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萍没错过那个温和端方的大男孩眼里一闪而逝的落寞,心里暗叹,她家姑娘是不是太招人了一点儿?
沉吟良久,程嘉懿才低低嗯了一声,无头无尾地说了一句“那就好”。低得仿佛是在耳边的呢喃,简双察觉到里面那么一丝不明的意味,抬头看他,他又已经是一派云淡风轻地给她母亲夹菜了。
“多吃点。”
“……好。”
年少时亲密无间的两人,终是敌不过岁月,再也回不去两小无猜的时候。
是他,终归太迟。
***
俩嬷孙联手气得曹婉彤鼻子都歪了,咬牙切齿地吃完一餐饭,借口家里有事,就匆匆离去了。离去时看周幸安的那一眼,泫然若泣……咳,因爱生恨。
周老太太见状,还别有深意地给他投去一个……wink。
周幸安:“???”是谁刚还装病骗我回来相亲的?
老太太接着又吩咐邵叔给她端去酸梅汤,这才让周幸安来扶她站起,精神矍铄地走在前头,带着周幸安缓步穿过半个周宅走到茶室,才坐下。
其实两嬷孙一样,都不爱喝茶,茶室也只有逢年过节亲戚来往相聚时才用上。茶室是已过世的周老太爷所设计的,整个空间主要以原木色为基调调,朴实而稳重,深褐色系的明式桌椅,窗外便是苍翠的山阴,连藤制灯投下的影子也蕴含一种禅意。
老太太神神秘秘地翻出茶几底下藏着的一个小木盒,打开,开始泡茶。
其实她前年脑溢血住院后,身子骨便大不如从前灵活,腿脚也多有不便,但整一套动作做起来却行云流水,实在让人很难想象,那个叱咤沙场的女子也有诗情画意的时候。
老太太洗完茶,倒入沸水开始冲泡,才分出神来颇感自豪地对周幸安说,“这茶可是你爷爷留下的好宝贝,明前的君山银针。”
周幸安笑了,“您泡茶的手艺也一点儿没落下。”小时候经常看见外人面前那个驰马打天下的骁悍奶奶,总能偶尔静下心来,温温柔柔地给爷爷泡一壶上好的茶,连时间仿佛被茶香变悠长了。
“那可不。要是没点儿手艺,怎么打败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老太太愉快地调侃,笑得眼睛都弯。完成最后一道,递了一杯给周幸安,“尝尝。”
周幸安接过,低头抿了一口。
“世间绝品人难识,闲对茶经忆旧人。这就十几年了。”老太太莫名感慨了这么一句。
周幸安却听懂了。
最难得一心人,可守韶华白头。
“怎么光顾着喝茶,照片呢?”老太太气势汹汹地质问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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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幸安讪笑,摸了摸鼻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张照片。
是简双前几天早上给他发过来,撩拨得他心神不宁的那张。
“哎哟,”老太太手指轻轻往照片里鲜妍的小脸上点了点,“长得挺漂亮的,年级挺小的吧?”
“……二十。”
“啧啧啧,那也太小了吧?”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仔细地再瞧了又瞧,“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配你,可惜了。”还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的。
周幸安:“……”我们之间深厚的嬷孙情为什么说断就断?
老太太越瞧越满意,笑得嘴都咧到耳边了,一连说了三个“好”,下任务快准狠,“抓紧点啊,你年龄都那么大了,还不快点儿,我等着抱重孙子呢!”周幸安被她一噎,还没说什么呢,老太太又神秘兮兮附到他耳边,“我看那个微信朋友圈好多人在转,说男人一过了三十五,那啥质量就会下降,生下来的小孩儿没那么聪明。”
刚刚三十五岁的周总:“……”呵呵。
又在茶室里坐了一会儿,老太太不耐烦地催他走,“去去去,你整天杵这儿地怎么能泡到我孙媳妇儿!?”见孙子状似无语的表情,才补了一句,“今天那什么婉彤的,是你父亲给安排的,他求我配合一下。咳,下不为例啊。”觑到周幸安在偷笑,又怒瞪他,“还不走!?”
“那我过几天再过来看您。”
老太太嫌弃地朝他挥手。
89、第83章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一转眼,就到了回a市的日子了。
周幸安帮她订的是接近中午的飞机。
昨晚简单破天荒没去拳馆兼职,说是姐姐就要走了,都没说上一两句话。
……于是姐弟俩“挑灯夜谈”,足足聊了大半夜才各自回房睡觉。内容涉猎广泛,主要围绕简小帅哥青春期少男心事开展,从烦恼每天都会收到各式各样的情书、礼物的表白,到“那些小女生连我姐姐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再到“我太帅太man了好忧愁”。
真的,好臭屁哦。
尽管聊到兴起时,简单不经意问了他姐一句,“姐你有没有男朋友?”转头又撇嘴嘀咕,“反正要过了我这关再说。”
但简双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重新沉浸回剪不断理还乱的少年心事里。
简双张了张嘴,作罢。
贸贸然跟青春期的弟弟提起这个事,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小害羞呢。
因而第二天一早,简双破天荒地起不来。简单跑过来把她房门拍得震天响的时候,她还卷着被子睡得云里雾里,梦里周幸安变身a市著名特产烤鸭,翻滚着身子问她,“丈母娘对我还满意吗?”
简双一个翻身,差点儿掉下床。
抚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才赶忙趿着拖鞋跑去开门。简单人高马大的站在门外,头发微微濡湿,刚洗过的样子。黑眼珠乌溜溜像只终于等来主人投食的忠犬,一脸兴奋地对她说,“姐,姐,嘉懿哥来了,就在楼下。你收拾好快下来,咱们等你吃早饭呢!”
简单从小到大的崇拜对象就是程嘉懿。这会儿偶像来了,亲姐都要靠边儿站。飞快转身噔噔噔沿着木楼梯往下跑。
江南的清晨蒙上一层朦胧的雨雾,从云层飘洒下来,水迹噼里啪啦落在屋檐绽开成雨花。穿着一层薄睡裙的简双不禁抱臂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刚想转身回房里换衣服,她那可爱的弟弟又折身返回了。
“咦,还没换好!?”
简双:“……”这才两秒不到的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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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啦,姐你睡得跟猪似的,嘉懿哥等了有好一会儿了!换件漂亮的裙子,你看你穿得像个什么样子!啧~”
说完,嫌弃地睨了她的小熊维尼睡裙一眼,满心欢喜地又跑下楼去找他的嘉懿哥。
简双:“……”下面那个才是你亲哥吧。
稍稍拾掇了一下,在衣柜前沉吟了一下,仿佛是故意的,她抓起高中校服就套上了竟然还合身,就是裤脚那儿短了一点,权当成九分裤在穿。
下楼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来自弟弟嫌弃目光的洗礼……
其实也是好看的。她的长发松松垮垮扎在脑后,穿着白色的校服短袖,顶着雨从楼梯上跑下来时,气质温顺柔软。宽大的深蓝色校服裤子,露出来一点点白细的脚踝骨,干净地晃眼。
程嘉懿的手被简单碰了一下,“嘉懿哥,发什么呆,你的面都快坨了!”
早饭是白萍做的鳝丝肚片三鲜面,一人一大碗。简单终于等到他姐下楼来,饿狠了,简双刚在四方桌坐下,他就自顾自喊了声“开饭喽”,而后迫不及待地捧起碗喝了一大口汤,再夹起一大箸面吸溜吸溜吃得欢。
被白萍用筷子敲了手背一下,“你嘉懿哥还在,还有没有点样子!?”
简单嘴里塞了一大坨面,说话含含糊糊地,“嘉懿哥是自己人,哪在意这些!”
程嘉懿听到这话时忍不住瞄了简双一眼。
她仿若未觉,正认认真真地跟一箸面较劲儿。
吸溜吸溜……吸溜吸溜吸溜,这面真长,还没完没了了这是……
好不容易全部吸进嘴里,脸颊一鼓一鼓的,杏眼惬意眯起,像只偷吃了鲜美小鱼的猫咪。
满足地“攻陷”了一大碗面的中二少年,又开始转战咸豆花配榨菜虾皮,吃了一半才想起,“对了,姐,嘉懿哥说他送你去机场。”
简双侧头望他,小脸微微惊讶,“不用了嘉懿哥哥,我自己坐大巴去机场就成。“
“不是还有行李么,今天下雨,你一个女孩子坐大巴挺不方便的。我开车送你。”见简双疑惑,顿了顿,又补充,“父母的车,我开过来了。”
“……哦,好的,谢谢嘉懿哥哥。”她眉眼微垂,看不清表情。一顿早饭就在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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