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1》第101章


“时间过得可真快,你这一转眼也28了,十年了啊……”老太太叹了句,语气比平时少了疏离的恭敬,多了些充满人情味儿的起伏,像在嗟叹什么,“当年我在章华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就想,这小伙子个子长得好高,身板也壮实,运动员都比不了,眼睛却还像个孩子一样,亮亮的,见人就笑。那会儿,整条街的奶奶阿姨都喜欢你,说陆家的阳子样样都好,跟他爸一样,热心,宽厚,又有本事,以后肯定能成大器。”
何嫂晶体浑浊的眼里已经很难看出什么情绪,祁陆阳却能感觉到,老太太有话想说,不能说。
他打哈哈:“那您觉着我成大器了么?”
何嫂笑着点头。
祁陆阳完全没当真,又问:“那我真像她们说的,和陆老头儿一样好?”
何嫂依旧点头。
他笑:“您哄我开心呢吧?我哪儿能和陆老头儿比,我啊,就是个狼崽子,我知道的。”
等祁陆阳上楼休息去了,何嫂静立原地良久,默默念了句“我说的是真心话”,这才转身去了佛堂。
在祁元信和祁晏清的灵前上好香,何嫂低声念叨:
“晏清,何妈知道你委屈,和你一批的那几个,儿子女儿都好大了,你却连28岁都没活过。但陆阳这孩子也没真的干过坏事,被人拉着一头栽在这摊泥里,也不是他愿意的。我记得,你生前挺喜欢这个弟弟的,还说等病好了就要带着弟弟去骑马,对吗?”
她说到一半开始哽咽,又跪下,换了个方向对着祁元信的遗像磕头:“老祁总,我知道您的苦衷,也知道您的委屈和不甘,可我就是狠不下心,天天睡不了安稳觉,一肚子话憋着,喘不了吸不进的,我难受,真的难受啊……”
佛堂里的香,燃了一夜。
白天才是生辰的正日子,祁陆阳把自己关卧室里,说是在家补觉,其实是将陆晚留下来的生活用品又给细细整理了一遍。
失眠了快十年的人,哪来什么觉好补。
陆晚当时走得急,去了趟酒会就进了局子,再没回来过,房间里的生活痕迹来不及清理——兔子样式的充电宝,Hello Kitty的指甲钳,真丝眼罩还带着圈花边,手持美容仪造型奇特,精油套盒买回来就没拆过,毛绒散粉扑上香香的,是她的气味……祁陆阳连陆晚用到空瓶的护肤品罐子都没舍得扔,收拾完再按原样摆回去,仿佛人还在。
陆晚看起来咋咋呼呼、小辣椒一样,本性却是非常典型的女孩儿,心思又细又软,爱臭美,还有点轻微收集癖。她读书时成绩不怎么样,漂亮精巧的笔和本子倒囤了一大堆,小学的时候时兴往笔盒里放带香气的小珠子,陆晚买了好些,上课也要拿出来闻一闻玩一玩,被老师收走了不知多少。
后来她再大了点,什么发圈啊配饰啊买的就更多了,抽屉装不下。
陆晚高三搬回章华住,占了陆阳的房间不说,还搬来一大堆东西,毛绒玩具几乎将床头塞满,各式各样的风铃也挂了整面墙,书桌上书没见几本,各色指甲油、串珠子倒是叠了两层,笔上面还要挂个毛乎乎的彩色圆球,累赘又矫情,惹得陆阳吐槽:
“我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一个箱子能把东西装完。你倒好,才来几天啊,一个房间都搁不下了。进货开店呢?”
现在,祁陆阳只郁闷陆晚怎么没再多留点东西在自己这儿,堆满了才好。
可就算留了东西又如何?她还是走了。
人没留住,要再多身外之物又如何。
随意挑了几口长寿面吃下,走了个过场,祁陆阳傍晚时分出了门,何嫂问他去哪儿,他说加班,其实只是想开车到处晃晃。
刚把车开出地库,祁陆阳就接到了林雁池的电话。
自打祁陆阳“提亲”失败后,两人有段时间没有联系——或者说逢场作戏了,他觉得这样很好,所以今天也打算以最短的时间把话讲明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都轻松。
这种事,祁陆阳从高中开始就在做,绝对驾轻就熟。
“陆阳哥,生日快乐。”林雁池在那边说。
祁陆阳轰轰地踩着油门,轻飘飘地回了句谢了,又问她到底有什么事,自己在开车,不方便多说。
其中的意思明显得无需深想。
祁陆阳完全可以像以前对其他女人那样更冷血一些,电话都不接,直接玩消失,可他没有。
陆晚说,没有他,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好了——祁陆阳听到心里只觉得这话像铅块一样沉甸甸的,他想重新当个好人,想配得上陆晚炽热的喜欢。
林雁池说自己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
“这就没必要了。你送的我不需要,我需要的你也送不了。我的意思,你能听懂吧?”祁陆阳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框上,冷风刮得他额发纷乱,轮廓也显出几分凌厉来。
那边的林雁池,不急不缓地扔出句话过来。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在路面上刮出长长的两道黑色痕迹,祁陆阳将急速行驶中的帕加尼强行歇到路边,眉毛压眼,问:
“你刚刚……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点,还有
第60章 Chapter 60
时间回拨到十月底,祁陆阳生日前两周。
监听事件过后,庄恪对陆晚的态度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时不时退让几步,没再把人逼得那么紧。这种小心翼翼的让步,并不是给予她基本的尊重或者不再侵犯隐私,庄恪只是用抓大放小的方式来“讨好”陆晚,借以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比如,他主动将祁陆阳送给陆晚的格/洛克42袖珍手/枪物归原主,里边却连一发子弹都没有,空有个枪壳子而已。
摩挲了套筒上雕刻的玫瑰好半天,陆晚见庄恪仍留在自己房间里没走,冷冷一笑,出言讽刺他:
“做什么?等着我说‘谢谢保管’?”
“那倒不必。”庄恪面不改色地问,“这是他送你的?”
陆晚说是:“今年的生日礼物,定制的。”
“你喜欢这些东西?”庄恪端正矜持地坐着,看她将枪仔细放进垫了丝绒的盒子里,轻拿轻放、爱护至极,有点不高兴。
“我也可以送你,什么样的都可以,镀金的,雕花的,还可以镶嵌宝石。如果你需要,明年夏天我们去加拿大住一阵子?我在那里有个林子,龚叔会带你打猎,林子里有熊有鹿有兔子,还有狐狸,会很有意思。”
陆晚收好盒子:“我喜欢的又不是这个东西本身。”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枪这种冷冰冰的,暴力且没有回转余地的武器?她喜欢的是送东西的人。马上,那个人就要过生日了,陆晚却没有机会回礼,甚至连一通电话、一封短信都发不出去。
庄恪对陆晚的话置若罔闻,他自顾自地说:“明年生日你想去哪里过?四月……四月的日本不错,你喜欢吗?托斯卡纳的春天也非常漂亮,还暖和,后年的生日就去意大利过吧?我们可以找个酒庄住上一个月,那种有葡萄园的庄子,你肯定会喜欢的……”
“庄恪。”陆晚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
庄恪停下一厢情愿的叙述,听她认真地说:“我和你没有那么多未来好拿来探讨。不管是明年的事还是后年的事,我都没想过,也不愿意去想。”
他问为什么。
陆晚叹气:“你觉得,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囚犯有心情去幻想明后天的饭食是馒头还是米饭吗?或者说,她会期待第二天的劳作是缝毛巾或者做行李箱吗?不会的。眼前的这些不是我要的生活,我过得不开心,也不会在哪天突然变得开心,我对它没有任何期待。”
她不曾期待,所以不会失望,任凭庄恪做再多“错事”、弥补与否,在她这里都没有区别。
绝情如斯,令人心寒。
离开陆晚房间之前,庄恪敛了敛眼皮:“但我有。”
后来两周,陆晚获准独自出席了几次社交场合。
——这也是庄恪小心翼翼的让步中的一件。
前提是,这些场合的嘉宾名单中必须保证没有祁陆阳和他朋友圈里的人,庄恪每次还会派贴身司机全程护送,与主办方也提前打好招呼,等于圈了个小院子让陆晚这个无期徒刑犯放放风。
她没料到,自己会在“放风”时碰到葛薇。
那天,是一个美籍日裔木雕艺术家世界巡展中国站的开幕酒会。
陆晚对艺术一窍不通,虽说展方有提前寄来印刷精致的展品手册,她依旧不清楚当天展出的是些什么,稀里糊涂就奔去了现场。
联合策展人之一是个长相颇明艳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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