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祁医生》第69章


这时轮到他们进去了,顾双仪打住了话头,将这件事放到了一旁,等他们吃完饭又买完东西,从商场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祁承淮先拎了东西去开车,出来时在商场门口的灌木丛边上看见她正蹲在地上逗不知哪儿来的猫,顿时就愣住了。
很多年后他都还会记得这个月华如洗的冬夜,扎着丸子头的姑娘蹲在地上,藏青色的牛角扣大衣没有扣上扣子,就这样任由衣角垂到了地面,月光照在她的侧脸,笼罩着一层柔美的光。
他看见她嘴角微翘,低眉垂目看着面前毛茸茸的一团,她伸着手去摸它,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个婴孩。
就在这一刹那,祁承淮想到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的答案,他爱上的,就是这样的顾双仪,对世间的一切怀揣着柔软的怜悯,哪怕受到伤害,也还是觉得世上美好多于丑恶,她像永远不会暗下去的暖阳,吸引着他看多了世事无常人心易变的心。
他静静的看着她,并不去出言呼喊,好似唯恐惊动了这一份静谧,直到顾双仪久候不至起身来寻。
关于这一天,祁承淮以为留下的只有这一幕,然而周二早晨,他在门诊却遇见了在明珠广场遇见的那对母子。
他问男孩母亲:“您带孩子去过省妇幼看过么?”
得知对方并没有,他有些惊讶,又有些释然,毕竟不是每个圈外人都知道哪个医生才是真正的大牛,于是他大笔一挥,“我给您介绍一位这方面的专家,比来看我好,一定能帮上您。”
第五十九章 
时日过得很快; 弹指间就进了十二月。
临近年底,一年的工作似乎也要到了尾声,先是忙着要写年终总结,又要忙着迎接上头的督察组检查,日日紧绷着神经就怕被抓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还要应付迎新年的晚会,顾双仪听到章主任布置任务时那无奈的语气就心里苦笑; 也不晓得年年搞这样一出大联欢是为了什么,放一天假不是更好么。
但埋怨归埋怨; 节目还是要排练,商量了半天; 陈悦道:“算了算了; 跳个舞就罢了。”
“那谁去?”田蕤撑着腮撇撇嘴; 敷衍的开口,“总不能大家都去吧?”
“抽个签,抽到的去!”符云溪拍了拍桌子; 望向了一旁的顾双仪,“双仪有意见要补充么?”
顾双仪是没意见的,但却不代表她心里乐意; 于是便左手搭右手的捏了捏手指道:“意见是没有,就是恨自己为什么是女的。”
她话一落地,田蕤等人就开始炸了锅,纷纷道往年都不见男同胞加盟; 今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们逃了,于是冯舸等人也被拉了进局; 一时间闹哄哄的,生怕自己抽到了有字的签。
顾双仪大抵运气是不错的,抽到了空白签,意味着可以免了排练节目的苦恼,于是午饭时便笑嘻嘻的听同桌的同事说着遇到的八卦。
眼科的庞医生戳着碗里的鸡翅,说起早上在门诊遇到的一个学生,“一来坐下就叫老师,我估摸着是H大医学院的。”
医院门口除了挂了省医的牌子,还另挂了个H大第二附属医院的牌子,承担着教学任务,时时能看到H大的实习生和见习生进进出出,那些来看病一坐下就叫老师的年轻人,不用多想,大抵是H大的无疑了。
顾双仪和方蘅等人一面细嚼慢咽的吃着饭,一面听她说下去,“她一来就跟我说,老师你给我开瓶卢美根,我问她你青光眼啦要开这个药,她先是含含糊糊的,我就让她去做检查,结果她跟我说她没事就是想开这个滴眼液。”
顾双仪愣了愣,咬了下筷子望向了庞医生,“庞姐,那姑娘脑子被门夹了?”
“哪儿啊,人家精着呢!”庞医生嗤了一声,“我追问了半天,人家姑娘告诉我,她网购的时候发现有个眼药有‘美睫效果’,一看原来是治疗青光眼的卢美根,换了个牌子变成化妆品就卖得贵了,她灵机一动,想到直接到医院开,这不是又便宜又有质量保证么,她又读医,自然晓得青光眼的症状,加上眼睛本身也有点红,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就来了。”
方蘅忍不住笑了起来,连祁承淮都笑着摇了摇头,“怎么突然就这么想不开。”
“可不是么,我看她长得也很漂亮的,但是她要这样,我也不是很懂她。”庞医生失笑,也摇了摇头道,“最后我还是给她开了,但跟她说用棉签蘸了涂到睫毛上去,不要碰到眼睛,但估计没什么用,这简直是拔苗助长,不用了睫毛估计也就要掉了。”
“你就给她开了?”方蘅愣了愣,转头问道。
庞医生苦笑,“她磨缠半天,实在很影响我工作,总不能我一直就看她一个,后头还有几十个病人等着呢,加上她又百般保证自己知道轻重,总之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自己承担罢。”
“那、那庞姐,卢美根是真的可以长睫毛啊?”顾双仪的关注点明显和方蘅不同,一面问一面展现出满满的兴致勃勃。
庞医生被她问得一怔,下意识就先看了眼祁承淮,见他一脸的无奈,立时便有些想笑,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一本正经道:“卢美根中含有的贝美前列素,早就被发现有刺激睫毛根部、促进睫毛生长的‘副作用’,所以被不少化妆品公司用于美容用途,但你看过它的说明书没有?上头明明白白写了常见的副作用有眼周黑色素沉着,出现“黑眼圈”,眼睛干涩、结膜充血、视觉障碍等,长期使用,严重者甚至会导致白内障、眼内炎症、失明,没青光眼用它,不是找事儿么。”
顾双仪听完后长长的哦了一声,“头一次听说为了变美,装病来看医生的。”
“我前天还头一次见着没来过月经就怀孕了的呢。”方蘅突然想起这两天遇到的一件事,也觉得惊讶,当下便要说给众人听。
旁人亦觉得稀奇,便都看向了她那边,催着她快说。
方蘅清了清嗓子,道:“也是很巧,以前我遇到个病人,从没来过月经,检查过医生都说没事,为这事儿吹了好几个对象,好容易有个男的特爱她,为了娶她还劝服了他爸妈,等到要结婚了,想了想不死心,就来找我看病,我一看检查结果,样样没事,于是就给她吃了几次□□,也没用,她老公吧是真挺好的,就说有没有孩子都是缘分,没孩子就没孩子呗,完了就没来过了。”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又继续道:“可没想到前几天居然又来了,说有点不舒服,总想吐,我本来说你想吐怎么不去看胃肠科啊,但又听她说好像有点□□出血,我心想不会是有什么吧,结果一查,怀孕了,我当时差点都要怀疑检验那边是不是出错结果了,你们说这神不神奇。”
庞医生她们便讨论起来,纷纷猜测是什么原因才会如此,只有顾双仪特别淡定的看着她们,笑眯眯的,仿佛一脸慈祥的看着不知事的孩子。
方蘅望见她怪异的目光,心里一突,“双仪你这样看着我们,是知道些什么?”
顾双仪转了转眼珠子,正要卖关子,祁承淮就轻轻喊了一声,“弯弯。”
她转头看见他略带警告的眼神,心里一怂,顾不得旁人因听见祁承淮唤她乳名而露出的揶揄,老老实实的道:“她这个情况就是暗经嘛,《医宗金鉴》里记载,一年一至为避年,一生不至孕暗经。又注说,有一生不行而依然能孕育,谓之暗经者,此所禀之不同,而亦非病,不须治也。其实这种情况的育龄妇女是有卵巢和子宫内膜的周期变化的,但没有经血流出,终身未见有月经来潮,但能正常孕育胎儿。”
“所以蘅姐你这个病人就是这样的嘛。”顾双仪解释完之后又重重的说了一句,表示强调,“她就是暗经,一辈子不来的,有一年来一次的叫避年,都不是月经病,是特殊情况,不用治。”
“那是为什么?跟什么有关?”方蘅皱着眉头,握着筷子百思不得其解,望着顾双仪等她给一个解释。
可惜顾双仪也不甚懂,摸了摸鼻子道:“原文里头说是因为禀赋不同,至于很详细的缘由,我倒是记不清了,不如你去问问中医妇科的张主任。”
祁承淮听着她和方蘅的对话,心里头多少有些惊讶,他不了解中医,更没看过多少古籍,倒是翻过两三次顾双仪的书,可是里头的文言文他才看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所以从不知道这些。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以往的浅薄,传承了几千年至今还在用的东西必定有其独特之处,现代医学无法解释清楚的现象,往老祖宗那头找,兴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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