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在深海》第35章


鹿晓忘记了之前的目的地,她呆呆站在原地,等到回过神来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无比确信,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声音能够直达天堂,到达神明的身旁,那必定是此时此刻的这歌声。
“很美吧。”黎千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鹿晓身旁。
鹿晓擦干了眼泪,语气疏远:“黎师兄。”
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郁清岭忽然消失不见,这只笑面虎一定在背后不知道拾掇了多少事情。
黎千树对鹿晓的小动作了然于眼下,低头笑出声来:“鹿晓同学,还生气?”
“没有。”
黎千树笑道:“是你自己投简历在先,老郁知道是因为行政部的名单通知,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没有生气。”
“明明生气了。”
黎千树眨着眼睛,满脸委屈。
鹿晓默默后退几步,已示保持距离。她看不懂黎千树,这个人明明顶着一张笑面虎似的脸,所做的每一件事却奇奇怪怪,翻脸好比翻书。
保险起见,谨慎结交。
黎千树可怜巴巴的表情只是持续了几秒钟,见鹿晓没有搭理的迹象,于是又收了起来,换上一派温柔的表情。
“怎么,清岭准备的这一场演出不够惊喜吗?”黎千树问。
一点也不惊喜。
鹿晓在心里回答,至少这样的惊喜远远不足以弥补过去几天和郁清岭失联带来的彷徨。她好几个晚上辗转反侧,却不过是他的一个游戏?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她一点都猜不透。
舞台上的歌声已经悄然停歇,巨大的幕布渐渐阖上。
鹿晓独自跑向舞台后台,留下黎千树在原地目送着鹿晓离开视线范围。
过了好久,他才收回目光,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黎千树低声叹息:“扮黑脸迟早遭报应的啊……”

舞台后,孩子们的家长纷纷认领了自家孩子,男男女女围成一堆,有人兴奋低语,有人悄悄抹泪。
鹿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她是去认领郁清岭的家长……
终于,她在舞台的最深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那是一个黑色的身影,靠着墙面独自站立,似乎是想尽可能地把身体埋进黑暗里,可偏偏他是那样的醒目,只一眼就能让人锁定他的身影。
“郁教授!”鹿晓挤开人群,终于走到他身前。
郁清岭脸颊边挂着细细的汗珠,抬起头来时,他竟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个苍白的笑容来。
“你……没事吧?”鹿晓不敢确定,小心地触碰他的腕。
郁清岭眼睛也湿漉漉的,吃力道:“可能需要稍微安静一会儿。”
“……”鹿晓发现自己居然有点被萌到了。
本来已经计算好许多个先发制人的问题,让他内疚失联的不道德行为,然后再逼他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然后借悄悄掠过投过简历这种无伤大雅的问题——可是现在只是看到他,却已经感觉……下不了了。
他明明已经那么狼狈了,还要被黎千树坑。
实在太可怜了。
于是鹿晓伸出了,挽住他的臂:“郁教授,需不需要我扶您离开这里?”
郁清岭缓缓摇头。
鹿晓:?
郁清岭轻道:“不用扶。”
鹿晓:??
郁清岭好像很是为难,踟蹰良久,忽然眼睫飞快地颤了颤。
鹿晓:???
忽然,鹿晓感觉到一阵冰凉,那是郁清岭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腕。
“郁教授?”鹿晓茫然看着郁清岭。
因为是郁清岭,所以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所以眼睁睁看着那只谈钢琴的就那样沿着她的腕,轻缓滑过背,最终勾住了她的指尖,虚虚握成了一个类似牵的姿势。
之所以是类似,是因为实在太轻了。
就像蝴蝶翅膀,毫无痕迹。
下一秒他的指尖微微收拢,冰凉的触觉贴上了鹿晓的掌心——
“郁教授……”
一瞬间,冰凉穿透到肤里,激得心跳,如雷。
第27章 悠悠我心
郁清岭的冰凉而又濡湿,指骨细长,并不柔软,牵的时候有一种空落落的错觉。
鹿晓被他牵着一路走到教学楼的天台,脑海里还是一团浆糊。所以当郁清岭停下脚步看着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完蛋了,是不是要清算她吃里扒外,偷偷给协科投递简历的事了……
然而郁清岭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松开了,望着鹿晓的眼睛,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鹿晓。”他似乎是想了想,才出声。
鹿晓心虚地想要扒开地缝把头埋进去。
如果此时此刻面对的是秦寂,她还有勇气嘴硬自己的行为本来就是合乎sgc政策的,可是此刻她面对的是郁清岭——那个单纯的近乎懵懂的亚斯伯格症患者。
她知道自己理亏,只能低着头道歉:“郁教授,对不起。”
郁清岭的落在了她的发顶,连同着的消毒液气息一起浸润了她周围的空气。
鹿晓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责备的话语,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发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山了,漫天的晚霞把郁清岭的侧脸也染成了锦色。他就站在距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带着一点疑惑,一点迷茫,似乎就是在等着她按捺不住抬起头的这一刻。
他没有生气。
非但没有生气,竟然还微微笑起来,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淡薄的暗影。
鹿晓只能根据对他不多的了解去揣测,然后得出结论。他没有生气,但却依旧不对劲。
无数思绪在脑海翻飞辗转。鹿晓觉得自己可怜的脑细胞已经不够应付郁清岭的状态,她看见他垂下眼睑,仿佛纠结了许久,忽然飞快地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小张卡片来,双递到了她的面前。
鹿晓:……
“这个……给你。”郁清岭认真道。
鹿晓接过卡片,翻来覆去看了下,发现那不是卡片,是一张全新的影碟——星际迷航影碟。她都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碰过类似的光盘了,电脑也已经没有光驱很多年,于是她抬起迷惑的眼睛:“……谢谢……”
这是他知道了她要去协科的事情,在用自己的方式送行么?
“鹿晓,我很高兴。”郁清岭的声音很单纯。
鹿晓硬着头皮开口:“郁教授,对不起我瞒着您想协科递了申请……是我没考虑清楚,您其实不用跟我告别的,我……”
我其实早就反悔了?
鹿晓说不出口。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现在的局面有点难堪,因为郁清岭居然走了神。
他似乎很不安,几次微微张口却没有吐出声音,就像一个站在黑板前的孩子,局促,不安,眼里带着明显的慌张与烦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呆站在原地——然后,他在他的目光下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是告别。”郁清岭低沉道。
“什么?”风太大,鹿晓没有听清郁清岭低软的声音。
“不是告别。”郁清岭认真地重复,盯着鹿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告白。”
……
“告白,是指人类基于荷尔蒙与多巴胺的分泌与需求变化,向另一个人类提出以情感为交换的陪伴祈使申请。”偏灰色的瞳眸映衬着夕阳,随着他越来越自如的语言而越发明亮,“我对你有情感的需求,鹿晓。”
“郁教授……”
鹿晓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自己在梦游。
郁清岭却浑然不觉,他专注异常:“我需要你的存在,基于情感需求。请问,你能给予我回应吗?”
这……太荒谬了……
鹿晓试着掐了一把自己的心,疼痛的感觉依旧不能打消眼前的诡异局面。
她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天分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眼前的郁清岭显然没有一个地方是对劲的。没有试探,没有似是而非的暧昧,他就站在对面,真挚地抛出了他的论调。
他明明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在这种时候却勇敢得像一个单刀直入的勇士。
他在等着她回应,虔诚得如同一个朝圣者。
鹿晓的心跳也渐渐失控,热气在蒸腾,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反复在提醒她。
这不对劲,这几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郁教授,今天的这一切,有人教过你吗?”鹿晓轻声问。
郁清岭的眼里闪过不满,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不过,他还是乖乖回答:“千树。”
微荡的血液渐渐冷却。
鹿晓只剩下渐渐生长的怒气,对自己,对黎千树,却唯独没有对郁清岭的。
“对不起。”她艰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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