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南来》第42章


调酒师手法利落,上酒很快,南风端起那杯奢华神秘的暗紫色的液体喝了一口,淡淡的黑树莓的水果味伴着浓烈的酒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她将酒杯放下,想抽一颗烟来调佐一下味蕾。
舒嘉看她低头点烟,神情还是恹恹,拱了拱她手肘,说:“你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兴致,怎么着,心情不美丽?”
南风吐出烟雾,手里转着打火机:“没有,我不一直这样么。”
舒嘉笑了一下,从她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给自己点燃,说:“也是,你一直都这样。”
南风挑眉,问她:“你不是戒了么?”
舒嘉悠然的吐着烟圈,说:“想戒的时候就戒,想抽了就再抽呗,人心多善变啊,抽根烟又算什么。”
可不是,从古至今,人心易变,故人尚且,何况萍水。
南风轻笑:“是啊,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不会改变,那就是一切都会变,不是这一秒发生,也可能在下一秒出现。”
舒嘉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烟,笑的有些凉薄:“其实也没什么变不变的,只不过是他不喜欢抽烟的女人,可越是他不喜欢的事情,我越是来劲,我倒想看看他对我能忍耐到什么程度。”
舒嘉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南风心知肚明,她抬起眼帘,目光转向舞池,灯影交错中,果真看见了程琛。
舒嘉原先说过的话,这时又浮上了脑海,南风抽了一口烟,皱眉问:“到哪部分了?”
舒嘉弯了弯嘴角,一口烟呼到南风脸上:“水□□融。”
南风脸色变了变。
她沉默片刻,低声说:“舒嘉,你他妈的最好别找事,到了陷进去出不来的时候,你那些水和乳,恐怕都不够变成眼泪给你流的。”
舒嘉把下巴搭在手背上,口吻轻快:“我有分寸。”她停了停,忽然问:“你有过出不来的时候吗?”
南风偏头:“什么?”
舒嘉啄了一口鸡尾酒,声音也飘乎乎的轻缓:“我是说,你有没有过一段自己完全沦陷,不能清醒脱身,最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流眼泪的时候?南风,我从来也没见过你为谁哭过,有时候都怀疑,你泪腺是不是根本就没生长发育。”
南风笑出声来,可眼睛里的光芒却渐渐沉隐,最后变得极冷,可她的口吻依旧是调笑:“滚,我该长的都长了,发育的比你好。”
舒嘉将头靠在她肩上,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两人抽完烟,齐然从身后走了上来,挤在她们中间,左拥右抱:“怎么不下去跳舞,坐这喝什么忘情水呢?”
南风把她搭在脖子上的胳膊拿下去,说:“你们玩,我懒得动地方。”
齐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捏捏她的脸:“从机场到现在,一整天了还是这么没精打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甩了,跟这肝肠寸断呢。”她又用眼神敲了一下舒嘉:“像不像?”
舒嘉乐了:“别说,还真有那么一股黯然伤神的气质。”
南风冷眼扫过二人,手又伸向烟盒拿烟:“别扯淡,能甩我的人恐怕现在还是颗受精卵,还没见过这芸芸众生和花花世界呢。”
齐然说:“也是哈,连聂毅成那样的男人都能被你一脚踹开,你这心硬的跟钻石似的,哪给过别人甩你的机会。”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这个名字了,眼下这三个字被齐然从善如流的说出来,乍一听,心里却是半点波澜都没有了。
又想起在机场时,看到的那个未接来电的提醒,南风一时还有些晃神。
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两年,她早已心如止水。
她吸了一口刚点燃的烟,又将其按灭在烟灰缸里,滑下高脚凳。
舒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你干什么去?”
南风声音清淡,瞬间被吞没在音浪之中:“透透气。”
南风从洗手间出来,靠在盥洗台前闭目养神,外面太吵,人声音浪不断冲击着耳膜,她有点头疼。
盥洗台前面的装饰墙很有特点,一片纯净的深蓝色,上面粘着很多细碎银亮的水钻,像是浮在加勒比海面上的星光,在月色下,光华璀璨。
她本想伸手去摸一下那些碎钻,就像那个夜晚,天很静,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夜幕之中的繁星。
手伸出去一半,她又慢慢收了回来。
再晶莹闪烁的水钻也不是那夜的星星,而那夜的星空再如何的让人沉醉,如今她也醒了过来。
带不走的东西,她从来不会留恋。
她重新靠上盥洗台,放在一旁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她盯着屏幕看了五秒钟,然后接起电话。
她的声音与寻常无异,仿佛打这通电话给她的,只是一个相识的熟人而已:“喂,你好。”
电话那端有短暂的沉默,隔着听筒,南风似乎听到了缓而沉的呼吸声。
她不急不缓的转过身,冲着镜子理了理长发,过了很久,才听电话那边的人低声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南风。”
“嗯,是我。”她问他:“找我什么事?”
她的自然与疏离让对方再次沉默下去,南风捋了捋发梢,似乎没有了刚才那样好的耐性:“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没事我挂了啊。”
“别!”这个字脱口而出,带了一丝紧张的声颤,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这两年,你过的好不好?”
南风冷笑:“聂毅成,你能有点创意吗?这么八点档的对白是跟谁学的?你老婆?”
聂毅成再次沉默下去。
自从她离开香港,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联系,曾经和聂毅成的那段情,就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汪洋之中,早已沉寂的无影无踪,海风一过,溅起的短暂涟漪都消失不见,可如今他却再次打扰,难道是还报了些别的漪念?
可她对他,早就无话可说。
南风终于有些烦躁,可就在她想要讲电话直接挂断的时候,聂毅成的声音再次传进耳中,他说:“南风,我离婚了。”
南风的手,微微顿住。
这的确是个意外。
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说:“哦。”
“我离婚了,南风,我现在是自由的。”
南风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笑的不怎么优雅:“所以呢?我该怎么回应?说恭喜还是说别难过?”
“你应该清楚,我离婚,是为了什么。”
南风几乎笑出声来:“别!聂毅成你可千万别往下说,你离不离婚,以后还会不会再结婚,跟谁结婚,与我都没半毛钱的关系,千万别跟我说什么离婚是为了我,这么俗不可耐的对白,我听着都腻得慌。”
电话里有深深的叹息声:“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原谅?这个词她熟悉得很,却也陌生得很,景晓娴和秦晓不止一次问过她,能不能原谅,现在就连他也说着同样的陈词滥调,可能在他们眼里,原谅一个人,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所有的爱恨怨怼,都能简单的被这两个字一抹带过。
可她不行,她爱的时候用尽了心力,恨的时候,也要全情投入,这样才算对得起她自己。
南风说:“聂毅成,我这辈子就两种人不能原谅,一是瞒过我的人,一是骗过我的人,这两样你他妈的都占全了,你说,我要是还能轻而易举的就说原谅你,是不是自己啪啪打自己的脸?”
电话那端再次没有了声息,南风不再给他任何转圜解释的机会,这次直接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第三十七章
洗手间外的走廊上光影斑驳,音乐声渐渐清晰起来,南风缓着步子往大厅走,嘈杂声越来越喧嚣于耳,她心里却是空茫茫的静。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靠着墙壁点了一支烟。
聂毅成沉默的呼吸声好像还在耳边,他对她欲言又止,也对她无奈叹息。
他们之间,终究无话可谈。
可她知道,原来的时候,他们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原来,就是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南风深深吸了一口烟,想,初恋。
其实并无惊天动地的相识,也没有惊心动魄的相知,开始时的样子,甚至平淡无奇。
她还在圣彼得堡进修油画时,偶尔会给香港的几家画廊出稿,酬劳丰厚,而且画稿的数量也并没有固定形式的合同约束,她只当是乐得消遣。
就在她学成回国前夕,一直有合作的一家画廊致电给她,问她是否愿意来香港发展,比起内地,香港拥有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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