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南来》第77章


南风看着他淡然却谦卑的侧脸,微微皱眉,等他睁开眼睛,说:“如果真的事有神助,世间哪来那么多不尽人意的疾苦哀怨?”
季逸与她慢慢行出大殿之外,走下石阶,说:“人生在世不称意,这是命数,不是劫难,但是苦乐要偿,希望也要长存心中。”
南风问:“灵验吗?”
“心诚则灵。”
南风脚步一顿,沉默两秒,转身往大殿折返:“等我一下。”
季逸看着她只身走进殿中,站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于胸前,微微低头颔首。
她的背影纤弱却坚强,季逸不知不觉的笑了一下。
等她出来回到身边,季逸问:“许什么愿?”
南风说:“说出来还灵?”
季逸微笑道:“嗯,那就不说,藏在你心里,等实现的那一天,我再来陪你还愿。”
南风目光闪动,看着他,忽然说:“我想回去了。”
“回家?”
“回家。”
季逸有些意外,但他长时间以来早已熟悉了她多变不定的性情,此时也没有反对,只是拍了拍她头顶,说:“那走吧。”
他们找到寺里管事的大和尚,消了挂单,又回到客堂,把换下的湿衣服装进袋子里,出了山门寺院。
他们顺着原路折返,石路铺天长,雨后更是湿滑泥泞,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季逸走在南风身前,每走两步就轻声提醒她脚下的坑洼之处。
南风亦十分小心,双手扶着山壁,侧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是危险,但他的身影就在眼前,她也没觉得有过多的担心和害怕。
三个小时以后,天色一片黑暗,他们终于到达了山脚下,看到了季逸仍停在原地的车子。
南风上了车,季逸从行李箱中找出两身衣服,回到车上,问她:“现在换?”
南风看了一眼彼此身上还穿着的灰色僧袍,点点头:“现在换。”
说罢,便解开了腰上的束带,她直接拉开衣襟,雪白柔嫩的皮肤瞬间展露在他眼前。
季逸定定看着她半掩在僧袍下的白皙躯体,没有动,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微微屈紧。
一半梵语禅境,一半俗世妖媚,全部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是引。诱的禁。忌,更是他致命的诱。惑。
南风转头,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不换?”
“我。。。。。。”他竟然一时语塞,不自然的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我不用。。。。。。”
眼前忽然一暗,南风已经倾过身子,长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迈过来,跨坐在他的腿上。
季逸眸色陡然暗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声调艰涩:“南风。。。。。。”
南风垂眸,身子向他压过来几分,披在身上的僧袍瞬间从肩膀滑落下去,她去解他腰上的束带:“我帮你。”
季逸低下眼帘,静静看着她的玉指将腰带的结扣一点一点的解开,将前襟拉开一寸,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感觉到他的急速变化,她抬起头,冲他柔媚一笑。
季逸的脑袋里轰然炸开,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人狠狠拉进怀中。
车厢内温度升高,玻璃窗上结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月夜浓密,山风无声席卷,唯有车厢内压抑隐忍的细致喘息,在空旷寂静的山谷中,断断续续。
放平的车座上,南风蜷缩在他的怀里,额上的细汗还没有褪去。
季逸长臂一伸,拾起车板上的僧袍,盖在她身上,餍足而无奈的叹息:“这么折腾,你一准生病不可。”
南风闭着眼睛,长发散开在他的胸前,声音细细的:“你都受得住,我有什么不行?”
季逸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南风忽然问:“你怎么弄干的?”
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说:“不是有吹风机么。”
南风默了几秒,咬着唇笑了出来。
季逸捏了捏她的脸,问:“要抽烟?”
她怔了一会,摇头:“不想抽了。”
若是可以,她愿意,多久都没有关系。
季逸没问她是现在不想,还是以后都不想了,只是拿起旁边车座上的衣服,仔细的替她穿好,穿衣服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南风乖觉的靠着方向盘,任他摆弄,系好羊绒开衫最后一枚扣子的时候,她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笑什么?”
季逸顿了一下,说:“你乖。”
南风‘哼’了一声,道:“少得意,不是因为你。”
天气刚刚转凉的时候,季逸就嘱咐过她,不可以再穿丝薄的长衬衫和短裤,要她适时添加衣物,她当时嘴上反驳着,可这次见她回来,身上穿的却是适应节气的牛仔裤和针织衫,她居然真的肯乖乖听话,这种事,他之前连想都没有想过。
季逸自己套好衣服,启动了车子,说:“跟我回家?”
南风摇头:“不,送我回公寓。”
她现在有更加迫切的事情要做,就像一颗深埋在泥土中的花种,经过一场雨水的浇灌之后,迫不及待的要吐芽开花,绽放出一抹明艳的色彩来。
车子缓缓驶离,由慢到快,最后融入了凄迷的山幕之中。
第六十六章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南风等不及重新洗澡换衣服,把行李箱往客厅地板上一扔,转身就进了画室。
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她心跳得极快。
她将画板上的刚刚画了一半的油画扯下来,随手撇在脚边,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了熟宣,铺展到画板之上。
曾经伴随她十几年的那套子圭狼毫和水墨已经被尘封在木匣中多年了,她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拿出来,润笔、调墨,表情和神态像是对待经年未见的故友一般。
六年之后,重新提起狼毫笔,她的心颤抖的厉害。
但是落下第一笔时,心境陡然平静下来。
虽是阔别多年,但这一笔一画一勾一抹的手法和力道,笔尖蘸墨时的触觉,早已经渗入骨髓之中,不需要重新回忆才能想起,因为她根本就不曾忘记过。
房间里安静极了,除了画室吊顶上的一盏明灯外,整个家里俱是一屋悄然的黑暗。
但是她专注于那三尺熟宣之上,心里却是从所未有的澄亮明净。
时针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她不能自已的纵情泼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心中想的,眼中看的,笔下画的,唯有那一瞬间的绝世风华。
直到破晓时分,晨曦透过窗子,洒下一片清亮的暖意时,她才收了笔。
她画了一夜,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与乏力。
最后的时候,她在那幅画旁落笔写下了两行簪花小楷。
又静静等到墨迹干透,终于完成。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两行小字,她忍不住淡淡微笑。
烟盒就放在手边,她一偏头就看到,拿起烟盒,却直径扔进了废纸篓中。
她不再需要尼古丁和焦油的麻痹,此时此刻,她愿意清醒的面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心。
她好不容易找回的一颗心。
她想要长长久久,惟愿无事常相见。
就像她昨天在寺里,静默于佛像前暗自祈祷的那个心愿一样。
那时,她虔诚的对佛祖说:“请再给我多一些时间。”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她将那幅画妥帖细致的收起来,回到了卧室,从柜子最底层翻出那个木匣,将卷好的画幅轻轻放进去。
这两幅画,就是她的一生所求了。
她放回木匣,关上柜门,然后才去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从床头柜里找出来那瓶一直没有开封的药瓶,就着清水,吃了两粒药。
她想好好的了。
好好的面对这份感情,面对自己的心意,面对生命,和未来,有他的每一天。
吃了药,她爬上大床,拉过被子,安静的闭上眼睛。
这是最后一次彻夜不眠,她在心里笃定的对自己命令道。
南风一直睡到中午,才被手机铃声叫醒,她条件反射般的睁开了眼睛,见到屏幕上的来电人号码,不由皱眉。
“放。”她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字。
可舒嘉却半天没有回应,南风眉头皱的更深,有些不耐烦的问:“怎么了?”
还是没有回答的声音。
“说话啊你!”
“南风。。。。。。”舒嘉一开口,声音竟是哽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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