 室友们权当她害羞,也并未在意。
独坐窗下, 桑萸心不在焉地调和颜料,有一笔没一笔地涂抹着画。
窗微微敞开, 午间的轻风摇曳窗帘。
桑萸思绪跟着起伏,半晌,桑萸搁下调色盘,起身准备去找潘晓岳说明情况。
却突然接到方槐安的来电。
“桑萸, 有时间吗?我现在能见你吗?”
“你在我学校吗?”
“正好有事经过,你若不方便,下次我们再约。”
“我有时间的。”
……
桑萸明白, 方槐安不想她有压力,才故意这么说。
方槐安待她,总是习惯这么的小心翼翼。
两人约在校图书馆附近的操场。
桑萸去时方槐安已站在显眼的篮球架下,迎着阳光走向他,桑萸嘴角翘起浅浅的弧度。
方槐安也望着她笑。
“你长高了。”方槐安认真端详她,“头发也长了。”
桑萸领着方槐安沿跑道慢行,语气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轻松许多:“早就不知道剪过多少次啦。”
方槐安眉眼笑意渐浓:“我刚在你们学校展览馆看见了你的油画作品,虽然我不太懂美术,但单纯以观赏者的角度看,画中意境感动到了我,很美好。桑萸,我为你感到骄傲。”
桑萸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呢?怎么突然回国?我以为你还要继续深造。”
方槐安顿了下说:“正好有机会来医院实习,便回来瞧瞧。”
桑萸哦了声:“你吃饭了吗?我们校食堂瓦罐汤挺好喝的,我室友很喜欢,我带你去尝尝呀。”
方槐安似想揉揉她头,但伸到半空的手却又临时收回,他含笑点头:“我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寄去了你家,应该很快能收到。”
桑萸笑:“谢谢你呀。”
两人在食堂用餐。
倒没有过多刺探彼此的生活,只随意聊些简单的日常。
走出食堂,他们恰巧遇到准备拿车离校的潘晓岳。
潘晓岳笑眼眯眯主动打招呼:“桑萸,考虑好留学的事了吗?”
桑萸眼神划过一丝不自然,她抿唇笑笑:“潘教授,等您闲时我去找您谈,好吗?”
潘晓岳颔首:“我明天来校,考虑好的话,打我电话也行。”
桑萸礼貌地同他告别。
等人远去,方槐安面上神色略凝重,他静静望着身侧的小姑娘:“留学?”
“嗯,学校要送人去巴黎美术学院深造。”
“这是很好的机会。”
“是啊。”
“可你打算放弃?”
“……”
桑萸意外地望着方槐安,他站在树荫下,从前稚嫩的面庞不知不觉已长得成熟稳重。
尽管方槐安能猜到她拒绝的原因,却还是问:“为什么不接受?你该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桑萸低眉望着路上的树影,语气似不在意:“我才结婚不久的,而且我好像没跟你说过,顾爷爷他身体很不好,我不想在这个期间离开。”
方槐安沉默片刻:“你有同他们商量过吗?桑萸,你如今也是在上学,出国留学没什么的,你可以抽空多回西锦。”
桑萸显然不再想谈论这个,退避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啊!我自己决定就好。”
方槐安面色难看,他定定望着桑萸倔强的脸,终是忍住即将脱口的那些劝说,将话咽回腹中。
临近上课,方槐安泄气地同她道别。
桑萸知他不高兴,她仰眸望着方槐安,眼神莫名有些楚楚可怜,仿佛是在解释:“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的。”
方槐安说不清是生气更多,还是痛心怜爱更多。
他望着站在他面前的桑萸,隐约好像看到多年前,那个眼眶红红用憎恨目光瞪着他的小女孩。
岁月和伤痛,好像磨平了小女孩所有的棱角。
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声嘶力竭地像凶他一样去凶另外一个人?
这好像是很多人的成长路程,许多人最终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谁都可以,但他的桑萸不行,他希望她仍是从前的模样,会任性会骄纵,会勇敢诚实地释放自己所有的情绪,而不是现在这个永远都在体贴别人在意别人的样子。
眼睛刺痛难忍。
方槐安急忙背过身,藏住哽咽说:“我没生气,你去上课,我下次再来看你。”
桑萸咬着唇妥协:“好的。”
……
攥紧的拳许久都没松开,身旁学生来来往往,方槐安僵站在香樟下,一动不动。
阳光藏进云朵里,天忽然阴了。
平复涌动如骇浪的情绪,方槐安侧眸再望这所学校一眼,静静离开。
三十分钟后,方槐安走进屹立在城南的这栋簇新办公大楼。
他向前台说明情况。
但前台职责所在,这种嚷嚷着认识顾总想要见他的人从来都不止这一个,但方槐安言行得体,前台还算对他有点好感:“顾总稍后要去参加一个会议。”
方槐安明白她意思,道了声谢。
大概三点半,顾寅眠在两个助理的陪同下走出旋转门。
方槐安虽从未见过他,但之前有见过桑萸同顾家人的合照。
他迟疑地跟上去,间隔两三米的距离唤:“顾先生?”
男人漫不经心地侧眸,他眼眸深邃清冷,浑身自然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
尽管他很年轻,却拥有与年纪并不相称的气场与魅力。
方槐安并不贸然靠前,他眼神诚恳地看着顾寅眠,毫无退缩胆怯之意:“顾先生,关于桑萸的事,我想跟您谈谈。很重要,所以请务必给我一些时间。”
小谭本想呵斥两声,可听到桑萸的名字,便老老实实闭嘴,他看向身旁的BOSS,听候指令。
沉吟片刻,顾寅眠道:“如果不介意,请随我上车,路途约莫三十分钟。”
方槐安点点头。
并排坐到后座。出于礼貌,方槐安先介绍自己:“顾先生,我叫方槐安,您应该不认识我,我和桑萸的关系……”
“我知道。”顾寅眠淡淡目光落在方槐安脸上,“所以不必再同我解释这些。”
“桑萸跟你说过我吗?”
“没有。”
“也是。”方槐安扯唇,桑萸自是不会主动向别人提他。
顾寅眠薄唇轻启,似乎并不意外见到他:“你在国外学医已有些年,这次回国,是想看桑萸过得好不好,然后见见我?”
方槐安嗯了声:“原本没打算单独见您,如果桑萸不愿意,我不会贸然打扰。”
顾寅眠挑眉看他。
想到桑萸方才那些话,方槐安眼神沉痛且复杂,他酝酿好情绪,低声说:“桑萸想放弃去巴黎美院深造的机会,我想这次机会应该极难得,但她准备拒绝,您清楚她拒绝的原因吗?”
气氛陡然陷入凝滞。
顾寅眠浓眉紧蹙,他视线直直望向远方,却不知是在看哪里。
方槐安愁容难掩:“我知道桑萸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可我自身难保,只能随姑母定居海外,不能陪在她身边。所以,我很感谢您感谢顾家将她照顾长大。”
顾寅眠已从那瞬间的怔愣中抽离,他眉眼笼着一层阴霾:“不必言谢,她是我妻子。”
一时无话,空气再度缄默。
方槐安望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树。
桑萸举行婚礼那晚,才同他发邮件。
结婚吗?同她寄养家庭的长子?
得知消息,方槐安震惊诧异之余,又不乏担忧,毕竟桑萸到顾家那年,不过十二三岁,他对他们的关系感到不安。
如今担忧依旧存在。
但见过桑萸后,方槐安能看出,这个男人与顾家在桑萸心中的份量极重。
他们重要到她不敢轻易松手,她在害怕什么呢?害怕失去吗?
所以,这究竟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她对顾寅眠没有信心?
还是,都有呢?
“您的意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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