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沉记》第85章


岑嘉钰有计策,沈谦慎就有对策。他本就不觉得自己追求岑嘉钰有什么需要避嫌瞒人的,就大喇喇拖了椅子坐在旁边观战。
岑嘉钰犹豫起来,便道:“沈公子你来打罢。”
沈谦慎摇摇头:“你打一样的,不要怕输。”
旁边的夫人们看惯世情的,只笑盈盈地开了牌局:“你们合伙罢,反正沈公子不差钱,赢了算你的,输了让他出。”
岑嘉钰倒是不好再说的,只好抹牌。
岑嘉钰本是不打算赢的,可沈谦慎却不让她输:“呀,姚太太二筒,岑嘉钰你吃下就胡了。”
“啊呀,宋太太人真好,也不愧了宋这个姓!嘉钰你不就差个东风么!人家送来啦!”
“嘉钰你怎么不要这个牌?”沈谦慎一把捉住她手“还好没落地,还是你的,自摸,胡了。”
脸皮薄的从来赢不了脸皮厚的。一盘盘赢下来,旁边的几个太太脸色都变了,岑嘉钰简直坐如针毡,好容易看见黄夫人过来,忙让她顶了自己的位置,匆匆避了出去。
沈谦慎当然笑吟吟地跟了过去。
岑嘉钰生气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谦慎不否认,语气委屈了几分:“当然,谁让你故意避开我。”
岑嘉钰立即否认:“我没有。”
沈谦慎顺杆子爬得快:“这你说的,那我下次叫你吃饭看电影你不许拒绝。”
岑嘉钰一时话赶话,竟然就逼到了这境地,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不就是出尔反尔么,幸而拨旁边有一株月季可供拨弄。
正急着怎么钻出这个圈,沈谦慎已经温言抛出了第二个套:“嘉钰,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也许是月色温柔,也许是花香袭人,也许是最近常常见这张脸让人心生信任,岑嘉钰想了想,低头说道:“我怕苏夫人难过,她是个极好的人,没难为过我,还处处帮我;我怕奶妈妈不同意,她什么好吃的都不忘了苏泓宣一份,就盼着我和他恩爱过一辈子;我怕弟弟妹妹遭罪,这流言蜚语满处飘,叫他们也叫人嘲笑看不起;我还怕,还怕织绸厂也受影响,丝供应捏在杭商手里,钱又欠在银行手里,万一 ,万一······我便什么都没有了,又叫靠着我的这些人怎么办?”
岑嘉钰话音才落,就被沈谦慎揽在了怀里,还听得他闷笑出声。
岑嘉钰不由道:“你笑什么?”
沈谦慎得意道:“你说这么多,也没说你不喜欢我啊。”
岑嘉钰一时挣扎起来,这个坏人,话里处处下绊子。
沈谦慎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毛:“只要你没有不喜欢我,我什么也不怕。”他摸摸她的头顶:“你别怕。你看,我比你高,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呢。”
岑嘉钰安静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脸是自己热的还是叫沈谦慎的体温给烘热的。
“啊呀”岑嘉钰小小地痛叫了一声。
沈谦慎立刻低头看她:“怎么了?”
岑嘉钰不好意思举起手指:“叫月季扎了一下。”肯定是挣扎的时候扎的,却到这会儿才痛,刚刚可不是叫撸顺了毛。
沈谦慎毫不犹豫地低头吮住了她的手指:“这下好了罢?”
岑嘉钰收回手指背到身后,皮肉上还残存沈谦慎牙齿刮过的触感,又慌又乱:“这月季种的好,红嫣嫣的。”
沈谦慎几乎是不假思索:“和你的嘴唇一样呢!”
两个人都想到了那天被打断的吻。
沈谦慎变成了嘟哝:“那天我是要亲到的呀,要不是沈度那个二百五。(春燕衔泥评)”
万万不能背后说人。
譬如说沈度,沈度就到。
沈度领着个男子:“诶,沈总不是在那儿么?”李丛芮这辈子都瘦不下来了,就这么几步路的事,却还非要自己领了他七叔过来。
这花廊有两侧,沈谦慎站在左侧靠门处,故而沈度只见着他。岑嘉钰想到自己刚刚几乎是在等他亲过来,羞躁地不行,匆匆丢下一句:“那你忙!”便快步从右侧出去了。
沈谦慎几乎是恶狠狠地看着这两个人:“什么事情?”
这样的夏夜,沈度整个人打了一个冷战:“他,他是李从芮的七叔。”
沈谦慎松了松衬衫领口:“是么?这么巴巴儿赶过来,我还以为是你爷爷呢?”
李七叔还当是个笑话,一边“哈哈”捧场一边伸过手:“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
沈谦慎任凭他的手悬浮在空气中,夸他还得带上沈行长,什么用意他一听就知:“是么?所以我交友上也随我父亲,从不交无能无为的攀附之徒。沈度,我有事同你说。”
便擦过他走向酒台。
沈度连忙跟上。
沈谦慎的恼火显然没熄灭,他喝了口酒:“你以后别找我姐了,什么诗什么信统统不用再递,你递一封,她烧一封。”
沈度喜欢沈谦言,沈谦慎先时不知道,可一来二去哪里察觉不出来。时时打听沈谦言的事情,还总追着沈谦言去各种场合。对于沈度的追求,沈谦慎是默许的,一个是自己的同学兼得力助手,一个是自己离婚待嫁的姐姐,他乐见其成。所以沈度才有了送信送诗的机会。
但沈谦言不喜欢沈度,虽然沈谦慎赞许了沈度的能力和才华,但于沈谦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碍于沈度是弟弟的亲信,她也没有直接拒绝,只避了他走。沈谦慎当然顺了自己姐姐的意思,就想着这么冷着,等沈度会自己觉悟。
谁知沈度一而再搅和自己的好事。
他就帮姐姐快刀斩乱麻罢。
沈谦言的原话是:“我知道,沈度有能力,有才华,也凭自己攒下了家财。可是,我不喜欢他,我看那些信只觉得啰嗦,看那些诗只觉得酸。闲人闲话自是讲,离婚了还有这种人追赶着喜欢,将就一下算了。可是——如果将就可以,我还离婚做什么?”
见沈度失魂落魄,沈谦慎坏心情得到了补偿,便安慰道:“你呢,也别太伤心。我姐就是这般爱恨分明,光明磊落。她不喜欢你,就这般清清楚楚。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当然,你找不着我姐这般好的,但还是有别人可选。”
一眼看见李丛芮,沈谦慎去找他商量要事去了。
倒是朱源棱看见沈度这么杵在屋中间,拉了他沙发上坐着开导了一通。
70、七十章 。。。
岑嘉钰和曹仪行就美华织绸厂的经营方针争论得颇为激烈。
曹仪行脸色严峻问:“嘉钰; 你现在还让办了夜校让工人识字?”
岑嘉钰以为他是担心影响产品产量:“是,但夜校上课时间不长,而且考虑了工人的班休,不会影响他们正常上班。”
曹仪行苦笑了下:“倒不是这个问题。现下工人力量大得很,隔三差五就听见有罢工闹事的。我们还教他们识字的话; 他们真叫人煽动起来,文化水平高不就是如虎添翼么?”
岑嘉钰这点上面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肯让步:“要真论起来,那几家工厂闹起来; 我们没闹; 是我们没用工头制。所以; 我们敬一尺,工人不说回敬一丈; 一尺还是能回敬的。现下报纸不都说‘开启民智’么?我们还反过来‘愚民’不成?再则; 我们的机器都是外国的,操作规范、生产流程、注意事项都是一定的; 写了大字报贴在墙上,若他们不识字; 不是做媚眼给瞎子看么?”
曹仪行叫她说服了; 也不再反对; 他要在另一件事情上坚持:“嘉钰; 引进人造丝做原材料,实在是刻不容缓。日本人的绸料价钱那么低,就是因为用了人造丝。”
曹仪行还做过比对; 给岑嘉钰拿来一份详细的对比数据,人造丝相较天然蚕丝,不那么容易变黄;工序上也俭省了浸渍缫丝好几个步骤,预缩后就能直接绞丝;更重要的,不再受蚕丝供应的制约,也就是不会跟着跟着老天爷吃饭。
岑嘉钰揉揉额头,她还是想继续坚持蚕丝工艺的,也算是担当一份历史传承的责任,但是,在成本和市场前面,似乎不得不低头了。
她在曹仪行紧盯着的目光中点了头。
曹仪行长吁了一口气,他就怕岑嘉钰太过于钻“工艺”这个牛角尖,既然是要办企业,就要怎么赚钱怎么来,怎么好卖怎么办。当然他不是毫无准备——岑嘉钰不可能接连否决他两个提议。
还有一件事情也迫在眉睫。
曹仪行是个有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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