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婚中(阿昧)》第62章


其实她这想法毫无道理,只可惜她此刻心驰神乱,一味地钻进了牛角尖,哪里发现得了。
罗依含着一口闷气,浑浑噩噩地回到宜苑,秋蝉迎上前来,一眼发现她红肿的手,惊叫道:“哎呀,罗管事,您的手怎地红了?”
许是那一下儿,磕得狠了罢。罗依没有在意,径直回房,躺到床上,不想动弹。秋蝉不敢进去打扰,帮她关上了门。
不多时,四个女伙计各携一份好礼,结伴前来,罗依勉强出去应酬了一番,复又回房躺下。
秋蝉去领了中午饭回来,同罗依叽叽喳喳:“罗管事,我刚才听见司画又在讲兰管事的坏话呢,抱怨她给她们四个女伙计取了丫鬟一样的名字;可巧兰管事的那四个丫鬟,就叫侍笔、侍墨、侍纸和侍砚,一边是琴棋书画,一边是笔墨纸砚,可不都是丫鬟名字?”
罗依可有可无地听着,淡淡应了一声,净手吃饭。
一时秋水回来,称兰清音瞧不出喜怒,但却把琴收下了。罗依微感诧异,不知她是不愿在人前流露情绪,还是真看重范景飞的那架琴。
午睡过后,罗依懒懒地起身,对了铜镜一下一下地梳头发,却忽闻秋水来报,称范景飞来了。她下意识地就想说“不见”,临出口前又自嘲,她算甚么身份,就敢给老板吃脸色,真是不自量力。于是唤秋水给简单梳了个发髻,整了衣衫走出门来。
范景飞依旧穿着早上的那身织锦袍,站在绿叶层层的葡萄架下,尽显风姿卓越,但落在此刻罗依的眼里,却是刺目的很。
范景飞似没觉出罗依态度冷淡,将一只白底蓝花的小瓷瓶抛过去,道:“手上的伤,擦擦。”
罗依克制住把瓶子丢回去的冲动,欠身,道谢,口气平静如一潭死水。
范景飞叫来秋水,命她即刻为罗依擦药。罗依没有反抗,不管范景飞说甚么,她都照做,但多一分的动作和表情也无。
范景飞浑然不在意,一面叮嘱秋水下手轻些,一面对罗依道:“那琴你好好收着,赶明儿我得闲,亲自来教你。”
罗依一句话也不想同他多说,更懒得去解释那琴的去向,只胡乱点了点头。
范景飞看着她涂完药,转身离去,仿佛来这一趟,就是专程为送药似的。秋蝉激动不已,跳上跳下:“罗管事,罗管事,二少爷专门来给您送药的”
那又怎样?她稀罕的是一瓶药么?他欠她一个解释罗依忿忿地别过头去,令秋蝉十分地不解。
罗依心气儿不顺,便不想再留在宜苑过夜,吩咐过秋蝉和秋水看好门户,就拎着包袱回驴打滚胡同去了。
她坐着车,才到胡同口,就听见里面有人拌嘴,辨那声儿,仿佛是罗久安和罗裳。他们父女俩怎么吵起来了?罗依心下奇怪,连忙跳下车,叫那车夫自回逸园——吵架不是甚么好事,可不能传到外头去。
她一路小跑回到家,推开院门一看,果然是罗久安和罗裳在吵架,准确的说,是罗裳在吵,而罗久安则耷拉着脑袋,蹲在院中的石磨旁,只时不时地抬头辩解两句,但很显然,罗裳根本就没听,兀自说着自己的。
通向厅里的台阶上,坐着默默抹泪的高氏,常氏和罗维正在一旁劝她;罗成则站在一株枣树下,同三丫说着话。
许是罗裳的声音太大,众人并未发现罗依归来,只有被关在屋里的罗长吉探头探脑,一眼瞧见她,赶忙溜了出来,拉着她道:“大姑姑,爷爷做了对不起奶奶的事,奶奶不敢跟他吵,小姑姑就跳出来了。”
罗久安做了对不起高氏的事?罗依好一阵讶异。
这时罗成瞧见了她,快步走过来,去揪罗长吉的耳朵:“甚么爷爷做了对不起奶奶的事,小孩子家家晓得些甚么,赶紧回屋去”
罗长吉冲他扮了个鬼脸,跑进屋去了。
罗依看了看仍吵得起劲的罗裳和一直抹泪的高氏,皱眉问罗成:“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成摸了摸脑袋,道:“其实也没甚么,都是阿裳小题大做,爹不过是爱喝两碗陈寡妇摊儿上的豆汁儿,她们就想歪了,非要说爹老不正经,同那陈寡妇有私。这不,娘一回来就哭,阿裳跳脚和爹吵吵。”
罗依一阵头晕目眩,这才来京城几天,罗久安就同一个卖豆汁儿的寡妇勾搭上了?到底是罗久安乍一见这大城市的花花世界把持不住,还是如罗成所说,是高氏和罗裳疑神疑鬼?
罗成见罗依不作声,还道她是没听明白,接着解释道:“那陈寡妇在我们做工的制衣作坊前支了个摊儿,专卖饮子,爹从昨儿上工开始,就一天几遍地朝那摊子上跑,而且不点别的饮子,只专点最贵的豆汁儿。”
罗依哭笑不得:“不过是喝了几碗豆汁儿而已,就能叫同谁谁谁有私了?这样下结论,未免也太过武断了。”
罗成连声附和:“可不是,我也是这样说的,但娘和阿裳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得,我还是寻三丫说话去,我看这屋里,就她懂事些。”
总寻三丫说话,当心常氏吃醋罗依正要提醒他,却见常氏正提着裙子朝这边来,只得把话先咽下了。
常氏几步跑过来,抓住罗依的胳膊,急急地道:“爹的事儿,方才你哥同你说了?”
罗依点点头,把适才罗成所说的话,讲了一遍。
常氏“嗐”了一声,道:“他也是男人,自然维护爹,你说,那豆汁儿味道那样的怪,任哪个新入京的人都喝不惯,爹却为甚么不喝别的,非要去喝它?还不是看那豆汁儿最贵,想要讨陈寡妇的欢心。”
罗依无奈:“兴许爹口味怪,就爱喝豆汁儿呢?”
常氏瞪大了眼,似是不相信她会为罗久安辩解:“阿依,这事儿爹可是自己承认了的不信你去问他”说着,就把罗依朝院子中间拉,一面走,一面招呼罗裳:“阿裳,你先歇歇,叫阿依来问爹。”
罗裳果真住了口,跑过来抓住罗依的另外一只胳膊,连声道:“姐,你问他,你问他”
罗久安抬起头,看着罗依沉重地叹了口气,又把头垂下了。
罗依想要蹲下来,常氏和罗裳两个都不让,她只得站着,居高临下地问罗久安道:“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老人家爱喝豆汁儿,同她们讲清楚不就得了?”
罗久安苦笑:“是,我的确不爱喝豆汁儿,可那陈嫂子一个人带个闺女摆摊不容易,我就是想帮衬她一把,没想别的。”
罗依噎住了,忍不住同罗久安一起苦笑,暗道,爹,您就不能不这样老实么,只要稍稍扯个谎,一口咬定自己爱喝豆汁儿,不就甚么事也没有了?这富有同情心是没错,可女人个个都是醋坛子,稍有误解,就会天翻地覆……罗依想着想着,突然瞥见罗久安痛苦而又无奈的表情,不禁心头猛地一跳——莫非罗久安真看上那卖饮子的陈寡妇了?
一想到高氏等人很可能并未误会罗久安,罗依原本想好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只得拉了常氏和罗裳,坐到高氏旁边,悄声地道:“娘,你们可曾想过,也许爹对那陈寡妇本是无心,但经你们这一闹,却偏偏生出些逆反的心来,真同她给好上了?”
罗裳听不懂,嘟囔道:“姐,照你这样说,还不能管了?”
高氏却听明白了,觉着很有道理,擦干了泪,道:“阿依说得是,我们而今闹了他一场,只怕他明儿还要多去买一碗。”
常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仍旧担忧:“万一爹真是对她上了心,咱们又不管……这……”
高氏一听,又落下泪来,哭道:“你爹是一家之主,向来只有我听他的份,没有他听我的理,若他真要同陈寡妇好,我也只能认了,还能怎地?”
罗裳见高氏又哭,马上跳将起来,要去找罗久安算账,常氏在一旁煽风点火。罗依连忙拉住罗裳,道:“万一他们没事儿,你们却乱嚷嚷,平白无故坏了人家寡妇的名节,心愧不心愧?要是传到作坊里去,你们还要不要做人?”
罗依这样一说,常氏就先冷静下来,道:“阿依说得是,捉贼捉赃,捉奸拿双,阿裳你就算要代娘去骂爹,也得要有真凭实据才行。”
罗裳明白她说得在理,但却心有不甘,小声嘀咕:“甚么我代娘去骂爹,说得好像你没指责爹一般,现下都赖到我头上……”
罗依见她们总算愿意偃旗息鼓,终于松了口气,和常氏两人扶着高氏进屋去了。
晚饭时,罗维关切问她今日怎会有空回来,罗依想起紫微厅上的那些不快,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搁下碗筷回了房。
三丫端了盆水跟着进来,帮她挽了袖子洗手。罗依抓了些澡豆粉在手心里,慢慢揉着泡沫,心不在焉,三丫站在一旁,突然问道:“阿依姐姐,那是甚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