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第96章


“不肯相信我吗?”
“我只是不想去。”
“是吗?”顾寅眠轻笑一声,缄默片刻,他侧眸望向窗外的漆黑,终于开口,“上次顾棠梨的事,你让我明白,我应该尊重理解顾棠梨的决定,让她去走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为她做一切认为对她好的决定。你也是如此。桑萸,你知道我如今最害怕什么吗?”
桑萸茫然地望着顾寅眠,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好像隐约看到了他眼底的彷徨痛苦与难过。
顾寅眠不敢再看她,他静静道:“有种鸟,主人很欢喜它,便将它日夜关入笼子,舍不得放它离开身边。可有天,主人想让它去寻找天空与自由,笼门打开,鸟儿却一动不动,它有翅膀,但它并不想飞出窗外。或许是习惯,或许是对主人的眷念和爱,它不再需要外界的鸟笼束缚,它自己心里就有一座囚牢,它这辈子,永远都再走不出这里。”
桑萸:……
听得满目怔怔,桑萸有些难堪和狼狈。
那只鸟是她吗?
顾寅眠是想说,她为自己画地为牢,想把自己永远都困在他身边吗?
后背传来刺骨的凉意,桑萸下意识便想否认:“我没有。”
她没有的。
顾寅眠眼睛刺疼难忍,他并不想戳痛小姑娘的软肋,可一如上次,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痛苦之后逐渐有所改变。
方槐安说得对,如果他爱她,就应该给她勇气力量和信心,去追求她人生更多的可能与价值。
仓促收回望着顾寅眠的视线,桑萸慌乱地揉眼眶,她没有的,她才不是这样的。
不想去国外,有很多原因啊。
顾寅眠凭什么说她是因为他?
室内所有的空气仿佛都在扭曲。
桑萸用力抓住手边窗帘,她好像快要窒息在这股氛围里。
她得离开。
她没办法再同顾寅眠共处一室。
她需要暂时的宁静……
“你要去哪里?”顾寅眠看小姑娘踉跄着想要离开,踱步挡在她身前问。
“我想回学校住几天。”眼神躲避,桑萸咬住唇,窘迫地答。
顾寅眠静静望着她:“太晚,你别出门,我走。”
将要离开房门之际,顾寅眠回眸,叮嘱她说:“桑萸,你要明白,我们不是在冷战,我们只是互相给彼此冷静思考的时间。两天后我再回家,这两天好好照顾自己。另外,留学的事,再仔细考量下。”
空荡荡的房间,桑萸独自站了许久。
窗外忽然有车灯光束一闪而过。
如梦初醒般,桑萸着急地拉开门,飞快奔下旋转楼梯。
漆黑如墨的夜幕,顾寅眠的车已然穿过庭院树木,消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冷风灌入领口,桑萸披散的发被吹得凌乱。
她站在台阶之上,好久后才恍惚想起,避孕药的事,她好像还没问过顾寅眠。
第59章 
早春天气变幻多端。
桑萸前脚刚到学校, 后脚便下起瓢泼大雨。
雨珠坠在伞面, 啪嗒啪嗒, 乱了思绪。
桑萸撑着雨伞来到潘晓岳办公室。
冷风大作,窗门紧闭。
桑萸收伞,站定在走廊,眼神茫然地静静看屋檐下连成线的雨珠。
顾寅眠明天就要回家了吗?
自那晚他驱车离去, 他们就没再联系。
家里似乎知道他们有矛盾,都陪着小心,言语间的欢笑也带着几丝刻意。
就连正在外地工作的顾棠梨,都特地打电话给她,追问详细情况。
桑萸没说实话。
毕竟她自己还糊里糊涂着呢,又要怎么同他们解释?
可他们真的不是在冷战吗?
顾寅眠是给她时间冷静吗?
但她却乱上加乱,毫无头绪了。
雨势渐小, 潘晓岳开窗透气,发现独自站在走廊的桑萸, 他讶道:“什么时候来的?”
桑萸蓦然回神:“刚到的。”
“是吗?”潘晓岳过来为她开门,“出国的事想好了?”
桑萸粉唇翕合, 没敢正视潘晓岳含笑的眼神,她今日是来拒绝的?还是来接受的?她也不知道。
心底憋闷时,桑萸不是没想过,顾寅眠那么强硬地命令她去留学, 那她就遂他心意,出国算了,反正他一点都不会舍不得她。
过会儿又想, 凭什么顾寅眠说什么,她便照着去做什么。
他让她去,她偏偏不去。
但,赌气什么,真的够了。
她不该这么情绪化,用偏激的态度去对待潘教授的一片心意。
“我……”
“没想好?”潘晓岳怎会看不出小姑娘的犹豫不决和闷闷不乐,考虑数日都没有结果,想必是很纠结了,他倒给她一杯热水,笑问,“上次你说你结婚了,是另一半不同意你出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拿不定主意?”
“不是他不同意,其实他很赞成。”捧着纸杯,桑萸双眸渐渐迷失焦距,“前阵子我爷爷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当时才放弃去意大利交换学习的名额,虽然现在爷爷身体稳定了些,但我还是有些不安。”
潘晓岳颔首,说了句原来如此。
这种情况他不便多嘴,便道:“那你再同家里商量商量,这件事不那么着急,可以再给你一段考虑的时间。”
桑萸很感激,也很不好意思:“谢谢潘教授。”
回到画室,桑萸依旧无精打采。
最初的懊恼窘迫过后,桑萸现在已经能平静思索顾寅眠那晚同她说的话。
一开始,她曾想暂时离开顾家,去适应孤独的个人生活。
或许她早早就意识到,她好像太过依赖太离不开他们。
本来是要离开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难道与顾寅眠结婚后,她真的越来越像那只鸟了吗?
桑萸无力地闭了闭眼,把调色盘搁在画架抽屉上。
下午没课,桑萸不想再待在画室。
她这副样子,何必勉强自己呢?
晌午回到洋房,桑萸刚换鞋,沈姨迎上来急急告诉她,说顾廷尉带摔伤的顾老爷子去医院了。
瞪圆担忧的杏眼,桑萸立即将脱掉的雨靴匆促穿上,重新奔出庭院。
雨淅淅沥沥,桑萸耳畔萦绕着沈姨刚刚的话。中午顾老爷子记挂放在阳台的两盆新培育的多肉品种,拄着拐杖去取,阳台地面落了些雨,较往常湿滑,一不小心,他就摔了跤。
忘记带伞,桑萸淋着雨焦切地拦了部车,赶去医院。
找到爷爷时,只有顾廷尉一人在忙前忙后。苏小灿近日有工作,与知名品牌即将推出系列珠宝,并不在家。龙凤胎也是各忙各的事情,家里除了他们,没有旁人。
得知顾老爷子右臂轻微骨折,并无其他方面的大碍,桑萸稍微放心了些。
让顾廷尉留在病房照看顾襄伯,桑萸下楼缴费办理各种手续。
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桑萸还是很不放心爷爷的身体,便去找先前负责爷爷手术的李主任李文强。
叩门进去,桑萸礼貌同李主任打招呼。
李文强性情温和,鼻梁架一副细框眼镜,他微笑望着面前的小姑娘,耐心回答她的疑问:“你们家人还是要多留意老人情况,顾老先生其实恢复得很不错,是这个年纪里很少见的效果,想必跟你们的悉心照料脱不开关系。不过顾老先生自尊心强,他心底可能还是不愿接受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愿成为你们的累赘,所以才接连出现这些意外,好在没有大碍。”
桑萸知道李主任字字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她秀眉微蹙说:“爷爷性格确实如此。”
李文强笑道:“不必过于操心,我们可以从另个方面去想,说不定正是因为顾老先生的性格,他才能恢复得这么好,不是吗?”
桑萸弯唇颔首,很快眉头却又蹙得更紧。
接连几次复查全是顾寅眠陪同,桑萸基本在学校上课,关于爷爷的身体状况,她都是从顾寅眠口中得知的。
但他并未向她说爷爷恢复得很好。
每每提到顾老爷子,顾寅眠口吻都偏淡,提得并不多。
她便以为,顾寅眠是在伤心,也就不敢问得更详细。
“李主任,”桑萸掀起眼皮,如鸦羽般漆黑的睫毛缓缓眨动,“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像爷爷这种情况,日后复发的几率高吗?如果他后续情况一直能转好,有……有性命之忧吗?”
小姑娘杏眸水润,浸满担忧与不忍,李文强虽见惯家属这般模样,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复发的几率确实不好说,但顾老先生目前状态很好,若能继续保持下去,未来还是很明朗的,只要不突然遭受什么意外,再活个一二十年也不是不可能,你们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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