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专横》第33章


白谨庭并不在意她话中讽意,只是说:“那是我第一次单独见客,很有纪念意义。”他将身体放松,靠到椅背上,“你与我一桌之隔,正打着电话发脾气。”
“我当时心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凶?是与家人吵嘴,还是因为恋情不顺?”
那时的她美丽得令人侧目,他也不能免俗地贪看了几眼。等她离开后才听客户说起,那竟然是易仲棠的掌上明珠。事后他确实有刻意留心,但临时兴起的好感敌不过时间的推移,这世上有太多的诱惑令他无法专心一致。
何况那时的她尚未成年,他就算有心也不敢染指。
后来他的事业重心移往西南,便没再留意易氏的动态。直到几年前他与老友相约叙旧,席间闲谈时才知晓那桩豪门丑闻。他第一次听到许慎行的名字,也记起来当时她发怒时的娇声喝斥。
传闻不假。
“白先生好闲情,工作八卦两不耽误。”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后来生意谈成了吗?”
“当然。那是我拿到的第一张大单。那天定是我的幸运日,”他的目光追索着她的,“今天也是。”
她喝掉最后一口咖啡,由衷说道:“白先生手艺很好,谢谢款待。”
“易小姐,如果你想要的是平静生活,这里是个好选择。”白谨庭说道,“你可以放心地停留,不必再奔波。”
她看着他,“然后,我便成了一张随时可以兑现的支票,你只消一个电话便能即刻提现。时时有希望,永远不落空。”
人的外貌与气质或许会变,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永远变不了的。
比如她的尖酸刻薄、伶牙利齿。
白谨庭笑了起来,“我从不屑拿女人做交易。”
她嗤之以鼻。
他凝望着她,“易小姐,我的提议很诚恳,你不妨考虑一下。”
☆、第三十三章
林湛将醒好的红酒倒入杯中;往前一推,说道:“去年葡萄园的收成好,我也凑趣酿了几支。阿宁说还过得去,你试试看。”
许慎行抿了一口,皱眉,“你太太很贴心。”
林湛大笑;“她确实贴心,不过对品酒她真是一窍不通。”又取来新酒和杯子;“还是喝你上次送的好了。”
半支红酒下肚,他渐渐放松。这些日子绷得太紧;以致于松懈的时候全身乏力、疲倦不堪。
“你打算就这样下去?”林湛问道:“真就这样结束?”
他沉默不言。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早就做了。”林湛倒是看得通透,“你现在愿意成全她。但是你真的不后悔?”
“我不想再强迫她。”
林湛冷笑;“你这话哄哄别人还行,别拿在我面前说。”彼此相识多年,早已将对方脾胃性情摸透,“接下来你难道要告诉我说,你愿意以她的幸福为幸福。哪怕她以后与别人结婚、生子,你也觉得快乐满足。”
他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破,酒汁与鲜血飞溅在地上,猩红一片。
林湛摇头,“看看,我不过这么一说,你已经忍不住。”
“的确,我是在自欺欺人。”他低声说道,“可是我还能做什么?我尝试过一切的办法,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我们的关系恢复如初。”于是一步错,步步错,直到下成死局。
“人脑不是电脑,除非她失忆,否则重新清零的可能性不大。”林湛说,“你太过偏执,所以才被她轻易哄过去。”
“所以你看,我被她报复得彻底。”他话里苦涩,“她甚至连自己的骨肉也愿意放弃,只为了让我死心。我愿意成全她,我不得不成全她。”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满嘴血腥。他记得,他一直记得她说过。逼得她急了,她宁可玉石俱焚。他不敢赌,他连想象那样的场景都不敢。有多少个夜晚他从锥心刺痛中醒来,黑暗沉沉压来令他喘不上气。
“你这样的勉强,压抑太过。”林湛警告他,“慎行,你我深交一场,我不愿见你这样。……你是否有过想,你们之间或许还有转机。”
他忽觉得心灰意懒。他从十多岁时第一次进到易家,领略到位居高处时的豪情万丈。从此贪妄丛生,一发不可收拾。然而他孜孜追求这么多年终于得的这一切却在瞬夕之间失去了所有意义,不是不讽刺。
林湛见他面色灰败,也知他内心挣扎不愿继续深谈。恰好此时康宁进来,见到一地血腥先是一愣,旋即对丈夫皱眉,“见人受伤你也不叫一声。”立刻唤人取来医药箱要为伤者处理,“伤口虽然小,却也不能大意。”
林湛拦住她,“你现在不方便,我来就好。”许慎行这才留意到她衣着宽松、腹部微隆起,于是心头苦意更甚。
林湛替他挑出细碎玻璃,“我和她从露水姻缘起,也是一路分分合合。她一直不肯,我就老着脸皮缠她。”他将小镊子往桌上一放,“她去哪里,我就跟去。她让我滚,我只当耳边风听听,该跟还得继续跟。我一个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你……”许慎行想说你这分明是耍无赖,但很快又咽了回去。他对林湛是由心而发的尊重与尊敬,他所选择的方式方法且不论对错,却是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单就这点来说,足以让他羡慕。
“慎行,你我都是这样人,从不愿辜负自己。”林湛的目光犀利,直直刺入他内心,“哪怕你嘴上说得再坚决,纠结挣扎上再多的时间,最后你也不得不承认你永远放不下。所以,你何必浪费时间?”
他将头低埋,“可就算我找到她又能怎么样?我还能迫她回头?不,我再不敢。”他内心根植着的恐惧如荆棘缚身,稍一动念便鲜血淋漓,“假如只能看着她,远远地看着,我也不会满足。而倘若她和别人结婚、生子,我恐怕会发疯。”所以宁可每日煎熬挣扎着,也竭力克制着寻找的意图。
只是这样的隐忍克制还能坚持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却很清楚,这样强制隐忍的欲望一旦被释放出来,他只会变得更疯狂。
他离疯狂只差一步之遥。
远在顺城的易素,也觉得自己面临艰难抉择。
白谨庭的话说得动听,但她根本不信。这个男人与年轻时的许慎行太过相似,但远不如后者懂得收敛锋芒、谨慎隐忍。这是个危险人物,她哪怕是信他半分也无异于与虎谋皮。
虽然她刚在顺城站稳脚根,眼下也有合心合意的住处与工作,但这些与白谨庭的出现带给她的危机感相比却是微不足道的。
只是现在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是不太可能的事,她没有把握白谨庭是不是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早有谋划,她无论如何提防不来。
她必须找准时机。
她如往常般上下班,买菜做饭,散步闲逛。逢到休息日也会去影院看场打折电影,竟然过得比先前还要悠闲滋润。
白宸再没有出现在咖啡店里。倒是白谨庭来过两次,一次来结她的薪水,一次则是来与她道别。
她面色如常地客套道:“老板慢走,一路顺风。”
白谨庭有些无奈:“我已经十分坦白,你不必这么提防。”
“抱歉,错信人的后果太惨痛,不敢再犯。”她微笑着,句句不留情,“你如果真想帮我,视而不见就好。如果你别有所图,我也无能为力。”
“如果我别有所图,你现在不会站在这里。”白谨庭说道,“你清楚知道自己是张随时可兑现的支票,但你根本不知道它现在价值几何。”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面上,轻声说道:“你是他的无价之宝。”
她指尖一颤,水杯应声落在水槽中,玻璃杯壁上裂纹横生。她努力镇定,找来报纸将它裹起扔进垃圾桶里。
“你害怕,可你却不走。”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是想考验我话中真假,还是已经放弃逃亡。或者,你只是在预备着,私下早已蠢蠢欲动。”
她克制着自己不将手边水杯砸在他面上,“你说你有十分诚意,我却只听出胁迫。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事不图任何回报,不要任何好处?”
白谨庭耸肩,“我确实有所图。”
她冷笑,“容我厚着脸皮猜猜,你下句可能要问:是否愿意做我的无价之宝?”话说出口已经全身恶寒。
白谨庭挑眉,“你猜对了。”又在她鄙夷的目光中说道:“我也可以猜到你现在心里一定在说:做你的白日梦。”
她不经意地撇了撇嘴角。
他失笑:“我还是……”话到一半便打住,停了几秒后说道:“恐怕我们势钧力敌,谁也占不了便宜。不过就主场来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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