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星球没有花》第12章


高大骄傲的他就蹲在她面前,他的声音又软又暖。
“我很开心又遇见了你。”她心里的声音在说,然而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不用啦,我自己能走回去,又不是骨折。”
他笑着站起来:“那我扶你走。”
“不,我自己走,我不想被人看到……”画未不想被梁阮阮看到,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梁阮阮会逼迫魏泽川,就像刚才她逼迫自己那样。
画未能感受到魏泽川的真诚,他的矛盾,挣扎,左右为难。她心疼,心酸。她绝不会逼迫他,也不忍心他被别人逼迫。
她想用暂时的退步,换来以后的开阔天空。
魏泽川不再坚持,他也懂。他双手插进裤兜里,歪着脑袋:“好吧,那我只能看着你了,过马路看车子。”
他就看着画未走,她的衬衣和裙子上还有水渍,她的头发有点凌乱,她的蓝白蜻蜓发卡闪着光芒。她穿过马路,穿过车流和人群。她身体瘦小,形单影只。雨后的夕阳映在她的头发上,柔和美好。
魏泽川轻声自语:“你等我,等我们再大一点,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
第四章 额角柔软微温的触感
画未的伤口愈合了,烫伤的地方开始蜕皮。
梁阮阮喜怒无常,不再和画未说话,但每次看画未的眼神,都让画未不寒而栗。
画未常遇见魏泽川,他们相视一笑,又各自走开。
他们并未比从前更亲密,画未也有意若即若离。他们没有散步,没有互相写信。然而,她心里确定,每一次遇见他她都开心不已,而他也喜欢遇见她。
这种确定令她安心、欢喜。
七中继续诞生各种各样的新闻和八卦。比如某女生绝食减肥导致昏厥啦,某男生捉弄某老师啦,某老师和妻子家庭大战啦,诸如此类。
还有同学说,网上有一个很奇特的小组,叫“父母皆祸害”,本来以为这种大逆不道的主题肯定被人唾弃,但居然好多人参加,纷纷痛诉自己被父母伤害的经历。
星期六下午,画未用秦大宇送给艾莉莉的电脑上网,艾莉莉和秦大宇逛街去了。
画未找到了那个叫“父母皆祸害”的小组。她想看看,这世界上会不会有人和她一样,对母亲抱着那种复杂的感情。
她看到一个昵称叫“御姐就是我”的人说:“比起我的来,你们的都弱爆了。我爸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我是个女孩。他恨我,经常暴打我。他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拿我撒气。后来我发现了他跟别人生了儿子,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和爷爷奶奶,他就更恨我了。我都这么大了,他还用皮鞭抽我。各种痛苦绝望啊!但我从来不求饶,也不哭,更不会离家出走。即使是为了我妈,我也要分他的财产和房子,绝不会让别的女人和她的儿子抢去!不过,也许,我等不到那一天,我就把他杀了,因为我实在太恨他了……”
画未想起梁阮阮小腿上的伤痕,想起她和她妈妈打电话说的那些话,她惊恐地怀疑,这个人就是梁阮阮。
画未还看到,很多父母爱孩子,也忍不住辱骂孩子,且并不认为那是伤害,就像冯小娥对她那样。有人说,那叫无意识伤害,根源是他们的性格,或者他们自身受过很深的伤害。
画未很困惑,冯小娥被谁很深地伤害过吗?
在七中,周六都是考试,多数同学考完回家,周日晚上回校。
但画未每月回去一次,她没有于采薇那种到了周末就想回家的热切渴望。她不愿看到冯小娥打完麻将回来时大喜大悲的样子,她赢了就洋洋得意,拿姜爸开涮;输了就咬牙切齿,拿姜爸出气。
她若是出声,冯小娥就会把火力对准她,悲愤地控诉:“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祸害精!讨债鬼!就是你拖累了我!要不是你,我不知道比现在过得好多少倍!”
画未只能惊恐,反感,沉默。
宿舍只有画未一个人,她关了电脑,看看时间还早,背起画架去了废弃的教学楼。
楼前的小花园里,美人蕉开得正艳。画未坐在石头上画美人蕉。她坐在阴影里,微风吹来,夏天的香气淡淡袅袅,四周静谧。
一切的束缚都消失无踪,唯有她和她的画,真实存在。
她才画到一半,有四个戴着墨镜和大口罩的女生静悄悄地走了过来。
她还没看清她们的样子,她们便像野兽一般扑了过来,猛力地拽住她的腰部和胳膊,迅速地将她拖向废弃教学楼。她还来不及叫喊,一个女生就将毛巾强行塞进她嘴里。她们拖着她上楼,拖进一间教室。
教室里堆满了破烂的课桌椅,空气里飘浮着厚厚的灰尘。
她们将她塞在一张椅子上,用随身带来的绳索将她拦腰和椅子捆绑在一起。
画未动弹不得,她愤怒恐惧,脸色紫红,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一个女生拍了拍手上的灰,笑起来说:“不好意思,你怕是要在这里待一两天了咯!你肯定很想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我告诉你,我们不是七中的人,不怕你认出来。那个人你肯定能想到,她要我转告你,你在这里好好反省!”
四个女生走了出去。
门虚掩着,没有上锁,无论画未如何挣扎也无法挪动一步。
她能想到那个人是梁阮阮。魏泽川背她去诊所的事在上周小小地沸腾了一阵。各种想象、猜测、评论、中伤都有。她没解释,也没反驳,没交代。她无须对任何人交代什么,她唯一需要忠诚面对的,只是她的心。
可这也是梁阮阮需要面对的现实。
这就是梁阮阮面对现实采取的行动。
画未不再挣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的衬衣和裙子都被汗水打湿,她口干舌燥,蚊子也成群结队像轰炸机一样嗡嗡嗡地从四面八方飞来。她被叮咬得十分难受却无法抓挠驱赶。
她恐慌极了,但她也相信,她不会就死在这里的。明天于采薇她们回来见不到她,肯定会到处到她,她的画夹还落在外面,她们能找到她。
可她却抑制不住地幻想:魏泽川会来找她,他也一定能够找到她。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找她的样子,他边跑边喊她的名字,满眼焦急,他正在为她奔赴而来。
她都恍惚听到他的呼喊和脚步声了。
那脚步声渐渐近了,还有欢快的说笑声。
那声音在门前停住,画未尽力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他们注意到了,女生颤抖着问:“天哪,里面有什么?我好怕……”
男生说:“不怕,我进去看看。”
门被推开了,画未适应了夜色,看见了他们,他们是隔壁班不知姓名但却面熟的男女。
他们打开手机照见了她,女生尖叫起来:“天哪!”
他们将画未松开,扶到外面。画未的手脚都已经麻木,汗水在皮肤上留下细细薄薄的盐粒。
女生急切地问她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受到伤害,要不要报警。画未浑身虚脱,只是摇头。
女生把画未送回了宿舍。画未洗了澡,洗了头,换了干净衣服,她将头发擦得半干,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绽放微笑——疲惫的、憔悴的微笑。
她不恨梁阮阮,更没想到报复。梁阮阮的疯狂攻击让她恐惧,然而并不能真正伤害她,能真正伤害她的人,不是梁阮阮。
但她心有余悸,孤单冷清的宿舍让她委屈,她急需找个可信赖的人做伴,说话。
她最想见到的人是魏泽川。可在这种情形之下,她一定会忍不住委屈伤心脆弱,会把一切都告诉他……这样不就等于是逼他做出决定和行动吗?
她不能逼他,更不忍逼他,也不会逼他。
她想到了于采薇和陆昊天,可现在太晚,他们又太远。
于是,她想到了魏一聪。她找出他的信,照着电话号码打过去。魏一聪说:“喂,哪位?”
“姜画未。”
“姜画未?”他难以置信,诧异又惊喜。
“是我,你现在在哪儿,有空吗?我……”
他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异样,他慌忙说:“我在学校,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在宿舍,我想和你说说话。”
“那好,我马上来……”
画未走到公寓门口时,魏一聪已经等在那里。他羞涩、拘谨又兴奋。
“陪我去找个东西。”画未说。
他们在废弃教学楼的小花园里,找到了画未的画夹。
画未抱着画夹,说:“陪我坐一坐。”
他们就在综合楼前的睡莲池旁坐着。夜风很大,黑暗空旷,远处隐隐有歌声和喧嚷。
画未把今天的遭遇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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