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年》第65章


却走出梦境留了下来。
那段时间我狠狠地瘦了,我不能面对王莹,不能面对杨澄,甚至有些不能面对秦川。秦川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青梅竹马,而我也不是一个单身的可以去眷恋他的女孩子,我深深清楚这一点。我与他之间,即使是亲到咫尺的关系,也没有相爱的资格。可是我却在期盼、在幻想、在每一个夜晚都思念。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自私地滋长了不该有的爱恋,并让它荼毒开来。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没人能宽慰我,连秦川都不行。
我想和杨澄分手,却没胆量跟他开口,我怕他问我为什么,这是我明知答案却无法回答的问题。况且,我还怯懦,我不能面对自己一个人把我们四个人的平静都搅乱的困境。可是内心煎熬至极,每每难过得不得了的时候,我都想这就是惩罚,是我爱上秦川的惩罚。
也许是因为怀有愧疚,我对杨澄加倍地赔着小心,而他大概觉得非典时实在把我晾得太久了,尤其听说我曾经差点烧到那个温度线之后,对我也更好了。而我们又不像那种谈恋爱的好,互相恭敬而客气,看上去很关心对方,但丝毫不靠近彼此的生活,按娜娜的话说,我们突然相敬如宾起来。
而对王莹,我既内疚又嫉妒。秦川他们的西饼屋开第二家分店了,有了秦茜的资金支持和王莹的势力支持,一切都平稳顺利。他们常在一起讨论店里的事,就在我抱着手机犹豫要给秦川发条什么样的短信,怎样才能聊聊天又不暴露不突兀的时候,王莹可以很自然地拿起电话拨给他,讲几十分钟的这事那事。在他们世界之外的我难以抑制地心酸,继而又因为这种心酸而自我厌恶。
忙起生意的秦川风风火火,实体店毕竟和食堂窗口不同,他再没有了优哉游哉陪我的时间。而我对他又时而亲近时而疏远,让他感觉怪怪的。有一次他正经八百拉住我问:“乔乔,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我心想,我遇见的事就是喜欢上你,你自己摊上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呢。嘴里却说:“什么事啊?没事儿啊。”
“你确定没事?”秦川狐疑,“我这心里老有点不踏实……”
“怎么不踏实?”我忐忑地问。
“感觉你怎么跟我妈那么像,她是因为更年期,阴阳怪气的。你按说不应该啊。”
“滚!”
“你不会月经失调了吧?”秦川假模假式一脸认真。
“我月经失调你管得着么!”我被他气冒了烟儿。
结果几天后,他托王莹给我带了两盒同仁堂的乌鸡白凤丸,我哭笑不得,白又被娜娜调笑了好几天。
千喜倒是真担心我,她察觉我莫名地阴郁起来,甚至快要长出蘑菇了。可她那段时间也没空多管我,因为小船哥那边出了状况,李阿姨病情急转直下,入秋之后就进了重症监护室,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几次。小船哥医院学校两头跑,千喜一直陪着他,还帮他整理课业的论文,不要说跟我聊天,连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工夫都没有,常常回到宿舍,就一头栽在床上了。
不停往返于大兴和B大之间的小船哥疲惫至极,偶尔遇到他,他会使劲向我笑笑,我问起李阿姨的病情,他还是说那句口头禅:“明天也许会好起来吧,没事,乔乔,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李阿姨还是在那年年底去世了。
第十节
那场白事何叔叔办得很低调,李阿姨旷日持久的病到了终点,一切都有条不紊。虽然我们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但和等待死亡又不一样。可能因为对这个悲剧早有预见,伤心也都麻木了。小船哥并没有见到李阿姨最后一面,她离开得急促,在小船哥赶去的路上,那个曾经给我做白兔糖、笑着说要我给她做儿媳妇的温和女人终于不再留恋这个世界。
小船哥申请了美国斯坦福的交流生项目,他奔着全额奖学金去,如果不是全奖,他们家根本负担不起。于是他和千喜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学霸状态,每天都像住在了自习室里一样。
千喜特别高兴小船哥的决定,她一向比我们都想得深远,小船哥最早要就业的时候她就一直反对,她跟我说:“我们和杨澄、王莹不一样,他们的起点可能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够不上的。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要想还有未来可期盼,就必须努力刻苦,百千年来中国总归还给平民老百姓留了一条路,那就是读书。别的比不过,至少要比他们功课好,这才有机会走在前头。说实话,筱舟妈妈去世我松了口气,乔乔,你可能会觉得我不善良,可是我不愿筱舟被拖住,然后再过一遍他父母那样的人生。他不该那样,不是吗?”
“不不,李阿姨的病真的很可怕。我妈和我奶奶在家里聊天都说,她这一病把他们一家子都拖垮了。”我叹了口气。
那真是一个怕生病的年代,人们不敢生病,因为生不起病。家里要是窝了一个病号,那么全家多年的积蓄都会付诸东流。中国人是踏实精细过日子的民族,家家都攒钱。有个中国老太太和美国老太太的笑话,说美国老太太贷款买房,住了一辈子好房子,钱还完了,死了。中国老太太攒了一辈子的钱,终于够买个好房子,也死了。可我妈说这笑话就是狗屁,不合中国国情,攒钱难花钱容易,只要活着总有机会把钱一股脑花掉,生个病,买个房,养个孩子,这些老百姓总会遇见的事,就能掏干腰包。她跟我爸说,她要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绝对不往医院扔钱去,能活多久活多久,不能像李阿姨那样,连累了孩子。这话虽然残酷,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责怪千喜冰冷,只是无力和无奈罢了。
而千喜也果然没说错,在小船哥千辛万苦拿了斯坦福的全奖之后,杨澄和王莹在家里的操办之下,双双准备去南加州深造了。他们办得那么轻松与随意,就连手续都好像比别人省了好几道。
一向大大咧咧的娜娜,在我们宿舍小声嘟囔:“有时候想一想,真是不公平呐。”
“不都是这样吗,你没看系办老师都在说,还有一年多毕业,这时候能用得上的关系都要用起来,潜台词就是自己能拼自己上,不行就拼爹妈。”徐林靠在椅子上转着笔。
徐林说得没错,那时我们对未来已经有了不同的选择。千喜守住成绩,准备保本校研。我和徐林那吊车尾的成绩不管是保研还是考研都注定没什么戏,其实到了B大我已很清楚这一点,我的天分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够到这里一个边边,身边四处都是比我强大还比我努力的人,被他们优胜劣汰也是必然。
我爸妈虽然没有杨澄、王莹他们那么牛到“海”里去,但毕竟在北京这么多年,也算有点小小的人脉,上周末我爸带着我和文艺社的副社长一起吃了顿刚记海鲜,基本算是能搞定我的工作了。徐林也在她之前打工的一家杂志社找了实习生的活,课来得少,班上得多,按她的话说,先保住职位,再保住学位。娜娜还在考公务员、考研和就业之间游移不定,一会儿买了公务员的申论教材,一会儿又报了陈文灯的考研冲刺数学班,但她家里还是给她找了湖南卫视的实习,可能寒假之前就要去报到了。
我们聊这些的时候,千喜什么都没说,她认真地在写专业课论文,那上面清晰的字迹,仿佛就是她能把握的所有人生。
第十一节
那年环球嘉年华开到了北京石景山,一下子成为年轻人消夏的唯一去处,学校里要是看见哪个女生抱着个大大的玩偶,不用说肯定是从嘉年华回来了。
杨澄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挑一天,他开车来接我去玩。但其实我听得出来,他没什么太大的兴致,只不过认为这是男女朋友应该要做的理所当然的一件事罢了。倒是娜娜在旁边听到了立刻兴奋起来,说是早就想去了,忽悠着徐林一起去。徐林又叫了王莹,王莹自然拉上秦川一起,千喜看大家热闹一团都要去,干脆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也约上了小船哥。最后杨澄只好安排了辆金杯车,搞得司机还以为我们组了个旅游团。
记忆里上次这么多人一起玩还是刚开学的时候,那时秦川还在遥远的加拿大,小船哥刚刚和千喜在一起,杨澄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我还只是个大一小妞,对未来充满想象。而现在,秦川回来了,有了自己的生意和女朋友,小船哥拿到了斯坦福的全奖,即将奔赴大洋彼岸,杨澄和我居然还在一起,打破了三个月的魔咒,直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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