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时有风》第49章


夜色温柔,落在江边水面,江对面的高楼似乎在一夜之间成了林,跨江大桥雄伟壮丽,上面车来车往,像长着尾巴的流水飞过,热闹得不似人间。
仔细听才发现有歌声,隔着江水,远远传来。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不凋零的花,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难忘的啊……”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一曲歌毕,歌声慢慢淡去,林向屿心脏一阵骤疼,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疼压弯了腰。他一只手抓住栏杆,一只手捂住胸口,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的少年时代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飞速闪过,那些遗落在旧时光中的画面,那一年漫天纷飞的大雪,竟已真的成为昨日,鲜衣怒马不再,烈火鼎盛不再。
就在这个时候,林向屿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白冬远在电话那头慌乱地问:“向屿,你现在在哪里?”
林向屿汗水涔涔,强忍着剧痛回答他:“江边,怎么了?”
“你来医院一趟,”白冬远连说话都在大口喘气,他平日里总是穿着白大褂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鬼样子,这次反常得厉害,音调都不对了,“胡桃出事了!”
林向屿怔住:“你说什么?”
“……从岩上摔下来,现在ICU抢救。”
“啪”的一声,林向屿的手机摔在地上,他脑子乱作一团乱麻,转身拔腿就跑。他开的是一辆加长悍马,买这辆车,还是因为胡桃在美国时候的一句玩笑话,她说,我们要是能活下来,我砸锅卖铁也要买一辆悍马。
等林向屿慌张地赶到医院,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病房外长椅上的胡琳。她正用双手捂着脸啜泣,医院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照射下来,她整个人痛到瑟瑟发抖。
听到脚步声,胡琳抬起头,在看到林向屿的瞬间,她立刻站了起来。
胡琳双唇颤抖,挡在林向屿面前,不允许他再上前,她问他:“你来做什么?”
林向屿一怔,说:“胡琳,是我啊。”
胡琳冷笑:“我知道是你,我拦的人,就是你。”
林向屿蹙眉:“你怎么了?”
胡琳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她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大声质问他:“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去云南?!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去攀岩?!你以为!你以为她现在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林向屿停住脚步,他在那一瞬间忽然知道了胡琳接下来要说的话。
“因为你!林向屿!这全部都是因为你!”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闷雷,打在林向屿的心头。
“林向屿,你听清楚!她爱你!她爱了你十五年!人一生能有多少个十五年?你根本就不配!”
“轰”的一声,林向屿整个人愣在原地,他的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下,砸得他魂飞魄散。
许多画面在林向屿的脑海飞闪而过,过往青春历历在目,竟然统统都是胡桃。
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说:“我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天长地久,也不相信这个人。”
她说:“我遇见那么多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看起来最应该是过客的你,却在我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
她说:“最好的爱,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除了他,我再也没有办法爱上别的什么人了。”
他真是一个混账!
他竟然从未想过,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因为太害怕失去,只能打着“朋友”的幌子,彼此试探,不断靠近,又不断远离。
十五年!林向屿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整整十五年啊,那样好的时光,那样漫长的岁月,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意,他和她,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而她现在,正躺在急救室的这扇门后,生死未卜。
“胡琳,”林向屿钝钝地抬起头,目光混浊,眼眶通红,他麻木地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现在你先让我过去,我要见她。”
林向屿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见她。”
“做梦!”胡琳忽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见到她!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见到她!”
“胡琳,”林向屿强忍住心头无能为力的绝望,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让我进去,我要见她。”
胡琳怔怔地看着他,她的眼泪拼命往下掉,一滴一滴,全是悔恨和愧疚。为她年少轻狂时所犯下的种种罪孽,她比谁都明白,正是那些不被宽恕的罪,造成了如今的种种。
终于,她缓缓开口,轻声说:“向屿哥,你放过她,好吗?你就此从她生命中消失,就当是为了她好,就当是我求你,好吗?”
胡琳穿着白色短裙,“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林向屿不可思议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她可是胡琳啊,飞扬跋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胡琳。
胡桃把她当成小公主,供奉了小半辈子,别说下跪,胡琳活得放肆恣意,杀人放火估计都有人帮她在后面收拾残局。
林向屿仰起头,心中五味杂陈,开口时声音里全是颤抖,他说:“胡琳,你起来。”
胡琳倔强地看着他,眼里却充满了恨意。
林向屿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我答应你,你起来。”
胡琳这才站起身。林向屿转过头,这时,他耳边响起胡琳没有感情、像是脱力般的声音,她问他:“为什么是你?”
胡琳的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字一把斧头,一下下砍向林向屿——“十五年前,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是你?”
林向屿绝望地闭上眼睛。一室之隔,胡桃就在这扇门的背后,她生命垂危,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往前一步。
胡琳说得对,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站在这里,除了他。
这一世的纠缠,究竟是谁成全了谁,又是谁,辜负了谁?
2。
胡桃在ICU抢救了三天,最后度过了危险期,才得以转入普通病房继续治疗。在这期间,她一直昏迷不醒,身体状态很糟糕。医生说幸好抢救及时,云南的医院虽然经验不足,但好在迅速地将她转移回了C市。
胡琳寸步不离,一直守在病房门口,不让林向屿再靠近一丝半毫。两个人僵持到深夜,胡琳身体实在扛不住,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靠着椅背,累到虚脱地睡过去,头靠在墙上,一点一点,睡得又沉又不安稳。
林向屿站在离胡琳五六米远的走廊上,刺眼的白炽灯光逼得他眼眶通红。
再远一点,就是胡桃的病房。她依然生死未卜,在经历怎样的痛楚,外人无法得知。
巡夜的护士见了林向屿,叹了口气。
医院上上下下都猜着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僵成这样。
“哪有什么好猜的,”护士A发话了,“准是男方出轨,女方为情自杀,女方妹妹在这里打抱不平。”
“没有没有,听说是争财产,女方还留了遗书的。”
巡夜的护士虽然也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走到林向屿旁边,轻声说:“小姑娘睡着了,你要想看就赶紧吧,不过也就能隔着玻璃看两眼了。”
林向屿嘴唇干得有些裂开,他动了动嘴,声音沙哑地说:“不用了,让她睡个好觉吧。”
护士惊讶地说:“你……”
想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他竟然对胡琳如此体贴。胡琳对林向屿又吼又骂,第一天夜里闹得全院都被惊动了,刚开始还以为是闹医患,不然还有什么仇能如此不共戴天。
林向屿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淡淡地笑了笑:“她是我妹妹。”
护士又瞧了两眼胡琳,林向屿的目光越过她,落在病房外,而走廊的尽头,明晃晃的灯光落下来,像是行驶在苍茫的大海上,灯塔在远方,希望那样微弱,却一直都在。
林向屿也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睡去,他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半夜被一阵大哭声吵醒。林向屿半梦半醒,睁开眼睛,发现是胡琳在哭。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问:“胡琳,你没事吧?”
胡琳挂着眼泪抬起头,她捂着脸,努力想停下来,可是眼泪肆虐,布满了她整张苍白的脸庞。此时她情绪濒临崩溃,脆弱得不碰也能碎掉。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林向屿,她猛然伸手抱住他,环着他的腰,像是三岁小孩,“哇哇哇”地大声哭出来。
“我梦见她走了,”胡琳痛苦地说,“我去送她,她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同我说。”
林向屿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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