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少年,让他动心的理由很简单,他就是喜欢这份纯净的柔软。哪怕只是听一听她的轻声细语,他便觉得好舒服。
到了三月中旬,天气暖和起来。
每年这个时候,学校会组织体操比赛,都是老项目——
广播体操、齐步跑步正步、32步。
全员参与,即便是初三学生也不能例外。
施桐挺讨厌这个比赛的,因为她是同边手,每次都要出丑。
以前出丑倒也算了,但现在……
她十分抗拒。
所以自从听到这个通知后,整个人都处于焦虑状态。
她的焦虑表现得很明显,陈木感觉到了不对劲,“有烦心事么?”
她眉心皱了起来,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帮她抚平的冲动。
施桐当然不会说给他听,“没有啊。”
陈木定定的盯着她:“真的?”
施桐把脸埋进试卷中,鼻子里钻进墨水的味道,低声说:“真的。”
她脑袋偏向墙壁,黑栗色的头发扫到他课桌上,细细的很柔顺。
陈木轻轻碰了碰,做贼心虚,心脏差点从胸膛里迸出来,他飞快收回手。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说:“没什么事是大不了的,别让自己不开心啊。”
施桐回了他一个“嗯”字。
恰好今天有体育课,李老师就跟体育老师打了招呼,拿来训练比赛项目。
施桐被编在第一排,怕什么来什么,她就是改不掉同手同脚的毛病。
连续被四次点名纠正后,她两颊红得跟夏日傍晚天边的火霞一样。
想到陈木也听见了,就觉得忒丢脸。
她真希望找条地缝钻进去算了。
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使得她更加发慌,偏偏自己的四肢非要和自己的意识作对,频频出错。
视线里,李老师满脸写着无奈。而余光中,旁边的同学们偷偷憋笑。
施桐暗暗懊恼,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最末排的陈木恍然大悟,他搞明白了她愁眉苦脸的原因。
虽然看不见她,但他能想到她此时的样子,一定红脸了。
陈木没忍住开口,“李老师我有个小建议,让施桐站第二排呗!”
他的声音震在了施桐心脏之上,她不由得想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她没有。
李老师和陈木的想法相同,然后她就被换到后排,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训练,也有其他人因为其他原因被李老师点名,好歹不是她一个,稍稍让施桐好受了点。
这节课结束后回到教室,她立刻拿出试卷做题,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过了会陈木才坐进座位,他放了瓶冰水在她课桌上,“热死了,请你喝水。”
余波站在陈木旁边,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语文科代表你要不要这么热爱学习?就你那分数,青城中学绝壁是稳上,不要这么拼嘛。”
施桐抬头,她脸上的热意还没有完全消退,红色浅浮,嘴唇微张,不知道怎么接话。
明明她此时是窘迫的表情,落入两个男孩子眼里,却是另有一番娇俏。
余波呛了水,咳嗽起来。
陈木怼他一句,“傻逼,回你座位去吧,一天就往老子面前凑,这儿是要香些还是咋的。”
余波一抹嘴,比了个中指,“着数,兄弟有眼色,不打扰你了。”
说完把水瓶子捏的哗哗响,摇摇摆摆离开。
施桐把冰水移了个位置放到桌前,“谢谢。”
陈木说:“别跟我这么客气。”
施桐不说话。
陈木看着她脸上的红,心一动,“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那破比赛?”
“……”
“没事,你在第二排,中间位置,走错了也看不出来。”陈木把盖子拧回瓶上,“我们是初三的,又不想拿名次。”
施桐默了默,心里直打鼓,叫他,“陈木。”
陈木与她对视,“嗯?”
“我是不是挺笨的呀?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女孩子声音又轻又软。
怎么能这么轻这么软?
陈木怔了两秒,露出大大的笑容,“不啊,我想想都觉得你好可爱。站后面没看着,你哪时候走给我瞧瞧。”
施桐脸上的红色加深,垂下眼睛,“别开我玩笑。”
陈木侧过身体支着头,“我说真的。”
施桐:“……”
陈木说:“再说你这样的都算笨的话,那我岂不是蠢猪了。”
施桐被逗乐,“哪有说自己蠢猪的。”
“嘿嘿……”
经过陈木这么一安慰,施桐就真的不觉得难为情了。
她又对他说:“谢谢。”
他仰头转了转脖子,“这有什么好谢的,说了别跟我客气。”
施桐笑了笑。
这天吃过晚饭,陈木和余波站在阳台上吹风,两人商量着周末相约去网吧打游戏。
忽然听到边上两个男生在谈论施桐,陈木冷了脸。
“平时看施桐挺聪明的,没想到光脑子好使了。”
“就是,排练那会儿我差点憋不住笑,同手同脚太他妈逗了……”
陈木顿时来了火,他淡淡的看着这俩,语气恶劣:“龚洪,曹明,还是不是男的?背后说女生小话贱不贱?”
这两个男生没和陈木他们一块玩过,觉得莫名其妙,说句话也能招惹到他?
陈木的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他们也不痛快。
“关你屁事啊?我/日/你/妈。”
余波本来还想当和事佬的,一听这话心想完了,陈木忌讳这话。
果不其然,陈木二话不说,一拳头揍了过去,直接把人打懵了。
二打一多不公平,余波也加入战局。
那两个明显没他们两个能打,几下就被按在地上,被揪着领子挨了几拳。
陈木冷冷瞧着手底下脸红脖子粗的人,“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下次就不是这么好过。”
放完狠话,他松手,“波子,行了。”
余波站起身,笑着对四周围观的同学说,“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谁要是敢跟老妖婆告状,我跟谁急啊。”
俩人不想被当猴看,前后脚下楼。
余波笑嘻嘻,“说说都不行,你这么护着语文科代表,她知不知道啊。”
“你别到她面前乱扯就行了。”
“哟,不得了,做好事不留名,这思想觉悟高。”
“滚。”
“木哥,我猜你要是以后真跟她在一起了,别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吧。”
陈木忽然勾起嘴角,“是么。”
余波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得不提醒她,“但是作为兄弟,别怪我泼你冷水,人家三好学生,上了青城中学,以后还要继续念青城大学,我们跟她肯定不走一条路,你自己好好想想。”
第5章 。
余波那句“好好想想”本来也没多大意思,光长个子不长见识的小屁孩一个,哪儿想得到那么长远的事,这道理也只是随口一说。
倒是听的人上了心,陈木都想失眠了,他还琢磨着余波的另一句话——
“语文科代表那样的乖乖女孩,你真招惹上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窗外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鸟叫,以及车子鸣笛声。
寂静的深夜,一丁点小动静,都能传入少年的耳中。
陈木双手枕在后脑勺下,脑子里全是女孩乖巧软甜的面容。
一片漆黑中,他动也不动的盯着天花板上吊灯的模糊轮廓,心情复杂难言。
他思考的东西并不深刻,一方面是觉得余波有几分道理,更多还是不服。
不走一条路怎么了?条条大路通罗马。
另外,怎么就不是好事了?!
最后陈木干脆想,要不他也去青城中学读高中算了。
少年就忖着这突然生出来的想法,直到眼皮子撑不住了,才蒙头大睡。
睡得迟,第二天一点不意外的成了起床困难户。
施桐都不知道自己往门外看了多少次,就是不见他人影。
早读结束后李老师走过来,“陈木来了让他到办公室找我。”
施桐点了下头,看着这位中年女人眉间收拢的褶子,不由担心起来。
陈木今天别是不来学校了吧?
迟到和旷课的性质可大不一样。
第一堂政治课上了大半,终于听见他懒洋洋的喊了声“报告”。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愣一愣,没忍住笑了。
陈木头顶翘了一撮头发,明显赶时间,没来得及打理。
墙壁上的钟已经快指向九点,施桐暗暗想,他怎么这么能睡呢?
她松了口气,心里的烦扰顿时一扫而空。
幸好还不算太过分,他不会真的被班主任怎么着。
政治老师一向温和,不轻不重的批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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