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破城[出版]》第27章


她被自己吓住了,几乎鲁莽地抽出手,霍然起身,匆匆说了句:“药在桌上,记得吃。”然后快步离开房间。
她走到外面,关上门。门咔哒一声锁住后,她手扶门把呆立在原地,一时无法动弹,只能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她一直努力支撑自己,但刚才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
她怕自己再多留一刻,便会犯下滔天大罪。
13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一路走回了房间。
一个她从不敢奢望的壮阔世界正在缓缓展开,迷雾中隐隐透出的,是神秘的爱情的轮廓,真正的爱情。
她知道自己在渴望着什么,理智上却不敢去承认。因为她知道那些禁忌,也知道许多故事从开头就注定了结局。
她试着回想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开头只有好奇。好奇生出了仰慕。仰慕生出了欲望。欲望生出了羞耻。羞耻,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曾经,她在心中呐喊,生活毫无起伏,毫无意义。如今,起伏来了,意义也来了。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切她是否真的敢要?
回到房间,她倒在床上,怔怔地回想着先前的事,从片场,到回程的车上,到他的房间,每一秒钟都值得回忆。
两人之间那若即若离、欲发又止的感觉让她内心无法安宁。
她按捺住拿起电话打给他的念头。
问候、安慰、叮嘱、无关紧要的话语,或者,直截了当的表白。不,都不可以。多么幼稚,多么脆弱,多么可笑。她不能去说那些。他也不会要听。
许多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许多话语,从一开始就不必说出口。
她翻过身来,从床头柜上扯过一张纸,趴在枕头上写下词句:
迷失的魂灵
在梦里见到他的眼睛
戴着枷锁的心
是一颗正在死去的恒星
她将纸张放入铁盒。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场记姐姐说过的那句话:就没见过拍不完的戏。
是的,世上没有过不去的苦难。同样,也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只是一个剧组。他们都只是演员。
有聚时,也必有散时。
想到这里,她难过起来。
正文 第16章 日暮苍山城破(1)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起初,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
他只觉得,与她接近,让自己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愉快。
或许是最初那一声“叔叔”给了他错觉,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安全的。他只把她当成小孩子、小妹妹、小搭档,默默地关心她、守护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开导她、安慰她。两个人就这样渐渐走近了。
或许是一种友谊,他想,年龄相差十二岁的两个人之间也是可以存在友谊的。可是,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吗?如果一男一女在最初相逢时什么感觉都没有,他们就不会一步步走近。如果他们对彼此有感觉并真的一步步走近,那他们之间产生的感情就绝不是友谊。
戏内,一场场生死不渝的海誓山盟。
戏外,一场场若无其事的笑语言欢。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波澜不兴的平静湖面下,隐藏着怎样的壮阔天地。
又或许,是他的潜意识在蒙蔽着自己,迟迟不去面对内心的真相,不去面对自己对这个十七岁女孩的真实感觉。
年底,影片《破城》的拍摄进程与花絮在娱乐新闻中频频出现。
娱乐记者采访导演费正魁,同时要求主创人员合影,加强宣传。
费导很高兴,拉来他的男女主角一起面对镜头。他自己站在中间,一边一个地搂着苏梦非和席正修。镁光灯频闪。
经过数月剧组生活的打磨,此时的梦非已相当老练。当记者问到任何与席正修有关的问题时,她都平静自控,避重就轻,丝毫不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感受。娱乐圈的记者那么精明老道,只愁没有花边新闻可写。只要让他们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便可以添油加醋、大肆渲染。此时,梦非像个真正的演员,对着镜头从容地回答、得体地微笑。席正修脸上也是同样的微笑。这种微笑很标准、很安全,毫无破绽。他们藏起心事,做足了戏给这些相机镜头看。
他们都是好演员。有谁看得出在他们心底悄悄燃烧着的火焰?有谁看得出她的心已被点燃,已被灼烧得快要融化?他们暗恋着彼此,却都很彷徨,不知如何面对心中那团火种。是去熄灭它,还是任由它燃烧?
燃烧并非罪过,但会带来后果。那后果,他们未必承担得起。
他们之间横亘着无数的阻力,让彼此都痛苦不堪。
他们的官方合影被刊登在报纸与杂志上,又被放到网络上四处转载。苏梦非的知名度火速提升,那个微博账号已拥有百万粉丝。
顾芳芳发来短信,对梦非说:看到照片了,你真漂亮。
此时的梦非内心翻涌着各种滋味,已无力对答芳芳的这类短信,只回复了一句:生活常常不是我们在表面看到的样子。
芳芳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梦非对着手机屏幕呆了半晌,无声苦笑,无法作答。
她甚至想,若是她对席正修的暗恋被曝光,或者他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让两人的关系明朗化,哪怕被全世界知道,哪怕受千夫所指,也好过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前者只是需要勇气,而后者,却是温火慢慢地煎熬。
从他发烧那夜算起,时间已过去了一周。
在这一周里,梦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可她又说不清这变化是什么。只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感受萦绕心头,令她感到担忧。
终于,她知道了变化是什么。在拍摄现场,除却演戏,他们不交流了。他似乎在刻意躲着她,避免同她过多接触。而她自己,似乎也在刻意回避他,从不正面对他投去目光,仿佛怕着什么、躲着什么。仿佛一个无言的约定,他们在公开场合不再聊天了,连目光的交会都没有了。
他们之间好像有了一个哑谜,一场不知由谁挑起的角逐与对峙。
一周过去了。第二周又过去了。时间一久,梦非沉不住气了。
他似乎真的打算就此疏远她,并对那晚在握住她手的事情保持沉默,不做任何解释。在梦非看来,这样的沉默显得有些无耻。
他似乎已经把那件事忘了,又像在说,有什么可解释的?那晚我烧糊涂了。
梦非知道,席正修心里是有她的,如此疏远显然是刻意为之。他在害怕什么,回避什么呢?
然而,最让梦非难过的是,这样的隔绝对席正修来说似乎不算什么。他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甚至偶尔还会同组里的其他年轻女孩谈笑几句。可她做不到他那样潇洒。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满腔心事不知如何排解。
她不由得伤感。他比她大整整十二岁。她还未成年,他已到而立之年。她知道他喜欢她。可这种喜欢,是一种禁忌。更何况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的职业和身份让他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感,不轻易展露自己的内心。他对待一切都太过理性。这份感情注定是被束缚的、被压抑的。
十七岁的梦非,从来不知道人生还有这样的痛苦和烦恼。来这个剧组之前,她人生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数学试卷上的三道大题。
她不知道该拿这种情绪怎么办,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
她告诉自己,必须戒掉这种烦恼,戒掉他。她不允许自己身上出现那些小女生的陋习:妄想、善妒、黏人,什么都要问清楚为什么。
她应该潇洒。他不理她,那她也不要去理他。
既然他不主动说话,那她也绝不主动说话,除了拍戏,绝不要和他有半分的私下交流,语言的、眼神的、气场的交流,都不要。
要学习他的样子,将情感与理智割裂开来。
为了让自己能够坚持,她和自己玩一个游戏:一天没有主动理过他,回来就在日历上把那个日子涂黑,像是完成一项任务。
日历上的黑圈圈涂到第七个,她熬不住了,却又不想放弃已有成就。
梦非就这样患得患失,进退维谷。直到她开始用“小时”来记录,分分秒秒地忍耐。这克制如此辛苦,几乎要耗尽她全身的能量。
只为维系那一点可笑的自尊心。
2
元旦,剧组放假半天。
制片组为鼓舞士气,晚上包了宾馆餐厅的场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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