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长长地叹一口气,说:“你不明白是吗?好,那我就全都明明白白告诉你。”
石楠略略斟酌了一下,才重又抬眸,迎上陈启航满含期许的双眸,缓缓地说:“你问我,为什么要害怕爱上你?因为,我怕没结果,我怕我习惯了你在我身边照顾我对我好。可是,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总有一天你会突然离开我,不再这样照顾我,不再这样对我好。到了那一天,我怕我会受不了。与其那样,不如一开始就不抱幻想,不如从来就不曾拥有过。”
她拉过毛毯,裹紧了自己。
陈启航怔怔地看着她,他并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眼里写满了心疼: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呀?怎么可以这么悲观,这么没有安全感?
开口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喑哑:“楠楠,你放心,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石楠抬眸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启航,你这是在可怜我吧?”
陈启航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确实满心都是同情。
石楠看着他的神情,再次笑了:“启航,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正如我也不需要你感恩我一样。我付出的如果是爱情,那么我希望收获的也是爱情,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你问我,我明明爱你,却为什么不肯跟你在一起,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你给不了我爱情。”
陈启航再次愕然,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开口:“你怎么那么笃定——”
石楠打断了他:“我不敢笃定将来,但我至少敢笃定现在。现在的你,还没做好给我爱情的准备。”
陈启航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嘴巴动了又动,却终于还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反问一句:“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石楠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就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但她随即便发觉,自己竟然觉得他这副张口结舌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可爱,不由吸了口气,便重又低下了头,把毯子裹得更紧了。
就听见陈启航的呼吸粗细不匀,显然他心里现在乱七八糟,已经理不清了。
石楠自己也平静了好一会儿,才重又抬起头说:“启航,很晚了,你回家吧。”
不料,陈启航却一下子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说:“虽然我说不过你,但是,但是楠楠,你说的不对。”
石楠失笑地看着他:“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的不对?”
陈启航便重又颓然地跌回了沙发:“我、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不,楠楠,爱情不是这么理智的东西,不是可以分析来分析去的东西,它本来就是个乱七八糟说不清楚的玩意儿。我没你这么会说,但是,我心里明白我在做什么,我自己的感情,我还是清楚的。”
石楠望着他,淡淡地笑:“是吗?”
陈启航再次被她的神情语调激得火大,忍不住大声说:“当然!”
石楠便又笑了,顿了顿才说:“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感激、愧疚、同情,还是爱?”
陈启航一下子愣住:他现在对石楠的感情确实相当复杂,一下子竟真的有点理不清。
石楠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淡去,神情再次变得冷淡:“看吧,这就是你所谓的清楚。”
陈启航泄气地抬起一只手:“好吧,楠楠,咱俩这要是参加辩论赛,我今天是铁定输给你了。”
石楠却不再说话,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陈启航看着她的侧脸,咬着嘴唇想了想,叹了口气再次开口:“真是,我怎么又被你带跑题了?楠楠,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比口才的。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几句话:第一,我当初说跟你相处的时候是百分百认真的,不是为了别的原因,所以,知道你爱我,我很高兴;第二,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快乐,所以,你不用害怕爱上我,因为,我也很喜欢你;第三,既然我们彼此都有好感,所以我不想就这样和你分开,而且——我、我这几天都很想你。”
石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些地方被蓦然触动,一下子变得柔软。
她慢慢回过头来,就看到陈启航的眼睛在灯下清亮如星,很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也变得格外温柔,轻轻地说:“楠楠,再给我一次机会,咱俩重新开始,好吗?”
15、沦陷
说真的,那样的情境之下,听到陈启航那样软语求复合,石楠几乎就要弃械投降,想要跟他重新开始了。
可一转眼,看到茶几上那个已经空了的水果篮,蓦然又想起孙媛说的那件事,她只觉得仿佛一瓢冷水兜头泼下,不由就再次失了热情。
陈启航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只见石楠在听到自己那句话时,蓦然间满眼便都蕴蓄了温柔,怔怔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看着那样的她,他惊讶地发觉,自己心底蓦然觉得一动,竟不由一时失神。
可就在下一刻,他正想起身过去拥抱她的时候,却看到石楠不经意间眸光一转,眼里的温柔刹那间消弭无踪。
这么快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
陈启航顺着她的眼光,错愕地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水果篮子。
虽然已经空了,但红彤彤的篮子看起来依然很漂亮。
陈启航强忍着酒后的混乱,努力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石楠似乎说过,那个篮子是孙媛送给她的。
孙媛?看起来挺友好的一个姑娘啊,难道作为闺蜜,她跟石楠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我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为什么要说我坏话?
醉酒的人都容易激动,所以陈启航立即就现出不高兴的神色,问:“楠楠,你那个好朋友,就是叫孙媛的那个,她到底在你跟前,说了我什么坏话?”
听到这句话,石楠不禁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嘴角便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你说孙媛啊,她可没说过你什么坏话,只是上次来看我的时候,跟我描述了一下某位大侠在‘一品居’门口的一出英雄壮举。”
这回轮到陈启航一怔,刚才那股气势就跟一只被扎破的气球似的,眼看着瘪了下去。
但是,很快他就眉眼一弯,又笑了起来:“楠楠,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石楠的神色却再次冷淡下去:“依我看,吃醋的人确实有,只不过,不是我。”
陈启航便闭上眼睛揉眉心捏鼻梁了,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泄气地说:“楠楠,能不提那个畜生吗?”
石楠冷冷地回:“我可谁也没提。”
陈启航继续揉眉心捏鼻梁,却再也没有半分笑容,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很有些苦涩:“楠楠,那件事——不是因为吃醋。”
石楠哼了一声,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吃不吃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启航却不再说话了。
城市的霓虹上面,是黑漆漆的天幕,无端地叫人觉得阴郁。
石楠就那么扭头看着窗外,许久都没有回过头来。
身后的陈启航也许久都不再说话。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响起轻轻的鼾声。
石楠惊讶地回过头,才看到那人斜倚在沙发背上,早就会周公去了。
不由她哭笑不得,只好过去推了他一把:“喂,回家去睡觉啦!”
结果,陈启航却因为这一推,竟彻底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也不睁地拍开她的手,一边嘟囔着“妈,你真烦,我不去相亲”,一边就又接着酣睡过去了。
石楠又好气又好笑,却终于还是没有忍心将他从睡梦里拎起来赶到屋外的寒夜中去,只得进卧室抱了一条厚毛毯来给他盖在身上。
起身看着他安静而清俊的睡颜,嘴角似乎还有一丝满足的笑意,石楠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说真的,她实在不明白,那个叫安雅丽的女子,为什么就能那么狠心地甩掉这个跟她相恋了十年的男人?而她认识他,还不到一个月,却已经几度不舍放手了。
………………………………我是一喝醉就赖到石楠家沙发里不回家的分割线………………………………
陈启航是被豆浆机吓人的咆哮声惊醒来的。
坐起来才明白,自己又在石楠家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想起昨晚借酒壮胆跑到石楠家,不由有些脸红,可在看到身上盖着的厚毛毯时,却又暗暗笑了。
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看看厨房关着的玻璃门,听着豆浆机那连厚厚的玻璃门也隔不断的咆哮时,就觉得很有种居家过日子的氛围,相当温馨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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