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瘾》第6章


兼职的学生都说自己老板温柔漂亮。
但其实做了耳蜗手术最初,喻棠曾经因为生活中无法适应健全耳和耳蜗的收声差异而大把大把的掉头发,那个时候既绝望疲惫,又消瘦到只剩一把骨头,压根和这两个词挂不上钩。
一边听的是自然的呼呼风声,一边又有着微妙的差别,但如果要她在一只耳朵的无声中生活,又会要了身上那股偏执的命,选择是总得做的。
好在现在喻棠适应良好,因为顺路,她也就没有叫外卖,而是直接到了奶茶店,耐心地一个个报上去,下意识地侧着身子听服务员说话。
“——四杯对吗?”
她点了点头,提着装的满满的袋子还没跨出门,就被人伸手拦了下来。
“同学,我注意你很久了,能加个微信吗?”
抬头后,入眼是一个脸微微发红的男孩子,高大俊朗,留着利落的平头,五官是标准的帅哥,既阳光又坦然。
喻棠笑了一下,摇着头看他:“你确定要吗?我不是‘同学’的年龄了。”
在大学城附近就是总有这种误会发生,非要说的话,她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互相称呼同学的氛围,喻棠没有感受过国内的大学生活,时常被人这样称呼,遇见了就会总觉得自己仿佛还在刚入学的日子。二十五分明不算老,但一场大难,却让时间仿佛加了速,看什么都是疲惫又平和。
男孩愣了愣,随即又调整得很快,颇坚定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笑着解释。
“我在这附近见你好几次了,今天好不容易终于拦对了人,你看——”
他转身朝喻棠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好几个男生:“主要我都跟哥们儿夸下海口了,一定得要到姐姐你的联系方式,不然就不是男人,要是姐姐你不是单身,交个朋友也行啊。”
对方听起来适应良好,连带称呼也调整迅速。整个人好像散发着一种天然的自信活力,甚至连一点多余的目光都没往她的右耳瞥。喻棠出门的时候扎了个马尾,什么都露在外面,压根就没遮掩。
这跟李嫣文有些像,喻棠眨了眨眼,难得的觉得有些亲切。
给出微信号了分别之后,她也没忘给李嫣云去了个消息,除了瞎聊,也谈及了这段小插曲。
李嫣云:哟,这年头小孩子还挺会啊
李嫣云:你这不就中招了,人家叫兄弟这一出其实就是在卖惨给你看,你不给也得给
喻棠弯了弯眉眼,回复: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毕竟在最初,她揭不开面子,又实在对于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就是凭着想法靠着这种小心思要到的薄越的联系方式,只是很多事情算不准,又有太多因素不在控制内,走得偏了。这种心思她一秒看得明白,又在最后仿佛像是看到了自己,才把微信给了出去。
和李嫣云的聊天页面上面显示了好一会儿的对方正在输入,喻棠到了教室,刚巧把奶茶分给大家,坐下来的时候出了一身微汗,忍不住开了几分钟电扇,一边耐心地等李嫣云的下面的话。
半晌,屏幕终于有了动静。
李嫣云:靠,算了,我还是不憋着了,毕竟咱俩之间就应该没秘密
这一行字跳出来,下面附加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两道人影,一道窈窕倩丽,一道高冷挺拔。
李嫣云:我没认错姓薄的吧,还挺厉害,竟然带着个小姑娘光明正大地出入博物馆
李嫣云:你那个堂姐知道了不得气死
第6章 第六笔
喻棠却像是压根没抓住重点。
喻棠:大小姐,你还约会约去博物馆了?这么用功
李嫣云回复迅速:你看我像是热爱学习的人么,也就是为了泡人不得不委屈一下而已
李嫣云新看上了个大学教授,人长得帅又读书多,就是爱好特别“老干部”,喝茶赏花,逛逛公园博物馆。喻棠前几天才听对方提起过,那时候还说是有好感,结果这时候竟然已经飞速行动上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理了下头发回复。
喻棠:想不到啊,为情所困的李嫣云也能舍弃了夜店修身养性
李嫣云:呸,书读得少,也不代表不能为了爱情自我提升吧
这句话完了,喻棠还没想到怎么回,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
李嫣云:转移话题这架势,心痛了?
她们两个人一贯是这样毫不遮掩地聊天的,一个人在世上总得有能不需要顾忌随心畅谈的地方,被戳穿了,喻棠也只是手停了一下,最后是干脆起身,把旁边的电扇关了。
最后她在周遭一阵急促的钢琴声中,删删减减,极缓地敲出三个字。
喻棠:有一点
……你总得给我点时间。
喻棠本来还想这么打出来,恍然间要回复了,才发现这句话自己竟然已经说了快一年,脑子里还在转悠,手上动作一下停了。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汗浸湿了,恍惚一阵,心里终于有了那么一点茫然无措的感觉。
但要说意外吗,实际却一点也不意外,就好像预感到早有今日,早有这一刻来临。
薄越这个人的妥帖也是带着冷静的妥帖,淡漠从容才是正常的。仿佛无数个小说和电视剧里描绘的那样,这样的人要么就不会动心,要么就是动心了,那就只对一个人好。
她和喻一容压根没有不同,只不过后者还会羡慕她身上罩着的那层口头契约关系。
薄越从来不主动同她解释一些事情,就是最好的明证。
李嫣云:你也别气,这小姑娘吧,我当时瞥了一眼,也没你一半好看
李嫣云:他要是真瞧上了,那就是他瞎,当时在你们两家人面前不是还许了诺,要想作妖也得问问
李嫣云发来一个兔子的表情,不屑地瘪嘴。
隔壁琴房的声音骤然一停,喻棠靠着沙发背,高举着手机,呼出一口气。
不,只要他想,实在是不需要问。
本来这场出自于责任的婚约从一开始就是明明白白的虚无缥缈,双方家长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当事人之间相敬如宾,平平静静,无话可谈,要真是一拍两散,应当还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诺言的确是容易蒙蔽人心,但好在自我提醒终究奏效。
她打了一会儿字,最后到底也没跟李嫣云说下去,删了个干干净净。后面的话喻棠说过无数遍,连自己都有些烦了,搞得自己像个自怨自艾的怨妇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这点自省了许多次也是真的。
午休的时候她点了一份酸辣米粉,一边吃一边随便调了个剧看,正巧薄越的电话打进来,隔着手机问她,那边模模糊糊的传来几道旁人的声音。
“吃午饭了吗?”是那种慢条斯理的冷然,夹杂了一贯公式化的温柔。
喻棠放下筷子:“正在吃,你呢?”
薄越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心情愉快的味道:“难得偷闲,约了人吃公司附近新开的日料。”
他的说法显得难得的亲昵,哪怕是两个人这段时间以来偶尔才会有的,类似上一次亲吻额头脸颊的举动,比较起来也没有这句话来的亲近。
亲吻额头这件事,也是近一个月前才开始的,在那之前两个人干净到除了偶有的约会,甚至连茶都不曾到对方住处喝一杯。
喻棠也就笑了:“真羡慕。”
你来我往似的说完了正在做的事,照旧把下午的安排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下,说是要去于晴医生那里复查,一边电脑屏幕上的剧正好放到男女主互不相让的冷战,女方想走,却被男方拽住问要往哪里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主角气势如虹地喊完这句话,最后上了车,擦干眼泪又服了输,发了条“我去医院了”过去。这种没话找话的方式其实是在隐隐的撒娇和示弱,可怜又可爱。
李嫣云也批评过她这一点,说是折腾了这一遭大病,各种路数反而变得收敛了。有时候适当的依赖,总能满足男人心里那点想要被依靠的大男子主义,薄越或许瞧不出来,但这样家庭出来的,怎么说也该有点这种俯视的心理。
喻棠在最初也上网查过,后天生理残疾的人的确是容易陷入负面情绪,从而变得消极敏感,自我不认同。她有时候会放任自流,有时候也会主动克服,甚至带着那么点旁观者的角度。
电话那头的薄越顿了一两秒,沉吟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含着微微的笑意。
“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糖糖。”
还是那种奇异的亲密。
喻棠瞅着碗里的米粉,耳边的嗓音低低沉沉,打在人心檐。
下次也带我一起去吧。
察言观色这么多年,标准答案就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