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疽》第26章


乌临正沿着街边的人行道往前走,街灯拉长她的影子,在地面投映出一道清冷黑影。
乌临的背影映在林加眸底,说不出地寂寞。
林加心头狂跳,在一股邪火的驱使下,疾走两步,拦住乌临的去路。
“小姐,前天晚上,你还说过,我下次想找人吃晚饭的时候,可以找你。”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
石佑安生日的那一天。
乌临垂着眼,无声地笑了笑。
她的笑,带着浓郁到近乎绝望的悲哀。
林加心头震荡,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头翻滚,令他失去理智。
旧事如潮水席卷头脑,而今时今日的她近在咫尺,当着他的面,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
如入魔障般地,林加走近了乌临。
所有的运筹帷幄在这一刻失去意义。
他忘记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安慰她。
不想看她难过。
林加伸出手,将乌临整个人,揽入自己怀中。
与男性的气息如此亲密接触,对乌临而言,是太少有的体验。
她在人群中,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一个,光鲜亮丽,却又是高处不胜寒的无限孤寂。
她因失去佑安,封闭感情,除了石零,无人靠近过她的内心。
而最亲近的石零,也不过曾亲吻过她的额头。
没有人像林加这样,近乎强迫地拥抱她。
没有人敢。
乌临本能地伸出手去推林加,可是林加不但没有松手,甚至于更紧地将她揉入自己的怀中。
乌临从错愕惊讶之中定下神来,手上的力气更大,却依然没法将林加推开。
她天生被光环笼罩,又立定主意一路强势,极少有此刻的无力感。
乌临心知,她并非无所不能。
她留不住佑安。
甚至,记不住佑安。
就像此刻,她无法推开林加一样。
软弱无力,悲哀入骨。
乌临胸口仿佛有种被灼伤的感觉,想说话,一张口,却只发出一声近乎呜咽般的声音。
听见她的声音,林加明显地怔了一下。
他松开她,小心地将目光凝注在她的脸孔上。
乌临唇角紧抿,兀自强撑出倨傲的神情,但睁得大大的眼睛,眸底已全然是惶然无措。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一滴滴涌出来,仿佛它们自有自己的意志,不受她心意的把控。
如果她能控制,她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林加在一瞬间心乱如麻。
她仿佛回到小时候的样子,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便会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神情,迫得他次次不战而降。
而这一次,她大约并不是演戏。
她的难过如此明显,而他的拥抱似乎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给她带来安慰的效果。
又或者,唯有石佑安,能安慰她。
但石佑安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林加,来路不明,形迹可疑。
林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由着本能,伸出手,轻轻地摩挲她的脸颊。
她的泪水渗入他手上的皮肤里,仿佛特殊形式的血肉交融。
“对不起。”他轻声地说一句,却引得她的泪落得更急。
乌临知道自己有多么狼狈,却完全陷入无力自控的尴尬境地。
林加的手很暖。
而她觉得那么冷,那么需要这一丝丝暖意。
乌临看着他。这一刻林加脸上焦灼的神色,情真意切。
仿佛她的喜怒,是他的一切。
乌临无力挣脱他的怀抱,更无力抵抗自己的悲伤。
她知道,林加只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但如果不去辨别真伪,他脸上的神情,的确是温柔的。
温柔得令人安心。
乌临想,也许,她可以放任自己,在这一刻,在他面前软弱?
她那么辛苦,快要撑不下去。
她已经,很努力了。
乌临带着泪,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而后伸出手,揽住了林加的腰。
林加明显僵硬了一下。她却兀自将脸颊贴在他胸口,微微侧着头,强行掩饰起自己的表情。
林加感觉到胸口贴近的热暖,头脑完全空白下去。
“临临……”他喃喃地叫她,手掌小心地在她的背心游移。
她不再抵抗。
林加终于下了决心,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乌临靠在他的胸口,轻声地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林加。曾经有个人很爱我,甚至为我去死,而我非但爱上了别人,还连他的生日,都忘得干干净净。”
她的声音颤抖而无助,听在林加的耳中,令他心碎欲裂。
他的手也在抖,幸而乌临恍惚之中,并没有察觉。
林加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
乌临无声地笑了笑,揽着林加腰的手紧了紧,仿佛想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她恍惚地道:“不要放手,我很冷。”
他点着头,道:“好。”
林加一动也不敢再动。
…………
林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乌临连哄带抱地弄回到自己的公寓的。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再接话,只抓着他的一片衣角,始终不放手。
哪怕他完全不知道她为何难过,但这副模样的乌临,只令林加心里酸楚难忍。
他把她抱到床上。上次她来睡过的那张床,他一直舍不得收起床单,此刻倒派上用场。
“睡一下,好不好?”他低声地说,像是劝说不肯入眠的小宝贝。
乌临望着他,没说话,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兀自抓着他的毛衣衣角不肯放松。
林加松了一口气,在床沿坐下来,轻轻地道:“我就在这。你好好地睡。”
…………
乌临的这一觉,居然莫名地睡得异常安稳。
她醒来的时候,已有薄薄日光,透过窗帘,隐约照入房间。
坐在身侧的男子眼睛有些红,似乎是一夜未眠,但笑容兀自清醒而温柔:“早安。”
乌临头痛欲裂,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能理解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
林加说了一句“早安”,便不再开口,只静静地望着她。
他已在床沿坐了一夜,连动都不敢动,只怕惊扰她的好梦。
而他只有在黎明的微光照入房间打破黑暗以后,才能隐约看见她睡梦中的轮廓。
幸好,她的睡颜宁静,应该是一夜无梦的好觉。
所以林加觉得心情也趋于平静,脸上的笑意,也由衷地柔软。
他侧脸上淡淡微笑,溶在漏入房间的晨曦微光之中,一瞬间令乌临微微恍惚。
她迟疑良久,才轻声地道:“早安,林加。”
…………
林加下楼去给乌临买早餐,乌临去浴室洗澡。
洗澡出来,她发现林加已将买回的早餐整齐地摆放在桌上,竟然是两碗馄饨。
馄饨装在两只一次性塑料饭盒里,盖子被林加仔细地解开,热汤兀自冒着白气,遥遥散出香气。
宿命一样的巧合,令乌临惊惧。
她沉默地坐在桌前,饥肠辘辘,却久久没有拿起勺子来。
林加等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开口问询:“你不喜欢吃馄饨的话,我去买点别的回来吧。”
乌临抬起眼,望着他笑了笑:“不,我喜欢吃。”
馄饨已经摆在眼前,没有不吃的道理。
佑安已死,而林加此刻坐在她面前。
她握紧勺子,将馄饨一个个地吃下去,只剩下一碗汤。
林加也在吃,忽然见她伸出手,将只剩汤的塑料饭盒推到他面前。
“喝掉。”她说。
林加怔了一下。
乌临微微地笑:“嫌弃我?”
林加即刻便摇头,放下自己还在吃的那一碗,将乌临吃剩的馄饨汤一口口地喝干净。
整个过程,乌临都坐在林加对面,仔仔细细地看。
她等他喝完,才轻声地说:“林加,你喜欢我,是不是?”
林加只怔了短短的时间,便微笑起来。
事已至此,证据确凿,他还有什么可辩解。
他唯有俯首认罪。
林加望着乌临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计划外的一句话,但说出来,他竟奇异般地觉得有些畅快的感觉。
这句算是承认了。
乌临轻轻地吐出口气,心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心情。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这样问。
“我不知道。”他不能说出他与她的陈年旧事,于是说出来心底深处的原因。
“我不知道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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