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多磨》第60章

青松崖是座矮山，对于正常人来说，两小时左右就能登顶，体力好的，脚程快的，一个多小时到达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不同，平时走平路都要保持匀速前进不能太快的家伙，怎么爬得上去啊？
“最多只能开到山脚下，之后的路车开不了。”去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要不是见这两个年轻人男的手无缚鸡之力女的娇小玲珑，司机还真有点怕他们是打劫的。
“好。”欧阳明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随后又安抚叶明羽，“听说叶秀姿葬在那里，我想去看看她。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慢慢走，没问题的。”
叶秀姿？他竟然直呼其名。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也有点摸清他的脾气了，说一就是一，倔得像头驴。看着他抿着唇的侧脸，很孩子气的样子，心想，好吧，小盆友都这样，谁让我是做姐姐的呢，就让我好好看着他吧。
下了车，叶明羽在山下唯一的小店里买了点吃的和水，和欧阳明琅一点一点往上走去。往青松崖的路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好走，可还是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歇一歇，因为这个病歪歪的家伙不仅不知道调整呼吸以保存体力，一路上还在不停地唠唠叨叨，像个十足的话痨。
“这是我第一次到这里来，我想去问问叶秀姿，当年把我们生下来，又把我们抛弃了管自己去死，她好意思吗？更可恶的是还把我们给分开了，如果我们再也没重逢的一天呢？有她这样当妈的吗？不过就是爱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罢了，有必要赔上性命吗？完全不负责任。简直活该。我一点都不同情她。”
叶明羽：“……”
这些大逆不道的谴责应该充满了强烈的感情/色彩，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没什么情绪起伏，语调平平。想起他之前说的“我不能激动，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平稳的心跳”时，她鼻子有些发酸。
他忽然跳转了话题：“你知道吗？我被欧阳谨关在科茨沃尔兹丘陵小峡谷中的库姆堡，在那个古村落里一呆就是二十二年。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用‘关’这个字眼是不是？可还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吗？虽说那里号称是英国最美丽的乡村，但可悲的是，我从来都没有机会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在那里，陪伴我的除了专门的医生和护理之外，就只有几个下人，哦，当然还有爱妃。我接触不到其他人，没有人陪我聊天，在他们眼里我是个古怪的人，照顾我，只是他们的工作。所以我只好自己跟自己说话，跟爱妃说话。从日升到日落，又从天黑到天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层不变。活到今天，我发病过无数次，但很遗憾，每次都被抢救回来了，可是你不知道，我其实很想死。太寂寞了，寂寞才是最可怕的，无边无际，无休无止。这种日子，比坐牢都不如。
欧阳谨却一直都不许我回来，美其名曰休养，事实上，除了我身体的原因以外，也是为了更好地替珞辰当挡箭牌。哈，说到这里你一定又奇怪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我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知道，可我是心脏有病，不是脑子有病，我又不笨，人走不出去，不代表消息就不通，只要有钱，自然有人愿意做我的眼睛和耳朵。他真正的心思我知道，是想让珞辰继位，这一点我自然没意见，总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权势这种东西是看得很透的。可是他不该为了保全珞辰，让别人将矛头都指向我是不是？要知道，我曾被人谋害过不下十次……”
“谋害不下十次？！你有没有事啊？啊？”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眼里还含着一包泪，欧阳明琅体会着从未有过的温情，不由微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当然就是没事。有人要害我，自然也有人会救我，保护我。”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害你？！”她咬牙切齿。
“下手的都是执行者，幕后黑手还能有谁，左右不过欧阳氏两姐妹，是谁都一样。”
“也有可能是文筱棠，不是吗？”
“不会是她，她在意的只有欧阳谨，对于我们，只会无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叶明羽却听得目瞪口呆。尽管之前段少扬也跟她说过他爸爸真正的死因，可她还是无法相信身边会有这样可怕的事。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在别人看来，欧阳谨将我保护得如此周全，自然是想让我成为继承人。只可惜，我只是个幌子。他是在利用我，本来我不想计较的，好歹这条命是他给的。可是现在多了一个你，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真高兴我的人生终于开始有意义了。”
她是他寂寥生命里唯一的惊喜。
虽然叶明羽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她就有了意义，因为她暂时还不能理解一个生活在绝望中的人看到希望的那种心情，但是被他如此重视，她感到很快乐。到底是血浓于水，不过短短几天，长久缺失了的亲情仿佛全都回来了，温暖而充实，她很喜欢这个同胞手足。
“说完我了，说说你吧。”他停下来大口喘气。
“先吃点东西吧。”她拉着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从袋子里翻出面包和水递给他。
他接过，看了看，皱眉：“我不喜欢这种油腻腻的面包，准确地说，我不喜欢吃面包，吃腻了，勉强能接受的是香浓的牛奶土司或者芝士面包。哦天哪，保质期竟然就是到今天！”
叶明羽抽抽嘴角，将饼干换给了他：“那好吧，我吃面包，这个给你。这种地方能买到这些就不错了，要求别太高了。”
欧阳明琅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之后，递还给她说：“算了我还是吃面包吧。”
“……”
“改天我亲自烤面包给你吃，包你吃过之后再也不想吃外面买来的。”
“好啊。”她大感兴趣。
“先讲你的故事吧，就着故事，我才能吃下一点面包。”
叶明羽白了他一眼，开始毫无保留地述说关于自己的点点滴滴。她没有想过要隐瞒，觉得什么都可以说给他听，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跟自己最亲的人。而欧阳明琅也一直都没有说话，无论听到什么似乎都不惊讶，只是默默地听，默默地吃。
讲完之后，他才开始就一些重点来提问。
“你说你到现在还放不下珞辰？”
“……，是。”
“可是你又答应了段少扬的求婚？”
“……，是。”
“珞辰想脱离欧阳家，为了给让他过上理想的生活，你打算借段少扬之力，获得明空的继承权？其实相当于用你自己的自由，来换取珞辰的自由？”
“是。”
欧阳明琅托着下巴想了会儿，起身道：“走吧。”
“就这么完了？你没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她讶然。
“暂时没想到，想到了再告诉你。”
于是，两个人继续慢吞吞地上山。磨磨蹭蹭，停停走走，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后，终于到了青松崖顶。
………………
许若凡走出电梯，就看到叶佳禾挺了个肚子向自己走来，脸上还带着怨毒的笑，心里那叫一个火。门口那些保安是干什么吃的，说什么都信，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放进来了！
“你又来干什么？！”他上前扣住她手腕，压抑着怒气沉声问。
她冷笑：“你说我来干什么？找自己未婚夫，不行吗？”
“未婚夫？”他简直想仰天大笑了，“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你做梦！”她忽然拔高了声线。
偶尔经过几个同事，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让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走！去外面说！”
叶佳禾倒也没反抗，任由他抓着她到了外面隐蔽的地方。
刚站定，他就甩开了她的手，仿佛那是什么碰不得的脏东西一样。
插着腰暴走了几个来回后，许若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还这么年轻，从头来过不好吗？做未婚妈妈多痛苦，没了孩子，等过段时间就可以继续去上学了。你念的是好学校，人长得漂亮成绩又不错，将来毕业了，找份好工作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想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没有，何必钻牛角尖呢，你说是不是？”
讲了半天道理，她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他，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这可怕的目光，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许若凡终于彻底被激怒了：“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孩子打掉，才肯放我一条生路？！要钱吗？要多少？如果是在合理范围内的，我可以想办法。如果胃口太大，比如说要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