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池_巫芸》第11章

杜楠回漳县后就给裴嘉悦发了消息，不过裴嘉悦的回复都十分简短，甚至显得有些冷淡。她不敢跟杜楠见面，甚至不敢跟杜楠联系，她怕杜楠问“你那次说的你喜欢的人是谁”，更怕杜楠说“我跟陈诺在一起了”。
她没法祝福他们第二次。
中秋家宴，虽然一共只有四个人，裴父还是做了不少菜，还拿出家里浸的杨梅酒，让裴嘉悦陪着喝了一杯。晚餐后，裴嘉悦扶着外婆，一家人上了顶楼，天台上还有不少来赏月的邻居，大家笑呵呵地打招呼。
一轮朗月当空，大家闲坐纳凉聊天，有孩子用稚嫩的童声背才学会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举头……”背了一半却卡壳了，抓耳挠腮地想。
一旁有人提醒：“举头望明月——”
那孩子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大家就纷纷笑，夸他背得好，小孩子被夸得不好意思，害羞地躲到家长身边去了。
应绮用微信发来了中秋祝福，还有她们家团圆饭的照片，她们家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餐桌都被一盘盘菜占满了。晚些杜楠打了电话过来，跟裴父裴母说了中秋快乐，最后叫裴嘉悦接电话。裴嘉悦忐忑地接了，好在电话那头杜楠并没有多问，只先说了中秋快乐，又问：“你最近——你最近过得好吗？”
裴嘉悦顿了顿，答：“挺好的。”
那头杜楠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始终没有开口，裴嘉悦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你呢？”
“我……”电话那头，杜楠犹豫片刻，还是回答，“我也很好。”
裴嘉悦勉强笑道：“那……中秋快乐。”
杜楠呼出一口气：“你也是。”
然后又是沉默。
裴母听不到声响，以为他们挂了电话，就高声叫裴嘉悦去洗澡。裴嘉悦拿开电话应了声，低声问杜楠：“那我先挂了？”
杜楠“嗯”了一声。
裴嘉悦等了等，杜楠那边却始终没有挂电话。裴母见她半天没有动静，又催了几句，裴嘉悦忙说了句“再见”，匆忙把电话挂断了。
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裴嘉悦和杜楠一道坐车回容城，周容虽然跟他们搭同一趟车，票却是早就买好的，座位不跟他们一起。三个人结伴去火车站，到了人满为患的候车厅，杜楠找了个座位让裴嘉悦坐，自己在一旁站着，周容则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倒，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车还没到，候车厅里嘈杂得很，周容长叹一声：“美好的假期啊——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裴嘉悦忍不住笑话他：“反正过去上两天班又是放假，你在这里叹什么气？难道你还接了行政工作么？”
“还没有，我打算干一两年，先熟悉一下课程再接。”周容回答，“趁着现在假期多，得赶紧把对象搞定，不然以后忙起来就更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电灯泡·容正式上线⊙▽⊙
☆、10
裴嘉悦和周容聊天，杜楠就站在一旁听，并不搭话。裴嘉悦哪里敢跟杜楠聊找对象这类话题？杜楠不说，她当然不会问。周容原本还觉得这样冷落杜楠不太好，但观察过他们两人的神色，心下隐约有些明白，也就没有多嘴。
杜楠见裴嘉悦跟周容聊得开怀，心中郁郁，甚至忍不住开始猜测，那天裴嘉悦所说的喜欢的人，是否就是周容。
其实从理智上来讲，杜楠当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裴嘉悦那次提起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前，他们本就是在聊周晴急着给杜楠找对象的事，周晴想让裴嘉悦跟周容处一处试一试，裴嘉悦才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显然是在表示拒绝，所以裴嘉悦喜欢的应该不会是周容。
但看他们相谈甚欢，杜楠心中还是十分不舒服，尤其是在裴嘉悦几乎不跟他说话的情况下。
嫉妒就像一只蚂蚁，在他的心上不停地撕咬，不算很痛，却难受地紧。
裴嘉悦跟周容聊着，渐渐觉得有些干渴。周容打开背包掏出自己带的水壶，想起包里还有一瓶未开过的矿泉水，正想问裴嘉悦要不要喝，就见杜楠已经拿出一瓶来，拧开了瓶盖递给裴嘉悦。
周容看看杜楠又看看裴嘉悦，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像是有什么误会，若杜楠当真对裴嘉悦不上心，又怎么会这样关怀备至？不过他毕竟只见过杜楠两次，跟裴嘉悦也只是普通朋友，对于他们俩的事也不好多说，只得将所有的疑问都闷在肚子里。
裴嘉悦接过水，道了谢，刚喝几口，广播里就播报说他们乘的这趟车开始检票进站了。裴嘉悦忙把水收好，杜楠拿过她先前放在腿上的书包单肩背着：“走吧。”
检票上车，他们就跟周容分开了。裴嘉悦和杜楠的座位在八号车厢，两个座位邻着，其中一个靠着窗户。杜楠把两人的行李箱都放到上面的行李架上，让裴嘉悦坐了靠窗的位置。
这趟车是特快，比裴嘉悦回漳县时乘的那趟K字头火车要快上不少，不过依旧要坐上七八个小时才能到站。午餐得在火车上解决，裴、杜两家的家长都给他们装了不少吃的在包里，等火车启动后，杜楠看着车厢里的人流稳定下来，就拿出两个苹果去洗。
杜楠和裴嘉悦从高中开始就一块儿在容城念书，往来于容城和漳县之间的火车，他们曾一起坐过无数次。杜楠是男生，个子高力气大，放行李这类力气活自然是他做，若是没有买到座位，杜楠也会想办法占个地儿把行李箱放过去，然后让裴嘉悦坐在行李箱上，自己则站在一旁，用身体为她挡住密集的人群。
从那时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照顾人的那个，还是被照顾的那个，都已经将这样的相处当成了习惯。
裴嘉悦吃完苹果，杜楠就拆了片湿纸巾递过来，拿湿纸巾擦了手，杜楠又问：“还想吃什么？”
裴嘉悦摇头：“留着等中午再吃吧。”
杜楠闻言，就把背包拉链拉好，站起来放到行李架上去。
裴嘉悦转头看他，杜楠放好背包低头对上她的眼眸，她又立刻转开头去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能说什么。裴嘉悦心里一阵茫然，不明白自己跟杜楠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也许应该想应绮说的，勇敢一点，跟他说明自己的心意，纵使被拒绝，再痛也不过短痛一场，总好过现在这般分分秒秒的煎熬。　
杜楠见她神思不属，关切地问：“怎么了？”
裴嘉悦定了定神，看着他温柔的眼眸，终于开口：“上次我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杜楠的表情立马就僵硬了，黑色的眸子也变得深沉，像酝酿着一场风暴。
裴嘉悦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我喜欢的人，其实是——”
“够了！”杜楠猛地开口，打断了裴嘉悦的话。他的声音着实有些大，引得车厢里的人纷纷注目，裴嘉悦也被吓了一跳，最后那个“你”在舌尖上打了个弯，又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杜楠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声音里透着股疲惫。
裴嘉悦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杜楠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裴嘉悦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她不再看杜楠，靠在窗边拿出手机来玩，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靠着窗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滴眼泪从她的右眼眼角流下，沿着脸颊滑落到座位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裴嘉悦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她微微眯了眯眼，就听到有人在耳边温声问：“醒了？”
裴嘉悦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边，正靠在杜楠的肩膀上。
她忙坐直身子：“对不起……”
“没事。”杜楠说，“肚子饿了吗？我去泡面。”说罢见裴嘉悦没回答，只当她是默认，就拿起早就放在桌上的泡面，起身去热水间。
仿佛之前那场不愉快的谈话，只是裴嘉悦的一场错觉。
火车到容城站是下午四点半，杜楠的车就停在火车站外的停车场。裴嘉悦跟在杜楠身后，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不了解他。
之前在火车上，究竟为什么生气？而现在这样，是已经消气了吗？裴嘉悦都不知道。
杜楠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见裴嘉悦还呆愣愣地站在副驾驶坐边上，就问：“怎么了？”
裴嘉悦回过神：“没什么。”
系好安全带，杜楠一边倒车一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