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春衫薄》第66章


君晓棠伸出手,微笑道:“我们握握手吧。”
君临含笑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轻声道:“我想爸要是看到了一定会高兴的。”
君晓棠含泪点了点头,上车走了。
股权的事暂时尘埃落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慢慢剪除张家在公司的影响力,在脱离家族经营模式的过程中完成上市计划。不过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君临预约了去医院洗牙。她穿过医院走廊的时候,碰到一对男女在激烈争执。
“我还有事,你自己进去。”男人三十出头,衣着和样貌气质看起来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他不耐地拂去紧抓她手臂的女人的手,转身就想大步离去。不知是他力气太大带倒了女人,还是女人自己松了手,身后的女人颓然跌坐在地,突然安静下来。男人抓住机会,转眼已经走了个没影。
君临这才看清坐在地上的正是钱维丽。她比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更瘦,仿佛跟草木一般被季节夺去了生机,整个人都透着萧萦的意味,眼神空洞而绝望。
君临上前扶起她,抬头瞥见刚才并未注意的妇产科挂牌。
倒是钱维丽先开了口:“你都看见了,我来做手术。”她的笑容里有自我鄙弃的成分,因而显得分外廖落。“方便陪我坐坐吗?”
君临的视线落到钱维丽斑驳脱落的指甲油上,想起刚才这双手被男人拂开的画面,静静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咱们谈不了上有什么交情。不过要是没人陪,我想我会逃跑。”钱维丽从小就好强,如此不堪的一幕被 君临撞见,她反而觉得横竖再丢人也不打紧了。
君临淡声道:“没关系,我不赶时间。”
“你知道吗,喜欢上一个人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当然不喜欢也是一瞬间的事。我以前分零食给一个男生吃,他把正在嚼的口香糖吐到纸巾里,我当时觉得他特爱干净特优雅,结果他吃完了东西,把口香糖又嚼了回去,把纸巾丢在了地上……我当时就感觉不会再爱了。没想到又走过来一个男孩儿,把地上的纸巾捡起来丢进了垃圾箱。”钱维丽悠悠说起往事,神情很像她抽烟时的样子,微微眯起眼睛,眼皮轻轻跳动,仿佛刚才的事已经忘了一干二净。
“那个人就是左桐?”
“是啊。”钱维丽想去摸皮包里的烟,又突然记起这是医院,手指便落在包的金属扣上进退不得。“我以为这次看得挺准的,没想到……”
群临明白她撞上的是一个最软弱的钱维丽,等今天的事过去,钱维丽会后悔对她说了这些话。
钱维丽一直在说,说她这几年碰到的形形色色的男人,直到电子牌上显示她的名字。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去的时候,背景纤纤,让君临想起绷紧到极致的弓,随时会断。
君临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等着,看见钱维丽惨白了脸出来,扶她慢慢走到医院门口,替她拦了辆出租。然后君临就站在原地发呆,她问自己:要是没有叶岑,我会不会也像钱维丽这样,一次次地寻觅,一次次地失望,最终落得一身伤?
君临的手机里只存着一首歌——孙燕姿的《明天的记忆》。左桐走后,每一个为准备物理竞赛孤军奋战的夜晚,她都会一边单循环这首歌,一边做题。她喜欢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还喜欢那句宣传语:“每一个不想被忘记的瞬间,都默默地长成了记忆。不会被遗忘,只是等待被想起。”
曾经她以为只有忘记左桐才能得到幸福,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她完全可以在保有左桐的记忆下去争取幸福,因为她有叶岑。
君临抬头面对头顶的阳光,仿佛享受时光最温柔的抚触,然后她低下头掏出手机给叶岑发了一条微信:“领证除了户口本还要带什么?”
铃声很快响起,她微笑着按了接听。
叶岑本来在开高管会议,接到君临的微信立刻起身,抛下一屋子的员工大步走到会议室外打电话给她。小唐见叶岑神色激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跟了出来。
“你是说真的?”叶岑捏紧电话,另一只放在裤兜中的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
“嗯。”
“咱们现在就是!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君临被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兴奋感染,笑道:“不用。我开恶魔出去瓣。这样吧,我们各自回家去取证件,然后在民政局会合。”
反正一辈子就那么一次,疯就疯吧。
“好,你等我。”叶岑挂了电话,对唐天道,“我现在去结婚,替我宣布散会。”
唐天顿时有点发蒙:“叶总,该怎么措辞?”
“照实说。”叶岑抛下三个字,起初只是大步流星地走,后来渐渐加快脚步飞奔起来。
于是,当天叶岑抛下全体高管去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连茶水间阿姨都津津乐道。
君临到的时候看见叶岑立在门口,身上穿的是求婚那晚的白色礼服,因而分外打眼。
“都没来得及商量穿个情侣装什么的,幸亏这样也比较搭。”君临身穿白色抹胸连衣裙,桃红色长款西装,跟西服同色的高跟鞋和唇彩衬得整个人明艳动人。
叶岑牵起她的手道:“很漂亮。我们心有灵犀。”本来他想买花,不过一路上都没看见花店,因而只带了只就准备好的对戒来。“进去吧。”
“等一下。”君临摸出刚买的水晶袖扣给叶岑换上,端详片刻后满意道:“颜色是不是跟永恒之心很接近?”
“嗯,我很喜欢,以后为你打架前我会记得先取下来。”
叶吟说得正经,君临却笑出声来。
因为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又已经临近下班时间,来登记的人极少,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两人领了证从民政局出来,叶岑突然有种恍若梦境的不真实感。
“咱们俩现在是夫妻,各开一辆车算怎么回事?”他就是不想让君临离开自己的视线。
“那我打电话让丁鹏过来把车开回去。”
“车就丢在这儿,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君临偏偏执拗起来:“不行,不会儿到了高峰时段这里就不允许停车了,会被拖走的!”
“拖走就拖走呗,你现在是我老婆了,车库里的车还不随便你挑?”
“笨。那能一样吗?这可是我的订婚礼物。哪有结婚第一天就把订婚礼物丢大街上不管的。”
叶岑对她的伶牙俐齿又好气又好笑,用这样的理由来堵他,如何能叫他不投降:“行行行。我们开这辆,把我的车丢这里。”
叶岑平日不喜欢招摇,开的车不管内饰多豪华,外观都是中规中矩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偏偏喜欢让君临打着他的旗号招摇过市,所以才送了她一辆那么拉风的车。
叶岑把车一路开去了他们的母校。
空旷的球场上,头顶是层层叠叠的色彩,彤色与流金交织,蓝紫与青灰更选,互相渲染,彼此映衬。
极致的绚烂之后,往往是极致的沉寂。
叶岑牵着君临的手走在暮色黄昏里,突然觉得就这样直走下去,哪怕夕阳沉落,黑夜降临,心里也是安定的。
“其实高三的时候我就申请到了美国的大学。”
“你没去是因为我?”
“嗯,那时候我常常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你。”叶岑指了指一旁教学接正对主路的窗户。
君临将头靠向叶岑的肩膀。原来他高中毕业后默默等了她两年。
“开学第一天你是特意来等我的?”
“嗯,否则迎接大一新生那么无聊的活动,我怎么会主动参与。”
君临微笑着站定面对叶岑,执起他另一只手来,认真道:“谢谢你愿意等我。“
叶岑一本正经地躬了躬身:“不客气。愿为陛下效劳。”
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传说中的新大楼前。叶岑摸了摸鼻子,道:“咱们朝南面走吧,那里有成片的桂花树。”
君临皱了皱鼻子:“桂花早就谢了。”
说罢便不理会,径自走进了大楼。大厅灯火齐聚之处果真高悬着一幅字——“何日君再来。”君临不懂书法,只觉写得极好。
她回头微笑道:“你不是带我来看这个的?”
“原先一直想让你看。现在你真的回来了,看不看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像是为了补偿过去错失的时光,一起吃了食堂窗口出售的廉价饭菜。叶岑架不住君临的软磨硬泡,生平第一次喝了他认为只有女孩儿才喜欢的珍珠奶茶。然后两人混迹于学生情侣中,在瑟缩的秋风里互相依偎着看了巨幕露天电影。看到男女主角的浪漫吻戏,他们像大多数情侣一样放肆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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