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破城[出版]》第57章


她想对父亲和母亲说,如果他活下来,我就嫁给他。如果他死了,我为他终身不嫁。但她看到父母的愁容,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再放纵自己的情绪。
但此刻,心口的灼痛让她无法忍耐。于是她站起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区。
她要出去走走。
正是隆冬,院子里很安静。雪积了厚厚一层。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她望着这美景,心中酸楚。他还能否醒来,与她并肩看这世界?他们没有一起做过的事情,还有那么多,那么多。
她无法想象整个世界中一切都在,却独独没了他。
没了他,一切都归于虚无。
泪水再次落下,几乎立时就会结成冰。她忽然支持不住,跪倒在雪地上。
雪静静地下着。她想,就这样吧,不再勉强自己,不再用力抵御那股疼痛,顺从了吧。她用完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浑身一松,就势倒了下去。
正文 第32章 恋恋归程何处(5)
她的脸埋进了松软的雪中,感到一阵冰凉的窒息,心口的疼痛减轻了。
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色的。他是她的整个世界。
这一刻,她脑海中空空荡荡,什么念头都没有。只在遥远的地方,在世界的尽头,有一个身影。
就算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那个身影仍在。
她看见他挺拔的身躯、宽阔的肩背、沉静温柔的眼眸,还有他英姿飒飒的风采。一切仍在她眼前。
那个身影渐行渐远。她说,等我,让我随你而去。
她记得自己对他说过,等我,等我长大。等我,等我赶上你。
他总是走在她前面,步伐太大,走得太快。她追赶得太累。
这一次,她一定要赶上他。
很快,一切都会过去。最后一丝痛感也会消失。等她追上去,握住他的手,就再也不放开了,就再也不会痛了。
安静极了。雪花静静地落下,静静地覆盖她。
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世人不会理解他们的感情。人们只会说,不过是一个成年男子利用自己的职业光环,诱惑最容易到手的未成年女孩。而女孩贪慕虚荣,不知深浅,由追星族沦落为失足少女。
他是名人,而她只有十七岁。所以,他们之间无论怎样的感情,在世人眼中都不具有正当的权利,理应遭到谴责。
但,又何必在意世人的眼光。
他们在最好的时光,有幸相逢。她已满足。
她在一片寂静的白色中,无声地微笑起来。
14
再次醒来的时候,梦非发现自己躺在原来的病床上。
母亲在一旁已哭得虚脱。父亲红着双眼,哑着嗓子,悲愤而克制地说:“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妈肯定不活了。你对得起谁?”
梦非在雪地中险些窒息,又几乎冻僵而死。他们怀疑她自寻短见,所以又气又怒,甚至来不及心疼。
梦非无力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又闭上了眼睛。
泪水还是无法抑制地涌出。她无声而压抑地哭着。
父亲握住她的手。她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问:“他……怎么样?”她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敢看父亲,甚至不敢去听那个答案。
她听到父亲说:“第二次手术已经做完。人还没醒来。”
傍晚,梦非再次来到脑外科重症监护室。她见到席正修躺在病床上,被仪器包围着。他依然处在深度昏迷中,依靠维生系统存活。
他还能不能醒来?何时能醒来?醒来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已经尽力,但仍给不出答案。
天黑下来,天又亮起。手术已过去四十八小时,席正修仍没有醒来。
全国最好的脑外科医生再次会诊,表示情况不太乐观。很有可能,席正修将长期处于昏迷状态,靠仪器维生,也就是通俗说法中的植物人。
梦非一步都不愿离开医院。父母和医生都劝她回家,但她坚持留下。
她说:“我一定要等到他醒来。”
她说:“他虽然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说话,但他是有意识的,需要我在身边。我一走,他或许就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
她含泪的双眼中是无可改变的坚定,还有一丝空空的绝望。
梦非一连在医院守候多日。芳芳来看望她,给她一沓近期报纸。
媒体对坠崖事件追踪报道,娱乐版头条新闻如此变化着:
少女父母欲起诉席正修侵犯未成年人,若罪名成立,影帝或入罪三至五年;情况突变,片场发生意外,少女坠崖,席正修跳崖舍身救人;现场目击者讲述感人情景,影帝与少女或有真爱;席正修救少女一命,少女父母放弃起诉;席正修经两次开颅手术,至今昏迷不醒,未脱离危险。
梦非看着报纸,泪流不止。如今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的故事。他不仅向她表达,他爱她,他甚至向全世界宣告,他爱她。曾经在痛苦和压抑中偶然产生的幻想成为了现实。然而,她宁可不要这现实,宁可他不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宁可他不爱她,也不要他像现在这个样子。
她宁可他们从未相识,只要能换回他好好地活着。她愿意付出一切,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的一切,去交换他好好地活着。
但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每天默默地祈祷与陪伴。
15
转眼间,数周过去。席正修仍处于深度昏迷中。
渐渐地,人们放弃了。医生不再会诊,护士不再频繁察看,甚至连媒体都不再关注此事。这是个热闹的、分秒必争的世界,每日涌现的新人新事太多了。人们的时间和精力永远不够用。因此,再大的事,若无精彩下文,终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最后被彻底遗忘。
只有梦非一人,不言放弃,一天天守候下去,期待奇迹。
她每天陪在他身边,有时轻轻说话,有时只沉默着,含笑望着他。她从不流露消极情绪,甚至试图驱走自己内心的悲伤与恐惧。
因为她确信他能够感知她的一言一行,甚至她藏得最深的心事。她不愿让他难过或者担心,只想让他感受到积极的力量与勇气,
如此郑重而执着的守候,她一天天坚持着。
她相信内在的力量,相信人与人之间无言的感应。她认为,想念一个不在身边的人,默默地爱一个人,呼唤一个沉睡不醒的人,都不能轻言放弃。因为,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是否听到,无论他能否做出反应,他的灵魂一定能够感应到这些想念、爱与呼唤。
就像起初的时候,他们之间,也只有那短暂而无言的对视,却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交换了彼此的能量,以及内心最深邃的秘密。
相爱的两个人一定意念相通。每个人身心所发出的能量与信号,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烈得多,它们无形、无声,却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爱与希望。
16
这天夜里,梦非独自坐在席正修的病房里。
席正修仍穿着那身蓝色病服,静静地躺在诸多仪器中间。他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脸色如纸一样苍白。只有连接着身体的仪器所发出的轻而节奏缓慢的嘀嘀声以及屏幕上一波一波掠过的曲线才显示出这是一具仍有生命迹象的躯体。
梦非一直在床边坐着。她身着一袭黑色晚装,露着雪白的肩膀,头发盘起,脸上化了淡妆,粉红色的胭脂明媚娇俏。她整个人看起来清丽淑雅,既隐约地有了成年女子妩媚的轮廓,又未完全脱去少女的稚气,十分迷人。只是,面前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看不到这一切。
这天是电影《破城》上映的第一天。轰动一时的大事件再次回到公众视野:不伦之恋、影帝告别、拍摄事故、跳崖救人、昏迷不醒……整件事未完待续,而电影的上映触发了新一轮的爆炸。
首映礼成了公众和娱乐媒体的狂欢节。首日票房爆满。记者蜂拥而至,镁光灯和话筒几乎要把人湮没。所有人都在享受这一切,除了苏梦非。
梦非不知自己是怎样熬过了这一天。看着大银幕上的将军和公主,看着席正修和她自己,往事一幕幕回到眼前,她一个细节也没有忘记。
光影有着神奇的魔力,它战胜了时空,将过去带到现在,将现在留到未来。银幕上的每一个画面,都暗藏着往事的幽微细节,一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细节。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海中留存着。那时的他们,还完好如初。可现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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