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第12章

因为隔日要看日出，大家没闹多久就钻回了各自帐篷。
北雨第一次露营睡帐篷，加之沈洛就在自己旁边不到两米处，她钻进睡袋后如何都睡不着。一直竖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先是听到秒睡的江越呓语打呼，接着便听到沈洛的帐篷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赶紧蹑手蹑脚从书呆钻出来，打开一点帐篷拉链，从细缝里往外看去，看到沈洛拿着相机和三脚架不紧不慢地朝夜色中走去。
等到他稍稍走远，北雨才从帐篷钻出来，裹着外套悄无声息地跟上他的方向。
她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与沈洛隔着不短的距离，以免被他发现。
山顶一侧是一块大山石，山石很平很宽，正是一个天然观景台，约莫有一米多高，沈洛扛着机器轻轻松松爬了上去。
北雨怕被发现，没再往前，只静静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默默看着山石上摆弄三脚架和相机的沈洛。
今晚夜色极好，虽然寒冷，却也空气怡人。天空晴朗，繁星满天，站在山顶仿佛触手可及。
山石上沈洛颀长的背影，在夜色星空下，看起来茕茕孑立，又有些伫立在天地之间遗世独立的感觉。
虽说偷窥尾随的勾当干惯了，但在这种静谧的野外山顶，北雨还是心跳得有点快。
她正偷看得出神，脚下的草丛忽然动了一下，把她吓了一大跳。
“谁？！”
她虽然没叫出声，但跳起来的动作，还是惊动了不远处的沈洛。
他转过身，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脚下的草丛已经恢复平静，大冬天的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北雨有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从树后走了出去，站在空旷的天空之下。
“那个……我睡不着，就出来看星星，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虽然夜色深沉，但显然沈洛已经认出她，他在北雨的屏声静气中稍作沉默，然后淡淡摇头：“这里视野比较好。”
他指着山石上对她示意。
北雨一颗心脏还因为自己的行迹被发现而噗通跳得厉害，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涌上一阵暗喜。
大冬天跑来露营，不就是为了跟沈洛一起看星星看日出么？
之前还苦于没有机会，没想到就这么轻易降临。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心思，她故作矜持问：“不打扰你拍照观星么？”
沈洛没说话，但摇了摇头。
北雨压抑不住兴奋，正要跑上前，但迈了两步，又反应过来，赶紧放慢脚步，假装淡定地走过去。
走近之后，她才发觉这山石比自己刚刚目测的更加高，差不多跟她头顶齐平。
她双手攀住石头，用力蹬了两下，很不幸地没蹬上去，还因为手脚打滑，差点摔了一跤。
好在上面的沈洛似乎在专心观星，没注意到她这边的狼狈。
她站定后，悄悄在手上吐了点吐沫，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攀住山石。
就在她使力时，右手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然后被人紧紧抓住了。
她脑子一懵，下意识继续用力，整个人便被拉了上去。
不过转瞬间，她人已经半坐在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沈洛又已松开手，折身回到三脚架旁边。
北雨怔怔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这算是牵手了？
只可惜两手相握的时间太短暂，以至于她根本还没来得及体会沈洛手中的温度，就已经分开。
可她却忽然又有种手上火烧火燎的感觉。
她握了握拳，想将沈洛的温度留住，然后默默起身走上前。
沈洛的相机设定了延时摄影，自己则在旁边拿着望远镜，坐在地上仰望星空。依旧是那种冷冷的旁若无人的样子，似乎对北雨走上来毫不在意。
北雨在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悄悄看了看他，又假装抬头看星星，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绞尽脑汁想着搭讪的话。
她知道沈洛是天文爱好者，可惜她对星座并不了解，只觉得今晚星罗密布，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和他探讨星空。
空气安静无比，但因为沈洛看起来很专心地在观星，对她这个闯入者并没在意，倒也不觉得尴尬。
纠结了半天，北雨也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心中懊恼地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这么好的时机都利用不上，她真是白活了快十六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洛终于将望远镜拿下来，又忽然伸手递给她。
“啊？”北雨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试试用这个，看得比较清楚点。”
他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话中没有什么温度。
“哦！”北雨怔怔地接过望远镜，她拿起看了会儿，忽然灵光一闪，“学长，你是不是认识很多星座？可不可以教我辨认一下？”
沈洛嗯了一声：“冬天是一年中亮星最多的季节，很多星座都非常好认。”
“是吗？”北雨喜滋滋地朝他挪动了半米距离。
沈洛道：“最容易辨认的是猎户星座，在南方天空，属于赤道带星座之一。”
北雨拿下望远镜问：“在哪里？”
“往南边看。”沈洛伸手朝给她指了指方向，“星座主体由参宿四和参宿七等四颗亮星组成一个大四边形，在四边形中央有δ、ε、ζ三颗排成一直线的亮星，就像是猎人的腰带。”
虽然这些星星的名字，北雨一个都没听过，也压根儿就听不懂，但有什么关系？这可是沈洛在给她科普。
一二三四五……沈洛说了多少字，她数都数不过来。
她整个人因为沈洛这一长串听不懂的话，快要飘起来。
这简直就是两人关系质的飞跃。
“看到了吗？”沈洛冷不丁问。
“啊？”北雨从胡思乱想中回神，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又拿起望远镜看了下，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看不看对，但还是点头：“看到了。”
管他猎户座还是猎人座！
她又问：“还有呢？”
“顺着那三颗星星向南偏东的方向，有一颗特别亮的星，看见了吗？”
北雨举着望远镜点头：“看到了。”
“那是天狼星，全天最亮的星。”
“哦。”这回北雨是真看到了。
“在参宿四的正东，有一颗亮星南河三。参宿四、天狼星和南河三就是着名的冬季大三角。”
“等等，没听懂。”北雨手忙脚乱拿着望远镜去找，急忙打住他。
沈洛轻笑一声，将望远镜拿过来，让她看自己的手指方向：“猎户座最北边的参宿四正东，看到没？”
北雨趁机挪到他旁边，几乎是帖在他身侧，顺着他的手往天空看。
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说话间，温暖的气息，清晰无比，让北雨很有些心神荡漾，
荷尔蒙上涌，心动得想犯罪。
她胡乱点头：“看到了。”
“银河就从这三角中穿过，这一块儿的银河很淡，是全天银河中最暗淡的部分。”
北雨笑：“好有意思。”
沈洛勾了勾唇角：“你觉得有意思？”
北雨用力点头。
天文知识对她来说没什么意思，但是沈洛给她讲解，就有意思极了。她暗搓搓地想。
沈洛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北雨想了想问：“学长，你很喜欢天文吗？”
沈洛点头，轻描淡写道：“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人类不可能永远被束缚在摇篮里。与其说是对天文感兴趣，不如说是对探索太空和宇宙感兴趣。”
听起来有点高大上，作为一个物理成绩平平的中等学生，北雨心中顿生崇拜之情，她喜欢的男生果然如此与众不同。
于是她对他的迷恋又进了一层。
真是完蛋了啊！
可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糟。
沈洛看了看手表：“你不去睡吗？”
北雨睁大眼睛，下意识反问：“你呢？”
沈洛道：“我拍星轨，会等到日出。”
北雨脱口而出：“我也等日出。”
沈洛沉默片刻，淡淡看向她：“过了凌晨，温度会很低，你……不怕冷？”
“不觉得冷啊！”刚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沈洛眉头微蹙。
北雨赶紧道：“我真不觉得冷。”
这点冷算什么？能和他独处一夜，就算刀山火海也没所谓！
沈洛捡起地上的毯子递给她，一言不发。
北雨接过来：“谢谢。”
又悄悄看了眼夜色中的人，可惜仍旧没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看出半点表情。
10、醉酒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洛不说话，北雨也就不好开口，生怕打破这宁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