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喜你》第22章


“戏?哎,可是……”
渠鸥还想说什么,已被江浸夜送出门去。
*
晚餐设在酒店草坪,江浸夜到了现场才发现,爹妈竟然搭了那么大的台。
花门挂有捕梦网,向两侧绵延至看不见尽头的花墙上,茎蔓与花叶参差披拂。星星灯点缀其间,搭造梦幻的星空。
仪式区与座位区由花海围绕,铺上大量灯珠串和灯带。
晚风拂面,江浸夜倒真有几分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快意,佩服起田馨莲的折腾劲。
一边想着不知道陶禧喜欢什么样的,一边扫向餐桌——华丽的绸缎椅子,桌上摆放拼成心型的玫瑰花簇和精致的烛台。
宾客未至,偌大的场地只见服务生忙碌。
江浸夜随手拿起一张珍珠瓷餐盘,疑惑地叫住服务生:“咱这又是唱的哪出?”
对方略微辨认,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又转为惊讶,“江先生,今晚不是您和田小姐的订婚宴吗?”
订婚宴?玩真的?
十几分钟后江浸夜被渠鸥叫到酒店门外接待。
田馨莲站他身旁,一身白色抹胸长裙,腰部镂空,剔透似蝉翼,曳地鱼尾裙摆如堆涌的泡沫。
“阿姨!”她亲亲热热地同渠鸥打招呼,顺势挽过江浸夜的手弯,“您里边儿休息吧,这儿有我和浸夜。”
渠鸥快速过一遍儿子的冰块脸,笑得花枝乱颤:“再叫两天阿姨就要改口啦!哈哈哈!”
老妈前脚刚走,江浸夜不动声色甩开田馨莲的手,偏头掉开目光,说:“田影后,晚上好。”
田馨莲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晚上好啊,江影帝。”
“看来上回那个包不算贵嘛。”
“你!”这句总算激起田馨莲的怒火,但她立马扑灭,“哼,你少得意,你们家彩礼都送了,不知道谁心急。”
江浸夜正为他最后一个得到消息而恼怒,额上青筋隐现。
他同样克制住了。
棋逢对手啊。
于是上下打量她,江浸夜悠然开口:“还以为你会激动到穿婚纱。”
“我有那么蠢?玩落跑新娘那一套?”
“新娘?”眼下没客人,他背起手,干笑,“我之前没说要娶你,待会儿也不会承认,你想试试吗?”
田馨莲摇头,“你还不明白?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
“是啊,听我妈说今晚没来外人,我陪你演完这一场。”江浸夜跟她耗到耐心尽失,换上刻薄神色,“之后丁是丁卯是卯全弄清楚。”
烛火摇曳,人们优雅地举起高脚杯,浅色的香槟盈盈闪光。
四下气氛欢愉。
要是略去准新人的敬酒,只当一餐简单的家庭聚会,多好。
江浸夜惋惜着,走向老爹那桌。
江震寰与一位鹤发长者相谈甚欢,江浸夜好整以暇地站他身旁等待,几句话漏进耳中:
“修复书画要耐得住寂寞,那孩子还算皮实。”
“还皮实?他那样的,不给我惹祸就不错了。修什么书画,瞎玩呗。我啊,就指望他结了婚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震寰,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打听过,陶惟宁是南派书画修复的代表人物,小夜在那圈里大小算个角儿,很有前途!”
“前途?摆弄那堆破玩意儿能挣几个钱?当初是他奶奶非要他学,说什么……去戾气?现在看看,也就稳住性子这么点儿用,还不得靠家里给他安排正经事儿干,让李老见笑了。”
推杯换盏之际,江震寰不经意扫见立在身后的一对准新人。
田馨莲拿眼神示意江浸夜上前,不想撞见他冷森森的脸,一时没了主张。
僵持间,江浸夜出声:“请问江总裁,这天底下的正经事儿,是不是只能用钱衡量?”
他音量不高,不急不缓,可语气中的挑衅意味还是吸引了周围大片的目光。其他人纷纷收声,朝这边看来。
江震寰绷着脸,没理他,仰头饮尽一小杯白酒。
“当年把我扫垃圾一样送走,如今瞧着我不像垃圾,能派上用场了,赶紧又拎回来。不愧是叱咤商海的大人物,翻脸比翻书快,我佩服,敬您一杯。”
不等江震寰回答,江浸夜自顾自灌下手中的红酒。
眼看喜事要变成闹剧,渠鸥连忙上前,一边赔笑一边低声劝止:“有什么话咱回家说,你别在这儿找不痛快……”
“回家?”江浸夜极为清俊的脸庞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从我十九岁离开,就没再把这儿当成家。”
“混账!”江震寰一掌拍桌,忍无可忍地站起身。
“对,我是混账,所以您看我不顺眼,让我走了。现在您想抱孙子,就让我回来。”江浸夜毫不畏惧地抬起下巴,桀骜的浓眉紧拧,指着旁边脸色发青的田馨莲,“还眼馋别人家的财产,让我去做倒插门儿,娶这个穿心莲。我怎么就这么好使呢?”
话音甫落,现场鸦雀无声。
仍有钢琴曲婉转低回,听来竟无比刺耳。
渠鸥阻拦不及,顶不住四周探寻议论的视线,无奈地双手掩面。
然而江浸夜并不打算点到即止。
“我知道你看不起陶老师,我在他们家待那么多年,你只来过一次。陶老师没赚过你这样的大钱,就是个手艺人,一辈子只做修画这一件事儿,我特尊敬他。见过他们家我才知道,原来一家人可以这么和睦美满。我那个时候每天都幻想自己家也能和和气气,而不是你一人说了算,我妈永远对你惟命是……”
最后一个“从”字被江震寰一杯酒打断,浅金色的香槟划过一截弧面,冲江浸夜兜头浇下。
“你能活这么好,全因为是我的儿子。你如果不姓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江震寰飞去的眼刀凌厉,一下一下剜着江浸夜的自尊。
他缓缓抬手,指向酒店大门的方向,爆发低沉的狮吼:“滚,现在就给我滚!”
*
江浸夜睡了沉沉的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窗外乌金西坠,阳光穿过没有拉拢的薄帘,在他脸上烙下条状的光带,形状随呼吸的节奏微变。
没完没了的手机铃声揪住耳朵,他眉头紧锁,闭着眼睛在床头摸索。
随便按下不知哪个键,似乎接通了,“谁啊?”
“不是吧?都四点多了,你还在睡觉?”听出他声音里浓浓的倦意和不耐烦,陈放语气夸张地大喊,偶尔响起几声车鸣,好像在路上,“哎,房子我帮你挑好了,拎包入住,晚上来不来看看?”
江浸夜屈肘撑着床面坐起,困乏地说:“好,你过来接我。”
“……叫你一声大爷,还真把自个儿当大爷了。”陈放笑着骂他,“等着我。”
照例先去南岸吃饭。
时逢傍晚高峰期,陈放的牧马人在路中间堵了个结结实实。
“兄弟我绝对尽心尽力,为你千挑万选才定的这一套。”陈放顺手打开户型图,递给江浸夜,“这可是高端盘,不对外接待直访客户,挺抢手的,我们都不着急卖。”
江浸夜兴致缺缺地瞟过几眼,对折了随手扔进手套箱。
“都听你的。”
“好嘞!”陈放顿时笑没了眼,为伺候这样的款爷感到由衷的开心。
江浸夜降下车窗,百无聊赖地望向熙攘的街巷。
傍晚的天空是灰蓝色,夕阳落在云层后面,渐次亮起的灯缺失热闹的温度,阴影罩住无数淡漠的面孔。
于是某处的沸腾格外惹眼——陶惟宁和丁馥丽热络地同别人握手谈笑,眉梢挑着喜色。
陶禧静静地站他们身后,长发柔顺披散,如黑色绸缎,白色斜纹连衣裙上一根深蓝色细带束起纤巧的腰线。
身旁一个戴眼镜面相斯文的瘦高男人,偶尔转头,和她说话。陶禧迎上他的视线,绽出清浅笑容。
江浸夜不免感叹,瞧去真是一对璧人。
倘若陶禧没有遇见他,多半就找这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清隽男人,平和顺遂地度过一生。
陈放也看到了,憋着气不敢拂他的逆鳞,拿捏一番才说:“放心,强扭的瓜不甜。”
他的意思是,陶禧和江浸夜才是心灵相通。
但听在后者耳中,寻出别的味道,他微微挑起嘴角,“我看上的瓜,只能我来扭。我说甜,就一定甜。”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千字,我先去躺一会儿……
☆、22。
出乎江浸夜的意料; 晚餐时,陈放的妻子邱檬也在。
桌上的火锅汤底开始沸腾; 邱檬正在往里下鳝鱼段; 熟络地和江浸夜打招呼:“坐,饿了吗?”
江浸夜看一眼陈放; 他摊手表示无辜; 才回过头,“还真有点儿饿了; 嫂子时间掐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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