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在深海》第91章


月能支取的教学辅助材料和一切支出,总共不到两千块。
“能不能给多一点啊……”鹿晓赖在财务主管办公室不肯走。
财务主管小眼睛一瞪:“你省着点啊!开源节流,开源节流懂不懂?”
鹿晓从项目金中优先划了五万给林简,然后QQ敲她:
【鹿晓】:给你打了五万块,用来采办你们的电脑和一些必需品。
【林简】:其实我们自己的笔记本破是破了点,但还是能用的……
【鹿晓】:别多想,你们的电脑是生产资料,周扒皮还给分斧头呢。
【林简】:可是你们的资金不是缺了吗?要不干脆这个月工资别发了怎么样QAQ?
【鹿晓】:开源节流,开源节流嘛'大笑'
【林简】:'暴风哭泣'
【鹿晓】:……
鹿晓关上QQ,把账单又来来回回算了一遍,实在抠无可抠,绝望地支起下巴看郁清岭。从她的实现角度可以看见郁教授干净剔透的侧脸……要是真走投无路的时候,或许也可以让郁教授去牺牲下色相募个捐?
鹿晓酸溜溜想,反正微博教授夫人团的已经俨然是乌泱泱一支大军。
郁教授最近忽然爱上了咖啡,不专注文档的时候,就认真捧着咖啡杯慢条斯理喝咖啡。斯斯文文的SGC白色制服穿在他的身上,越发衬得他的脸色苍白。
嗯,皮肤太白了,应该多晒晒太阳。
更健康。
鹿扒皮掐灭了心里最后一点善良,大笔一挥,把郁教授的公车燃油费从每月1000划去了一个零…
因为燃油费骤降,每周例行的曦光小学会议就只能走亲民路线了。
午后,鹿晓跟着郁清岭站在公交站等公交。
郁清岭一身白色工作服,显得和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往来目光。鹿晓站在他身边,感觉灼灼的目光就像针扎一样戳在她的脊背上,顿时心里越发虚。
鹿晓:“去曦光小学要经过高速收费口,一次30,往来就60,算上邮费一次就100了……”
鹿晓:“现在我们情况特殊,应该能省就省,主要是……”
郁清岭轻道:“好。”
郁清岭的手轻轻覆盖在了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大概是他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远处一辆橙黄色的公交车慢悠悠实来。车子吱嘎一声在站牌处停下,候车的人行云流水般上车,仿佛是钻进了一个黑压压的沙丁鱼罐头里。
鹿晓呆站在原地。
不是非高峰期吗?为什么那么多人?
“小姑娘,你们还上不上车?”车里司机师傅朝鹿晓喊。
“郁教授……”鹿晓紧张地看了郁清岭一眼:那么多人,他会不会感觉不适?
郁清岭却仿佛并没有感到困扰,他牵起了鹿晓的手,拉着她一步踏上公交,弯弯绕绕地朝深处走。
时候尚早,公交车上还没有开空调,微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车厢里,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只留下狭窄的道路让人勉强穿行。鹿晓被郁清岭拉着到了一处间隙里,他微微用力,她就有了一个狭小的自由空间,免于被人群挤压。
“郁教授,我没事的你不用……”
鹿晓想说,你不用替我做这些,事实上我更想跟你换个位置啊!
郁清岭却抓住了鹿晓的手腕,把她束缚在自己的胸口和公交车壁之间,低声道:“没关系的,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不禁风。”
鹿晓:“……”这是男子汉的倔强么?
这话如果不是挺着一张苍白无辜脸说出来可能更有说服力吧?…
公交车缓缓驶向市郊,进山之后坦荡的马路开始有坡度,上上下下,起起伏伏,郁清岭身上清爽的实验室气味若有若无,一路绵延飘荡在鹿晓的小小的生存空间里。
鹿晓不打算揭穿他的倔强,只是仰头盯着他的下巴发呆。
“怎么了?”郁清岭低下头问。
鹿晓想了想道:“我还以为你平常不太坐公交,会晕车。”
郁清岭:“我不会晕车。”他想了想道,“晕车是内耳前庭器的敏感度过高,每个人的敏感度和适应度都是不一样的。”
鹿晓听得晕头转向:“好不公平啊……”
郁清岭:“嗯?”
鹿晓老实道:“我上初中时,学校两个学部在H市一东一西,每个礼拜都有两节课要从的东校区赶到西校区去上课。刚开始坐公交车的时候,吐得天昏地暗的。”
鹿晓在公交车上左顾右盼,吃力抽出手来指后面:“看,那边有两排倒着的座位,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简直是死亡领地,我宁可拉着吊环被来回甩也不会去坐。”
现在想起来,那还是一段昏暗的岁月。
跨校区课程的时间还特别讨厌,周三下午和周五上午,于是她从整整一周都在煎熬等待例行一吐的时间到来,好在后来吐着吐着,竟然也习惯了。
“为什么?”郁清岭忽然有些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鹿晓的思维。
鹿晓一时反应不及:“什么为什么?”
郁清岭低道:“为什么不和秦家说,你有跨校区课呢?”
鹿晓一怔:“你怎么知道是我没有和秦家说?”
郁清岭望着鹿晓:“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委屈。”
鹿晓忽然觉得手心酸酸的。
那一点酸胀如同电流,顺着手臂转瞬间在脊椎骨处蔓延了开来,一点一点钻进了心脏。
——为什么不和秦家说呢?
公交车驶入盘山公路,一弯又一弯,来来回回蜿蜒前进。
鹿晓站不住,身体晃晃悠悠,久违的熟悉的晕眩感又涌上了头。
阵阵恍惚间,她仿佛还能看到公交车上的吊环上挂着一个惶恐的女孩子,女孩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塑料袋,正焦躁地听着报站声,分分秒秒,渡时如年。
“因为我怕自己会习惯。”鹿晓小声回答,“秦叔叔和魏阿姨是秦寂的父母,人类不能把别人的善良当做理所当然,然后习以为常,是不是?”
郁清岭的神色一僵:“鹿晓……”
鹿晓笑起来:“而且我很快就习惯啦,人生又多了一样新技能!”
郁清岭看着鹿晓。
鹿晓一直是个温和而柔软的人,黎千树说她存在感低得就像是一瓶没贴标签的矿泉水,和他有着相似的简单。可是鹿晓并不是自闭症患者,一个普通人类的灵魂,怎样的成长环境才能让她成矿泉水一样呢?…
从SGC到曦光小学,全程总共花费公款交通费人民币4元。
郁清岭每周例行会到曦光小学一趟,主要是用来汇报实验体们的生理和心里状态,以及干预治疗的进展。这一次的汇报工作到场的人员显然要比往常多,每个人看着郁清岭的PPT,神色都有些复杂。
郁清岭阖上笔记本,曦光小学的副校长倏地站了起来。
“郁教授。”他道,“有件事,我代表校方想与您商量……”
副校长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曦光计划中,曦光小学需要付出一名专职的带班老师,一辆专程为接送孩子去SGC和医院检查数据的车,以及为止配备的专业司机,总共每月固定支出为一万五左右。这些物资在被协科富养的时候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眼下却都是血淋淋的经济问题。
为了节流,曦光小学决定将一周三次SGC之行缩减为两次。
……
鹿晓跟着郁清岭走出会议室。
郁清岭他几乎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开心的时候笑得单纯,沮丧的时候就像现在,他的整个肩膀都耷拉了下来,落寞得就像深夜里无眠的动物。
“……别担心,总有办法的。”鹿晓试图安慰,牵着他的手。
郁清岭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鹿晓。
鹿晓情不自禁笑起来,轻声安慰:“虽然孩子们不能到SGC,但是我们可以来这里,我们的日常费用只要四块钱,一天来两趟都没问题。”
“嗯。”郁清岭低道,目光微敛。
他就如同一台机器被激活,他身周的阴郁气场渐渐消弭,温顺从眼眸深处一点点蔓延到了全身,遍布到发梢,柔软得一塌糊涂。
鹿晓感觉自己脸上发烧,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安慰话语腹稿,结果现在却乱糟糟找不到线头了。
她的眼神飘飞,目光在操场上游走,忽然间看见远处的树枝上挂着一个鲜黄色衣裳的孩子,那孩子晃悠悠抱住树干,看样子正想站起来……
“喂——!”鹿晓喊那个孩子。
谁知那个孩子受了惊似的,忽然脚下一滑,下一秒他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从树上滑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的两只手抓住了树干,摇摇坠坠挂在树枝上。
“你先别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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