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沉记》第92章


迷迷糊糊中只见一个佣人盯着她:“你是谁?”
她吓了一跳,继而清醒过来。
一个人没穿衣服的时候是自尊心最强却又最为敏感懦弱的时候,一时岑嘉钰也自问起来,我是谁呢?
不是沈谦慎的妻子。
还没和苏泓宣离婚,也算不得沈谦慎的女朋友。
就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羞耻。
那佣人似乎是笑了一声,那笑里带着轻蔑,也不再追问她身份,只是熟练地打扫卫生:“您什么时候走?我好收拾床铺。”
岑嘉钰有一种被当做妓、女的耻辱,她什么也不好辩驳,只得忍耻道:“劳你出去,我穿衣服。”
佣人“啧”一声,倒也不多说什么,自出门了,门也不带上。
岑嘉钰披上沈谦慎的浴袍,咬着牙关上门,自己的旗袍昨晚被撕烂了,她生不出一丝绮丽之念,只觉得难堪十分,便打开衣柜,想着找件男式外套套上罢。
结果一打开衣柜,竟有半壁橱女装,她讶异了下,略过那艳色的旗袍,挑了件素色的西洋裙装套了穿上。
她匆匆出门,那佣人就等在外头,扫了她一眼,道:“这衣服您穿了走,也不用还。要叫司机送您一程吗?”
她摇摇头,低头往门口去。
岑嘉钰忍着泪,也不说什么,由得佣人押送着她到大门口,还听到刻意的扬声:“不过是个玩意,我们呀,都看多了。”
嗑瓜子和嗑唠是打发初冬的最好工具。
岑嘉琦嗑着瓜子儿:“奶妈妈,这是南门口老陈家的瓜子吧。”
“是呢。他家炒货好的很,亏得几个儿子力气大,使得铁锹跟吃饭使铁勺般容易,瓜子从不焦;铁砂桐油都是积年累下的,炒瓜子就格外香。”
岑嘉琦推推岑嘉钰:“三姐姐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也不应我。”
奶妈妈絮絮叨叨:“啊呀,是工厂里累的呀。你看这黑眼圈,这两天都呆在工厂里,没日没夜的!怎么行,以后要好好保重自己。”
这却是给岑嘉钰打掩护。昨日奶妈妈正好在常德路公寓搞卫生,正打算走时在楼下门口见岑嘉钰失魂落魄回来。
奶妈妈跟上去,岑嘉钰放水洗澡,奶妈妈接过嘉钰手里的衣服,又见岑嘉钰身上的痕迹,她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当下惊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掉:“小姐,你,你这受苦了。”
岑嘉钰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苦笑“算是两厢情愿。”
奶妈妈试探问的:“那沈公子人呢?这样儿也不送你回来?”
岑嘉钰洗了把脸:“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奶妈妈流着泪伺候完岑嘉钰洗澡,便收了泪坚决道:“嘉钰,你这样做是不行的。男的外头莺莺燕燕,顶多叫人说句风流;女的失了贞洁却是叫万人戳脊梁骨吐口水。奶妈妈也活了这么些年了,世道再怎么变,这点我看从无例外。你这件事,就止于此;姑爷面前你得瞒的死死的,云裳那边也不能说。这件事,就没发生过。”
奶妈妈一直知道男子薄幸,尤其是纨绔子弟,所以她甚至不觉得要去责怪沈谦慎;她知道女子最容易沉迷,却没料到嘉钰居然没把得住,可她不忍责怪,只怪自己心软放嘉钰开心过头了,只想以自己的人生经验让岑嘉钰受最少的伤害。这事要是让苏泓宣知道,不,要是让任何人知道了,都是不得了。
岑嘉钰不说话,洗了澡便坐在电话机旁,一直到现在,并没有接到。
岑嘉琦的话简直叫奶妈妈胆战心惊。
“什么?淫,贱?”
“啊?狷介啊我是说,匡朴太狷介了。我说托姚太太在香港给他介绍个职位,他嫌是吃软饭,不肯接受。”
“什么绿帽子?”
“啊?我说呢帽子,现在天冷了,我进了时兴的呢帽子,配大衣好看的紧。奶妈妈你要不要一顶,省的风吹头痛。”
“不用不用”奶妈妈摇着手捂着心口去了厨房,再听下去,她的心非蹦出来不可。
岑嘉琦这才说些知心话:“三姐姐,我同你讲,你和沈大公子,可得吊紧。做人真得多条后路,你看匡朴,现在还是不肯下定决心去香港,这要是打起来,他哪里靠的住?”
她咬咬牙,红了眼眶:“但是你可别傻,先给了身子。和匡朴吵起来,他话赶话竟说起我当初是自脱了衣裳,不自重,到现在还要带着他不自重。别说那时我不得已,你说他得了便宜还一直念在心里。”
岑嘉钰自苦笑着想,话赶话,我现在还没和他说得上话呢。
三天后,岑嘉钰还是等到了沈谦慎的电话,但沈谦慎急匆匆的:“嘉钰,我父亲遇上点事。”
“什么事?”
“我不方便说。”沈谦慎想问问岑嘉钰身子好不好,但是旁边人太多,只好压低声音:“你还好么?”
岑嘉钰挂上了电话。
三天,岑嘉钰由等待到迷茫再到心如死灰。
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又是一走了之,又是找不到人。
钱胜和沈谦慎有什么区别?哦,一个她只是失心,一个她是失心又失身。
岑嘉钰也没有时间再去认真思考还有什么区别,因为几天后,美华织绸厂出现了资金链断裂的巨大问题。
曹仪行急起来就坐不住,他简直转的让人头晕,岑嘉钰道:“你坐下吧。”
曹仪行坐下来,手又在桌上踱来踱去:“这要是几天前,还什么都好好说,大不了,节衣缩食过个冬。可现在,生产线增开了,人造丝已经开始研发,订单都接下了,我们卖光资产都不够用的。”
岑嘉钰道:“那他们怎么就不肯放款了呢?”
曹仪行搓着手:“我也不知道。他们嘴叫缝上了,只说不放款了。奇怪也奇怪在这里,但是也不说催着还。”
岑嘉钰沉吟着,转头去问了黄夫人。
黄夫人仗义:“是上面谁发了话,不让给你们放款;但到底是谁,我还没扫听出来。你等着。”
岑嘉钰没等到黄夫人的打听结果,但等来了上面发话的人。
沈夫人在银行的几个董事陪伴下参观了美华织绸厂,便笑吟吟地表示要和岑嘉钰单独谈谈。
77、七十七章 。。。
岑嘉钰沏了杯茶。
沈夫人并不倨傲; 微笑接过茶来闻了闻,又看了下茶汤,便赞道:“这是好茶呀,闻起来清香,茶汤带点糙米色; 形状也雀舌般。龙井总是新茶好,这时候吃着这么不失味; 实在是深懂存放之道。现在也只有杭州那边,自家有茶园还累世做茶叶的茶商那里; 才收的这么好的茶了。”
岑嘉钰点点头; 沈夫人这话意思是将她查了个彻底。
沈夫人来的目的很明确; 她从皮包里拿出一枚珍珠发卡,轻轻放在桌上:“这是苏夫人的吧?”
岑嘉钰面上失去血色; 那日早上被佣人拿住赤; 裸在床的屈辱感又浮上心头,她都不敢想沈夫人会说出如何冷嘲热讽的话来; 只把手绢子攥成了一个实心圆球。
然而沈夫人并不恶语相向,倒是叹息着说起报纸上的新闻:“最近新闻上的袁姓女明星吞安眠药自杀你看过罢?那两个男人实在可恶; 一个么无赖; 一个么不忠; 还都要怪她不贞; 作践人家的名声,把她逼到绝境。现在记者倒是同情起她来,之前造谣生事的也是他们。谁又会听一个女子的辩解呢?谁又会体谅一个弱女子的不得已呢?骂起‘荡; 妇"来人人都恐自己落在后头,好像不去骂一句就对不起自己的高尚情操。唉,这社会,对女子的道德要求向来高于男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袁姓女星前一个男人是母亲帮佣的主家少爷,两人背了人同居了一段时间,可后来她受不了少爷抽鸦片烟和赌博的陋习;考去了电影公司,认识了第二任男人,那个电影公司的老板,两人也不结婚就同居了。但前一个男人还像寄生虫一般的跟她要钱,她给了几回就不想再填这个无底洞,那个不要脸只要钱的少爷竟然就告到了法院;后面个男人在外面养舞女,还要和她划清经济界限。记者闻风而动,一时间从“情史大起底”到“堕落风尘历程”,从“电影明星的交际花内在”到“一个荡,妇的电影展”,舆论逼得她留下“人言可畏”就吞了安眠药自杀。
说是指桑骂槐么,也不像,因为沈夫人眉间对两个男人的唾弃和对女明星的惋惜不是作伪。反倒,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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