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无双》第66章


“刘教练,刘教练。”张磊顺着刘伯飞的背,“别生气别生气,您也真是的哈练个双四嘛……实话跟您说,我跟子君也老练来着,但就是练不成……您说这要是练成了咱拿个大奖多厉害是不是?”
“你闭嘴。”刘伯飞瞪他一眼,又看向终于住了嘴的韩露。“你听着,不管你怎么想——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不行,这个动作不能做。”
韩露嘴唇动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子君又拉了一下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
韩露看了子君一眼,同时看到了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许浩洋——令她焦躁的源头所在。她感谢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感谢他没有在这个时候硬是站出来维护自己包揽什么责任,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会怎么样。
刘伯飞退到场外之后,冰场上的紧张空气却也像是并没有缓和下来。
“试试三周?”许浩洋试探着问。
“……不了。”韩露做了个深呼吸,摇了摇头,同时甩开了子君一直抓着她手臂的手。“各自练吧。”
这么说完之后,她没有再理任何一个人,而是自己走去了一处角落。
“好像……”子君缓和气氛地笑了笑,“韩露姐之前就总和刘教练这么吵。没事。”
“嗯。”许浩洋表面这么应着,内心却是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缓慢升起来。
他并不清楚韩露的过去,但也大概明白,现在的她,和过去那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她不一样了,但是,这种改变,究竟是否是自觉自愿的——或者又是不得已的结果呢。
如果不改变自己的话,就没办法顺利继续下去。
如果不想离开这片冰场,不想自己的骄傲和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消失的话,就必须要改变自己。
但是,现在这种看似充满着和平和希望的现状——其他人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好,没有任何问题的局面,在韩露自己眼中,又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这个地方,这项运动,还有自己,原本就是她“退而求其次”的结果。
那么,这么久的时间,这两年内……她心中到底都在想着什么?
那些没有展示给任何人看过的,内心最深的地方,都在想着什么?
他不知道。
“要不要去……?”子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算了吧。”许浩洋摇头,“她应该不希望我过去。”
四周抛跳和四周捻转,这两个动作是双人滑中的顶级难度,细数历史上的双人选手,能够成功做到这两个动作的人也只是寥寥几对。
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许浩洋是作为冲击高难度的一个种子选手被培养的。
因为他的力量和爆发力都超出同龄人的水准,可以较为轻松地达到高度和远度的要求标准,只要女伴的身体条件足够,他或者可以通过增加技术难度的方式冲击高分数。
然而,现在他的女伴是韩露,无论如何,刘伯飞都不愿意看到她再重蹈覆辙。他自己也是运动员,他明白运动员过度使用的身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封闭、手术、恢复训练,没完没了的疼痛……他们就是一些在刀尖上行走的人。
在退役之后,过度训练带来的后遗症很可能会吞噬他们。
为了胜利,为了奖牌,将身体牺牲到这种程度,刘伯飞从来没有同意过这个几乎成为了世界体坛共识的认知。
但是,队员们却不一定也这么认为。
这个答案很简单,至少对韩露而言,她生命的前二十几年——前三十年,除了胜利之外,她的生命里再没有其他东西。
这个问题是一个死结。
刘伯飞站在场边,看着一个人练习的韩露,仿佛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十年前的她,那个顽劣的,执拗的,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的小女孩。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有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下冰场,似乎犹豫了一下之后,走到了刘伯飞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刘伯飞的脸色顿时变了。
“韩露。”他大步走到韩露面前,把刚才的争执抛在一边。“赶紧出来。”
“干什么?”
“韩树……你妈现在在医院。我们开车过去。”
“……什么?”
“快点啊!”
………………………………
第58章 所谓正确的人格
韩树华这一次来北京,是随她带的体操队来参加选拔赛。因为忙碌,所以她这些天也仅仅只来过一次冰场,剩下的时间都在忙于自己的工作,和韩露也没有见过面。
韩露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她横竖也不想见到韩树华。
而这个消息横天落下,让韩露一时之间心慌意乱。她被刘伯飞推出了冰场,匆忙地换下脚上的冰鞋,然后大概是飞跑着上了刘伯飞的车。
汽车一刻都未停地一路向医院驶去,韩露坐在副驾驶席,内心一片慌乱。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
刘伯飞也同样慌乱,而且他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冒犯,都是冲击。
在医院门口,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汽车驶入停车位,然后一路飞奔到医院里,在大厅等待他们的,是韩树华队里的一个副教练,二十来岁,文文雅雅的小姑娘,她在看到韩露和刘伯飞时,表情却不是焦急,而是有那么一点的……尴尬。
刘伯飞觉察到了什么不对。
“人呢?”他问。
“在……楼上。”副教练怯怯地回答,“我带你们去。”
他们三人乘电梯到韩树华的病房所在的四楼,却只是就在走廊里,就听到了韩树华中气十足的斥骂声。
“单人病房,我开着窗户呢,为什么不行?”
“那你倒是让我出去啊!出去你也不让。”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呢?”
韩露加快了脚步,一把推开了病房门。门狠狠地撞在门挡上,里面的护士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韩树华用一个不是特别好看的姿势趴在床上。
“……”
“你干什么来了?”韩树华抬眼看到了韩露,没什么好气地问。
“……”韩露沉默了一瞬,转头问刘伯飞:“我干什么来了?”
“……”刘伯飞也是无语,“你怎么了?”
“这是有人去报喜了吗?”韩树华用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站在床边的两个小姑娘,她们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四五,大约是她体校的学生。
“因为老师您当时……”
“闭嘴。”韩树华打断了她。
“你们韩教练这是怎么了?”刘伯飞转头询问旁边的副教练。
“腰!”趴在床上的韩树华自己说,“摔跤了,腰闪了,行了吧?”
“腰闪了,闪进医院?”韩露捕捉到了重点。
“确定腰闪了之前得先确认有没有骨折,这都不懂?”韩树华白了她一眼。
韩露站在床边,忽然觉得这个角度看着韩树华很新鲜,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你的鬼。”
“挺新鲜的。”韩露居高临下地笑着说,“是谁来报告这么一个好消息的来着?”
“……”韩树华难得地被她呛住了。
“我回去了。”韩露说,“你自己好好养着吧——那句话怎么说,请多保重?”
“等等,既然来了,正好我倒是还有话要跟你说。”韩树华叫住了她。此时,她正趴在枕头上,身上被护士盖上了被子,头歪着,视线自下而上凌厉地注视着韩露。
“你要说什么?”韩露问。
“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既然开始做了,就竭尽全力地做下去。”韩树华看着她,“不要给我在那里想着这样也行,那样也行。不要想着假如当时怎么怎么样就好了。你以为你今年多大了?”
“你在说什么?”
“你要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那你正好就在这儿退役吧。告诉刘教练,告诉他你体力不够,智商也不够,理解力更不够。继续训练就是浪费资源,活着就是浪费生命。”
“……”
韩露当然明白韩树华在说什么,她前几天来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自己为新曲目进行的练习。但因为那种糟糕的内心障碍,她始终都无法将自己交付到音乐当中去。那首曲子总是令她无法遏制地想到芬兰的那片湖水和天空,她不记得自己在那个地方说过什么又想过什么,她不愿意去想。
它太大了,摸不到边际,于是令人害怕。
除非——
她想,除非,有什么人能够为她搭建起一个完整的世界,告诉她没有问题,她所走出的每一步,他都会接住。
“……不管我多大了,”韩露回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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