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唯一的花》第101章


莫靖则颔首致歉,掏出钱包,“对不住,是我们没商量好,让您白跑一趟。这样,车费我照付。”
“也不用那么多啦。”司机接过一张,嘴上还抱怨着,人却退了回去,“下次你们约好再定。”
出租向后退了几米,打轮绕开。莫靖则松了一口气,这才顾得上和梁忱的母亲打招呼,只说自己是梁忱的同学,也来这边度假,刚刚知道她要去机场,顺路去送一趟。刚才沿着海滨大道疾驰时,他就想好了说辞,此时很是坦荡镇定。
梁忱看他神色自若,明明刚到,却一副已经来了好久、好巧顺路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又不想当着母亲的面说破,索性站在一旁不言语。
梁母也将他赶来时的急迫看在眼里,又看他谈吐文雅、风度翩翩,难免心中欢喜,语气也颇为亲切,问他在哪儿工作,家在哪里,这次是否和家人一同来,又顺带问了问婚恋与否。
梁忱在一旁听得皱眉,几次想打断。梁母听说莫靖则也在北京工作,更和梁忱是初高中同校同学,大抵明白他的来意,不禁喜笑颜开。
莫靖则也没客气,和梁母拉着家常,还说如果去北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帮忙,随后顺理成章地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梁忱忍不住插话:“我们先走了,万一堵车,就赶不上飞机了。”
“哦,也对。”梁母恍然,“你们先走吧,靖则咱们有机会北京见。”
“好的,等天暖和一些您就过来住一段时间呗。”莫靖则应道,“阿姨您有我电话,需要接机什么的尽管和我说。”
莫靖则帮梁忱放好行李,为她拉开车门。
“稍等我一下。”她将母亲拉到一旁,莫靖则知趣地转过身去。
“妈,我和他不熟,恰好碰到而已。”梁忱皱眉,低声道,“不要见到谁都这么热情,以后同学们说起来,都成了笑话。”
“我也没见到谁呀?”梁母佯作不解,“都是老乡,客气一下,打个招呼怎么了?”
梁忱也不想多说,正要叮嘱她注意身体,母亲忽然想起什么,“哎,我觉得莫靖则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梁忱心头一紧,“都是同学,也许听说过,不多说了,我走了。”
梁母眉头一展,拉住她,“是不是以前初中的时候,成绩特别好的那个男生?总和你不相上下?”
“嗯,对。”
“那我想起来了,不也是他,给你往美国写过信?”梁母想起往事,豁然开朗,心情很是愉快。
梁忱不做声,心想,“当初你还和我说,天南地北的,小孩子没定性,别把心思用在没用的地方。”
梁母也想起这件事儿,笑道:“我当时说了你两句,你还我行我素,还用英语大声和我说,那是你的隐私。”
虽然莫靖则已经回到车里,母亲声音也不高,梁忱却总觉得会被他听到耳朵里,一时有些尴尬。“很多年没联系了,不说这个了。”
“以前的事,不说就不说;等着说以后的。”梁母笑起来,望着车中莫靖则的背影,满意地感叹道,“有心人呢。”
SUV驶出博鳌。梁忱面无表情,她穿着短袖衬衫,空调有些大,不觉下意识抱着手臂。
莫靖则瞟了一眼,问:“冷么?”随即旋低了空调,又将出风口的扇叶变了方向。
她淡淡应了一句,“谢了。”
莫靖则打开音响,调低音量,一首首老歌的旋律在车厢里轻柔地回响着,《把悲伤留给自己》、《再回首》、《一生何求》、《我终于失去了你》、《当爱已成往事》……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是不是你偶尔会想起我。”
“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
梁忱抿了抿唇,侧头看向窗外。
莫靖则打破沉默,略有局促地笑了笑,“走得匆忙,莫莫说在手机里拷些歌,让我带着听。在她心里我就适合这个年代的歌?”
正说着,李宗盛的《给自己的歌》响起。
沙哑的声音悠悠地唱着:“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想得却不可得,情爱里无智者。”
莫靖则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有首新一点的。以前我也听他的歌,现在仔细品,才发现他这把嗓音后面,歌词直白又感性。”
沉默许久的梁忱坐正身体,不疾不徐地应道:“有不切实际的求而不得,才有那么多无可奈何。所以,何必呢?”
“当然不会有‘想得’就‘可得’这种好事,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莫靖则自嘲地笑笑,“但如果只是因为怕无可奈何,就退避三舍,不努力不就更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
“但总得尽全力,才对得起自己,还有心中的‘想得’。”莫靖则顿了顿,“更何况,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你说过,我们都过了为别人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年纪,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做出什么样的改变。现在的你,就是我觉得最好的样子。”
“那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人呢?”梁忱侧头看他。
“这是要我夸你?”莫靖则略带拘谨地笑了笑,“我开车呢,一时想不到那么多词。”
“没事,不用多想。我只想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你不用急于否定自己。”莫靖则打断她的话,“而且,有一点是你否定不了的……”他微张着嘴,另半句在心中冲撞,心跳快得手指尖都要颤抖起来。他攥紧方向盘,努力想要遏制心中陌生的慌张,尽量平静地继续说道:“那就是,你是我喜欢的人。”
她知道,她自然都知道。
然而之前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毕竟也没有听到对方亲口说出这句话时那种一锤定音的笃定感。
梁忱抿了抿唇,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投向斜前方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葱茏绿树。面对对方的直白和坦诚,她想,应当回报以同样的开诚布公。更何况任何潦草的敷衍,也不大可能蒙混过关。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我对你有过不一样的感情。直到现在,你也是我欣赏的人。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再向前走一步。因为我们之间的这种欣赏,不足以支撑彼此做出太大的改变,甚至是牺牲。你真的相信,事业和家庭能够完全平衡么?需要协调的太多了。为了维系相对正常的家庭生活,双方都需要,或者说至少有一方,要做出让步。不可能还有同样的精力,百分之百投入到原有的工作中去。你有你的事业追求,我也有我的,忙起来可能见一面都很难,没有人能够照顾对方的生活,我也不会成为你想象中、以及世俗眼光的那种好伴侣。”
车厢里有片刻的无言,虽然音响依旧播着老歌,但两个人都只听到了对方的沉默。
忽然,莫靖则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为了打破沉默,而是带了一丝真正的开怀,“原来,你已经想到了‘家庭’这一层。至少说明,如果条件许可,我是在你考虑范围内的。”
“你千里迢迢赶来找我,这份心意我很感动,所以我也不想隐瞒什么。”梁忱刚刚便已经想到他会关注的重点,此刻坦然应道,“是,我想过,有那么一瞬想过;但后来,我否定了这个幻想。”
“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是么?”莫靖则收敛笑容,缓声道,“是我错了。那时候,真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和你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你没再联系我,我也不怪你。在我看来,那次相遇也不过是少年时代浪漫心情的回应,而不是后续感情关系的开端。所有的一切,停在那时候就好,不需要再刻意争取什么。我也只是想过,如果有缘或许会重逢,我们应该都有更好的状态,更加从容……”说到这儿,她记起刚刚回到家乡时,和莫靖则在博物馆重逢的那一幕。有一瞬间,她甚至都相信缘分天定的说法;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机里传来另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
“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没有什么好狡辩的。”莫靖则也明白她没说出口的下文,“因为我,给别人带来了伤害,也让你失望了。”
“其实,我是对自己有点失望呢。”梁忱淡淡地笑了笑,“以为自己与众不同,然而发现,到底是江山易改,我们在彼此的生活里,也只适合做一个过客。有点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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