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婚》第74章

原本闭目休息的男人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眉心紧了紧；忽然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世界都仿佛静止了。她冲他轻轻笑了下；却得到一个愕然的神情；唐启森大概还没回过神来，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难得能看到他这么傻气的样子，晚好笑容更深了些，费力地试图抬起一只手。唐启森总算彻底惊醒，他想马上起身，又记起怀里的孩子还在睡，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好，这才迫不及待地走到她身边。
他笔直又僵硬地站在病床前，分明是有话要讲，可嘴唇动了动却是率先红了眼眶。这个男人近些日子以来的紧绷像是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下下温柔地亲吻，“谢谢。”
低哑粗噶的男声，不知道他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晚好感觉到手背上有湿热的痕迹，很少的几滴，但却滚烫得吓人，她心里酸涩不已，又隐隐泛着疼，更多的还是一种紧紧包裹内心的甜蜜和感动。
但她不想再哭了，从前已经流了那么多眼泪，现在只想幸福微笑，于是故意逗他说：“谢我什么？我答应了北北不想他失望，又和你没关系。”
唐启森一双眼深沉地凝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根本不计较她眼里没自己，“我知道，但我依旧很感激，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你知道这之前，我几乎不敢阖眼，连刚才看到你苏醒都害怕是幻觉——”
他连觉都不敢睡，就怕错过她醒来的第一秒，但还是会一次次生出错觉。总觉得她醒了，可每次失望之后又会生出无限恐慌。
哪怕医生已经告诉他手术很成功，但还是会担心，这种煎熬的心情让他度日如年。所以她能醒来，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不管她心里究竟真的有几分在意他，全都不重要……
晚好望着他那副知足的样子，眼角还是一点点红透了。这个男人可真坏，非要她哭出来才罢休吗？明明动手术的人是她，怎么他看起来倒像是比她还要憔悴似的。
唐启森也察觉出她的异样，倾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低低柔柔地轻笑一声：“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
“知道就好，罚你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说错话，更不许故意惹我哭。”
两人的声线都刻意压低了，听进耳里越发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迷离，他抵着她的额头说“好”，唇堪堪压着她的，四片唇肉相贴，带着多日来的渴望和相思。
走廊上偶尔有值班护士经过的轻微脚步声，还有北北沉稳的呼吸，气氛太好，好到晚好都不忍心推开他。他很有分寸地浅尝辄止，只在她唇上吮吸片刻就马上就结束了这个吻，撑着双臂俯视她几秒，“再睡会？还有两个小时才天亮。”
“不想睡了，睡了好久。”晚好说完看向北北，愣愣地看了会，像是用眼神将他的五官都细细描摹了一遍，这才想起来问唐启森，“钟家那边——”
之前没来得及追问，但看样子又是唐启森在背后做了不少努力才让钟家肯退一步的。
唐启森略微沉吟道：“我之前找过老爷子好几次，他有些松动了，不过这件事不急，等你出院再说。”
晚好本来还想再追问，但看唐启森的样子这事儿他已经有十足把握，心里悸动难安，还是只能生生压下那一堆的疑问。
他也辛苦了那么久，她不想再给他压力，指了指外间的陪护床：“你和北北去睡吧，我没事。”
看着她仍旧有些苍白的脸色，他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她掌心里深深吸了口气，“不，以后要每分每秒都和你待在一起，再也不浪费时间。”
晚好只当他说甜言蜜语，抿着嘴轻笑。
唐启森又看着她说：“北北很担心你，这阵子一直和我在医院，谁都哄不走。”
晚好没想到孩子这么紧张自己，心里顿时充斥着一股满胀的情绪，恨不能第二天早点到来。
***
可第二天北北却始终不肯靠近晚好，只是离得远远地怯怯地看了她好几眼，这不免让晚好有些难过，但还是极力耐着性子哄他：“宝贝，过来这里好不好？”
唐启森也轻言软语地同他说：“不是一直想妈妈快点醒，这会儿怎么又害羞了？”
“谁害羞了！”北北握着小拳头，一脸不忿地反驳他，说完又气鼓鼓地别开眼，“她明明是我阿姨，怎么就变成了妈妈，如果是妈妈，为什么从前会不要我。”
早知道孩子心里一定会有委屈和疑问，晚好忍着胸口那阵酸涩，深深吁了口气，还是一声声轻轻地朝他招呼着，“北北，你过来，妈妈全都告诉你。”
北北抬头望着她，始终没能迈开那一步。
晚好都快控制不住哭出声了，只好努力地放大笑容道：“是妈妈不好，妈妈没能力照顾你，只好把你托付给……现在的妈妈。但我真的很爱你，非常非常爱……如果你不习惯，还是叫我好阿姨。就是、别不理我好吗？”
唐启森看她眼泪流了满脸，却还在一直微笑的样子，整颗心都被熊熊烈火给烘烤着。偏偏这种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没什么比这更让他束手无策的了，只能紧握拳头发泄心底的懊恼和自责。
这是他欠孩子和姜晚好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北北仰着小脸，眼神澄澈地盯着晚好看，最后才慢吞吞地朝她走过去。
晚好见他终于肯亲近自己，双手十指用力绞在一起，她太想抱抱孩子了，可不敢，生怕再惹他排斥。
北北看了她一会，非常小声地问：“我还是不懂，但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为什么你有钱之后也没想马上告诉我？还有唐叔叔，他说是我爸爸，可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孩子的逻辑能力明显比从前好了不少，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依旧让晚好无从解答。她看着北北，只能用力咬紧下唇。
唐启森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发顶，“是爸爸做错事，害你妈妈伤心了很久，她吃了很多苦才生下你，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一定不会舍得把你交给别人照顾。”
他说着蹲下身，目光和孩子紧紧对视着，“如果你要讨厌，就讨厌爸爸好不好？你这样对妈妈，她很伤心。”
北北悄悄地看了眼晚好的方向，小脑袋慢慢垂了下去，“可我也很伤心，本来我只有一个爸爸妈妈，现在却有两个。奶奶说你们想把我抢走，她说她也会伤心，我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很多事似懂非懂，可北北心底明白不能让人为自己难过，否则他也会自责。孩子那副为难的样子让两个大人都为之揪心难受。晚好紧紧抓着被角，故作释然道：“唔，那北北就——”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好好商量？”唐启森打断姜晚好，目光却一直落在小家伙脸上，“你是大孩子了，我们尊重你的决定，爸爸答应你，一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大家都开心，也不会让北北为难，好不好？”
北北这才轻松了一些，眼神都明显亮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唐启森反问：“真的吗？”
“真的。”唐启森伸出拳头和小家伙碰了碰，又鼓励地看了眼晚好。这个女人总是心软，可这件事总要解决，如果一直感情用事大概永远都只能如此不清不楚地胶着下去。
***
唐启森顺利安抚了孩子的情绪，北北之后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也能偶尔和晚好主动说几句话了，除了一直不肯喊出那声“妈妈”。
他趴在床沿上盯着晚好看，欲言又止的样子，别别扭扭地哼出三个字，“你疼吗？”
“疼。”晚好也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睛，“宝贝帮我呼呼好不好？”
北北嘟了嘟嘴巴，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小手，“可是你的伤口在头上，呼呼也不管用。”
晚好眼神微微一黯，以前她惹北北生气了，只要用这招马上见效，可眼下却一点作用也没用，看来小家伙真的很排斥她是他妈妈的事实——
正在伤心欲绝的时候，北北忽然又看了看她，从口袋里拿了个东西出来。晚好瞧见是他最爱吃的糖果，小家伙剥开之后慢慢地递到她嘴边，表情却还是臭臭地：“呐，吃了这个就没那么疼了，你是大人，忍着点嘛。”
晚好看他那副别扭的小模样，简直和唐启森有八九分像，她张开嘴含住那颗糖果，心里都蔓延着一股甜腻腻的滋味。
北北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笑，扭了扭身子有几分羞怯的神情，但还是歪着头问她：“还疼吗？”
“好像没那么疼了。”晚好眯起眼角，幸福的一颗心都要化开了。
北北终归是小孩子，也跟着甜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