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离人)》第4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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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道:“真是有趣,有人千辛万苦只求平安避祸也不可得,有的人却费尽心思要搅进来,可见吃饱了撑的人何其多也。嘿嘿,也不用说别人,就在两三年前,倘若秦越听到这样的大事,只怕也要百爪挠心,恨不得横插一个杠子,混些油水来。”
程钧道:“那如今呢?”
秦越道:“如今?如今我已经悟出真谛来——‘为人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倒是你,听到这样的好事,怎么不跟鳝鱼一样凑上去钻营,反而退回来学乌龟了?这不是你这个老泥鳅的作风啊。”
程钧道:“在你心中,我是属水产的么?不过你也说对了,我这一趟回来是送陆师姐回山,将来我肯定还要走一趟的。这个大会既然送到门前,若过门而不入,总是遗憾。”
秦越背对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却没有笑出声,道:“那我祝你马到成功。”
程钧道:“在我走之前,我想要开个会,有些事情,九雁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要对所有人说清楚。不然偏居此处,总是找不到方向。”
秦越喃喃道:“也对,有些话是应该说清楚。现在不说清楚,将来就没有机会了……”终于转过头来,道:“如果你要召集所有人开会,我会配合你的。九雁山如果需要方向,那就由你来定。”
程钧见他神色坚定,语气平静,并无作假之意,心中略感奇怪,沉吟了一下,衣袖一抖,从袖中飞出一道蓝色星光,落在秦越身前,道:“这是斗星移海的镇牌之宝,海斗星盘,主星象卜卦,最适合你了。你收着吧,到时候我会教你星象卷,免得天机阁名不副实。”
秦越脸色陡变,盯着程钧,仿佛血液一下子涌上头来,惊怒悲愤之色交集,程钧却是愕然——自己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了么?怎么惹出这么大的反应?
过了片刻,秦越伸手抓住海斗星盘,脸色在蓝光的映照下变幻莫测,突然笑道:“好东西。程兄,你就要远走,小弟略备薄酒,给你送行如何?”
程钧目光一动,诧异之色渐渐消失,随即露出恍然神色,恍然之中更多了几分惊愧,欲言又止,终于轻声道:“敢不从命。”
洞府之中,居然早已摆设下了一桌丰盛酒席,有荤有素,有冷有热,中间还有一壶好酒。
程钧看了一眼,道:“看来你倒是早有准备。”
秦越笑吟吟的请程钧做了主位,亲自执壶给他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笑道:“我每日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的是程兄大驾光临。为了等您,酒宴是天天不下桌,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粮食。您一天不来,我这浪费的罪孽就背一天,好在您近日来了,我的罪孽也可以清了。这是小弟珍藏的美酒,程兄尝尝如何?”
程钧笑着接过,就见杯中酒呈琥珀色,稠稠的犹如稀蜜一般,醇香四溢,真正是难得的美酒,笑道:“记得我第一次来九雁山,在路上就喝过你酿造的烈霜好酒。这一次再尝你的酒,就物是人非了。”
秦越目光闪动,道:“那时是胡闹的,今天却不是玩笑。”
程钧将酒杯端在鼻端一闻,吸了一吸,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妈的,药味好重。
孔雀石,翡翠毛根,莺附子,这几位药还是寻常之物,里面那黑龙蛛毒却是很难得,一滴毒液,够毒死一串筑基修士的。
果然是早有准备。
当——
秦越用筷子敲了敲盘子,道:“您不喜欢么?还是不胜酒力?”说着伸手一指桌上的菜肴,端起自己身边酒盏,道:“您尽可以享用美食之后再饮酒,我却等不及了,先干为敬!”面上决绝之色一闪而过,端起酒杯——
嗤——
一根筷子横在秦越酒杯上面,程钧伸出两只手指,捏住杯缘,轻轻一夺,将酒杯拽了出来,道:“你要我喝酒,开始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刚才我突然明白了,迟钝勿怪。但是你自己要喝酒,我却不懂了,你真要断掉九雁山的根基??”
秦越看着他,笑容一收,握住酒杯的手指一松,啪的一声,杯子在地上打得粉碎。衣袖一抖,一柄利剑出鞘,嗤的一声,已经架在程钧的脖子上,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我想你死。”RS
正文 三七七 崩溃的前因
程钧神色不动,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青锋,好像那真是一缕清风,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不会将一个筑基修士的威胁放在心上,哪怕三尺剑刃离着他不过毫发之间。
秦越盯着他,道:“我忍你很久了。”
程钧道:“我相信。我还相信你本来打算继续忍下去。”
即使白刃加身,程钧也相信秦越从一开始,是没想走到这一步的。
以秦越的城府,真要想动手,就算成功率不高,至少也应该在暗中谋算。不可能连云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程钧心知,云渊带来的杀意,多半还是秦越自己释放的。
秦越在犹豫,也在挣扎。一方面他真心希望程钧死,程钧并不怀疑这一点,另一方面他又不能不考虑现实,程钧死了的代价,他也承受不起。
挣扎了许久,他还是释放了自己的杀意,让程钧来找他,所求的不过是逼着程钧正式出面。当然,这里面有个凶险他自己不知道,就是云渊,若不是云渊最近渐通人性,以他原来的性情,秦越已经没命站在这里了。
在程钧去见他的时候,秦越还是倾向于以九雁山为重,揭开不快,抛弃前嫌鼎力相助的。所以程钧说到要开一个会的时候,秦越同意并且愿意为他站脚助威。
本来在这时事情都是可控的,可惜后来情况急转直下,因为程钧刺激了他。
秦越被刺激的兴起了抛弃一切,跟程钧同归于尽的心思——从他早就准备下酒宴来看。这条绝路一直是他的一个选择,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就随时可以动手。
至此,事情进入了狭路,再无转圜的余地。
而爆发的原因,因为海斗星盘。
秦越冷笑道:“忍着不杀你,是因为杀不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自我拔剑之时起,往日之事,昔日之谊。一剑了断。今日若无结果,必无了局。我现在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是谁?为何而来?”
程钧淡淡道:“我是你找来的。”
秦越瞬间僵住,千言万语都被这一句话憋得说不出来。
程钧看着他。道:“你还想问什么?”
秦越手微微颤抖,剑身上寒光闪烁不定,可见是一口吹毛断发的利器,道:“你……在九雁山时,是谁的人?为谁干活,干了什么?”
程钧道:“我是自己的人,你当最清楚。我做了很多事,利人利己的事情干过,损人利己的事也干过,利人不利己的事情偶尔做做。唯独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从来不干。”
秦越道:“好一个损人不利己,倒也坦荡。我再问你。九雁山因何而灭?”
程钧沉默了一会儿,道:“因天时,因地理,因人心。”他已经知道秦越想说什么。那就顺着他说吧。
秦越道:“说和也很好。九雁山地处两界之间,首当其冲,这是地理。紫霄宫,上清宫乃至整个修道界,为一己野心不惜撬动天下大局,牵连无数。祸及九雁山,这是人心。这些我都不问,我只问天时。”
程钧道:“天时非人力所能掌握。”
秦越道:“却能被人力所洞察。九雁山界门乃道祖所立,想要打开,谈何容易。不但需要强力,更需要天时,非得趁界门最脆弱的时候,才能一击成功。紫霄宫要界门变动情况,是为了掌握战机。而他们身后的螳螂和黄雀,想要掌握天时,则是为了掌握紫霄宫的动向,也掌握全局,方便谋算。”
这时,他出奇的平静了下来,语气平和,娓娓道来:“九雁山的天时,牵涉两界灵气变动。可不只是一两个元神神君远隔万里,用手指掐算掐算就行。那需要关键的法宝,譬如天机神卦,譬如海斗星盘,这些都是他们想要的。除此之外,就是……”
他看着程钧,一字一句道:“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来,界门灵气变动的详细记录。越详细越好,这些记录,都是掌握界门的剑阁掌握的。可是林通秀他们远在燕云,却也知道。九雁山屹立西陲几千年,他们若不知道最近的天时大变,何必一个两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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