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_素光同》第38章


新年愿望就是祝您平安快乐。”
赵母将平安符收进抽屉里。
人一旦上了年纪,记忆力便会减退。几天后,赵母又想找到平安符,挂在丈夫的遗像旁边。她多希望世上有鬼啊?倘若无鬼,那她真是与丈夫永别。
赵母来回走动,翻箱倒柜:“平安符呢?”
那一晚,许星辰待在赵家。而赵云深下楼散步,顺便去一家小超市买烟……许星辰不准他抽烟。他比许星辰更清楚,染上烟瘾的人会有怎样的肺部——无比恶心,漆黑中透着一股土黄色。于是赵云深限制自己,这一个月之后,他就戒烟。
许星辰还以为赵云深是单纯地散步去了,他想一个人静静心,无需任何人陪伴在侧。许星辰明白男人一定要有自由,要有独处的空间,所以,她对赵云深的管束很少,少到几乎没有。
她对赵云深的母亲又很热心。眼见赵母急得团团转,许星辰飞快奔向书房,拉开抽屉,提醒她:“阿姨,平安符在这里。”
许星辰扒开抽屉内的杂物。
角落里塞着一个巴掌大的铁盒——大概是哪一年中秋节之后,被留下的月饼盒子。那铁盖没有扣紧,许星辰随手拨弄,盖子就掉了下来。她害怕弄乱人家的东西,赶紧一只手端起铁盒,另一只手抓住盖子,正要关紧,盒内几张白纸上的“欠条”二字,让她胆战心惊。
赵母循声望过来,汗毛倒竖,尖厉地质问她:“你瞎翻什么?”
许星辰被吓了一大跳,顿时做贼心虚。她发现,赵云深的父亲去世之前,接受医院的各种治疗,花掉一笔巨款,欠下十几万的外债。而那些慷慨解囊的人,多半是赵家的亲戚——比如赵云深的伯父和堂姐。
赵云深不知道这些事。
他知道了也没用。
年轻的医生能挣多少钱?养活自己就算不错了。
许星辰心慌意乱之下,放开盒子,一再后退,她无意识地伸平手臂,碰到了一副挂在墙上的画像。相框掉落在地上——那是赵云深父亲的遗像。
赵母的头发散乱,遮挡了她的视线。许星辰凝望着她,心跳巨响,仿佛震动了耳膜,脚下忽然一痛……原来许星辰踩到了相框边缘。
赵母飞奔过来,捡起遗像,撞倒了许星辰。
“你干什么?”赵母质问她,“你妈妈没教过你怎么在别人家里做客?”
许星辰哑口无言。不过片刻,许星辰坦白道:“我……我没有妈妈。”
赵母道:“去世了?”
许星辰摇头:“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妈,她……”
许星辰不习惯撒谎。可是有时候,她张开嘴,话已出口,又恍然发觉,讲实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欲言又止几次,赵母猜到了原因:“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这是实情。许星辰默认。她听见赵母叹息着评价道:“不要脸的东西。”
脸上烧起一阵火辣辣的热度,许星辰十分难堪:“不是的,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尊重她。”
第32章 分手
许星辰的辩解很苍白。
赵母坐在地上发呆; 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她将丈夫的遗像挂回墙上; 走出卧室之前; 她叮嘱一句:“那件事,你不要跟赵云深说……他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
许星辰扶着椅子; 勉强站了起来:“我们还是告诉他吧。”
赵母留给她一个静止的背影。
许星辰心乱如麻; 理不清脑袋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她想到了什么,干脆直接说出口:“赵云深因为他爸爸的事情; 特别自责。如果家里遇到了难关,他是希望能和您一起度过的。”
赵母保持着强硬作风:“我对他的要求就是自给自足。儿子不欠父母的; 我不用他还债。”
赵云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却被许星辰发现了。
许星辰有些慌张。
按道理讲; 她应该帮赵母瞒住赵云深,可是她也清楚,赵云深从2009年开始炒股; 到现在炒了三年。赵云深获得过无数奖学金,平常也不爱花钱; 甚至不喜欢谈钱,可能是比较清高矜持。但他曾和许星辰提过:他想在他们定居的城市买房。让许星辰租房度日,他觉得自己委屈了她。
赵云深手头至少有好几万。如果赵母真的处境艰难; 赵云深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或许是因为,姑姑和爸爸都对许星辰很好。所以,许星辰看不惯长辈们省钱给孩子。
经过反复掂量,最终; 她决定向赵云深坦白。
许星辰坐在客厅里,等着赵云深回来。他进屋时带着一股冷风和消散不尽的烟味。许星辰把他拽进卧室,像侦探一样检查他的全身,从他上衣内部的口袋中摸出一盒香烟,她就说:“你别这样,抽烟很伤身的。”
他似乎听了进去:“行,我不抽了。”
许星辰松下一口气。她把烟盒盖紧,扔进垃圾桶。赵云深没有烟,心头躁动,按着许星辰的肩膀把她抵到门后。他缓慢地低头,一寸一寸迫近,挑高她的下巴和她接吻,像吸烟一样辗转含吮她的嘴唇。
五秒钟后,他急忙松开她。
他忘记自己正在服用艾滋病阻断药。
除了牵手和拥抱,别的接触,他都不配。
淡淡的烟草气息挥之不去,许星辰抿唇,忽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赵云深送她回家的路上,她说:“今天在你家,我看到抽屉里有一个不锈钢的月饼盒子。”
赵云深的思维果然与她不同:“你想吃月饼了?春节有卖月饼的地方吗?你喜欢吃红豆馅和莲蓉馅的月饼,对吧。”
许星辰一鼓作气讲给他听:“月饼盒子里装着几张欠条,好像是你伯父和堂姐一共借了十几万。阿姨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觉得你是你们家的重要成员……”
洒满月光的街道上,赵云深左手伸进衣兜里摸索,忽又想起他今天新买的那包烟已经被许星辰扔了。
他皱着眉,坐到了公共长椅上,两只手搭着一双腿。当他垂首时,那张好看的脸都被埋没在幽微的阴影中——或许他的母亲是正确的,他这么年轻英俊,刚经历丧父之痛,不该为经济和债务而烦忧。
许星辰自认捅了篓子,懊悔道:“我心里藏不住事。”
“说出来才好,”赵云深竟然回答,“家里有困难,我最应该担责任。二十来岁的人,白吃了多少年的饭。”
许星辰坐在他身边:“你不要这么讲自己啦。”
赵云深漫不经心地摆一摆手。这半年错综复杂的经历交织在一起,使他无法像从前一样专注于学术工作,对自身的职业也产生了一丝不敢妄言的质疑。
他心情不好,怫然而怒。愤怒埋藏在心底,仅仅针对他自己。
他莫名其妙地说:“那什么,许星辰……”
她转头望着他:“嗯?”
赵云深别过脸去,错开她的目光:“对不起啊。”
许星辰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道歉,只听他补充道:“我去年和你说,再奋斗三年,我们贷款买房。现在我的病还没查出来,我爸走了,家里条件比不上从前。做医生穷得没钱挣,这一行表面风光,其实吃得饱,饿不死,发不了财。”
他并不是第一次规划未来的生活。许星辰经常听他描绘蓝图,他气血方刚,追求卓越,雄心壮志比天高,这些她都知道。
于是,她第一次察觉,赵云深的怯弱、消极和沮丧。
她能怎么办呢?她也没有钱。
是的,初听赵云深的那番话,许星辰压根没觉得他不好。她只惆怅自己也是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缺乏大富大贵的机会。
许星辰拉开背包:“我的卡里攒了七千三百块。我给你七千应急,不够你再说,我们公司能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啊,对了,春节后,我就能转正了,老板答应给我办正式员工的手续,等我毕业证下来,立刻和公司补合同。”
赵云深推开她的背包:“我怎么能要女人的钱?”
许星辰抓着他的手指:“什么你的我的,你跟我分那么清楚干嘛。”
赵云深对这个问题很在意:“哪家有本事的男人要靠他老婆救济才能活下去?”
他怒中带笑:“我就算没地方住,饿死街头,也不会拿你的钱,去还我的债。”
许星辰也生气了:“呸呸呸,你说什么呢?马上就过年了。”
赵云深不再和她争辩。
天寒风大,赵云深扯着许星辰站起身,只想尽快送她回家。和往常一样,他看着她打开单元门,距离他越来越远。
他忍不住开口,再次强调道:“你的那些想法都省省,我还有钱。你的钱留着给你自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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