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无星辰》第103章


“四五个月吧。”
“那还行,来得及时,不算太晚。”
老崔还和他握着手:“还得你们多费心照顾了。”指指秦淮,“这是病人家属,叫她小秦就行。”
秦淮便也伸出手和他握。
因着熟人上下打点,安顿倒也快,就在二层靠右第二间房。去时那房里已住着一男人,窝在被子里瘦骨嶙峋眼神空洞。
老崔四下打量一遍,出门和那所里的领导耳语:“没有单间?”
“两人间已经是最好的了,还有六人间的,我们这什么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顿了顿,没说话。
那人看出他的心思,宽慰:“放心吧,我们这管理严格,空着进来空着出去,谁也别想搞东搞西,尤其这还是你打过招呼的,我安排人会着重照顾他。”
大晚上的,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老崔想了想,又伸手和他握:“那就麻烦你了。”
第98章 
他和老崔说完话又招呼秦淮:“小秦你把他的手机钥匙钱包都带走; 留下日用品就行。”
“手机也带走吗?那我怎么见他?”
“我们有固定探视时间,一个月两次,你嘛是崔队的关系; 每个月可以多来一次; 具体时间我通知崔队。”
她的心凉掉半截。
那人补充:“项链手链什么的也带走,总之得收拾干净; 不能留下任何机会。这些吸毒的,为了多尝一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为了出去一趟,隔三岔五都有人乱吞东西。”
她点点头:“他倒是什么也不带。”补充,“他不一样; 肯定不会乱吞东西。”
那人笑:“那是你没见过他犯瘾的时候,好时都想好好做人的,毒瘾一上来; 六亲不认。”
她顿了顿,想说她见过也感受过,终是没说。
“最难熬的其实是你们这些家属,这是一场持久战,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老崔打断:“时间不早了; 人我就先放你这了,麻烦你多照顾照顾; 改天我们再过来。”
那人便送他们出去。
走出那幢灰皮大楼; 道路两旁的灯光稀稀拉拉不甚明亮,半空中的黄晕集结不知名的飞蛾; 没头没尾的绕着圈飞行,路对面的山是来凤山,山里有座白塔,夜色掩盖看不太清。
秦淮看着地上的影子,半晌才开口:“我刚才本来想给那位领导送点钱的,让他多多关照蒋毅,但他是你的朋友,怕影响不好,没给送。”
“都是多年的朋友了,这点面子他还是给的。”
老崔看了看她,穿着牛仔短裤和T恤衫,脚上一双球鞋,头发些微凌乱,顶上几缕发丝乱糟糟的蓬起来,本该朝气蓬勃的脸庞挂着疲惫不安。他也有个女儿,小她几岁,正在外地上大学,又想起秦汖,难免感慨。
伸手摸摸她的头:“难为你了。”
她转头看着他,灯下的眼睛纯净明亮:“我无病无伤,活得好好的,难为的是他们。”又问,“他会好吗?里面都是吸毒的人,会不会有人诱惑他?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他要是坚持不住怎么办?”
老崔叹口气:“我也担心这个,还得再想想办法。”
她顿了顿:“我可以在附近住下吗,他睡前还在医院呢,醒来就一个人躺在戒毒所了,我明天就想去看看他。”
“他会理解的,你别着急,我安排好了会通知你。再说,这附近偏僻也没地方住。”
她点点头作罢。
隔天一早,崔礼明按点儿起床。他在值班室睡了一晚,那值班室里一张单人床,墙角有只三角木柜,柜上一台旧式电视机,电视机后面的白墙因常年陈旧潮湿生了密麻霉点,侧面一扇窗,护栏外种了颗芭蕉树,茂密的叶子遮挡大半视线。他在队里也算位高权重,办起案来却时常居住在这种环境。
他拿了洗脸架上的毛巾,走去公用水池拧了把冷水,匆匆擦了脸便赶去看守所了,路上还给总队医院打了个电话,都是一个系统的人,工作多年互相都认识,那边接了电话问他近况,他一一回复着。
没聊几句进入正题:“你们医院能戒毒吗?”
那头愣了半天:“哥你开什么玩笑,这是边防总队医院。”
“那也是医院嘛,也得治病救人不是。”
“你那是病么,你那是吸毒,我们这可管不了。”又说,“戒毒送去戒毒所呗,到医院看什么。”
“这人比较特殊,戒毒所的人三教九流,我怕他受影响断不了根。”
“那就送去106医院,那儿挨着监狱,设有专门的戒毒科。”
“挨着监狱不是一样吗,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
那头笑:“哥这是你的什么人,都吸上毒了还挑三拣四嫌弃别人三教九流,他要是正人君子吸什么毒啊。”
“任何事都有特殊情况。”
那头惋惜:“那我就帮不了你了,就这么几条路。”
“行了,那也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便挂了,理一把制服扣子,他感到有些棘手。
不到两分钟又有人打给他:“崔队,昨天夜里值班的同事审出来了,老杜新供出一个人,叫蒋毅。”
他皱了皱眉:“我马上到!”
去时却不急着见老杜,问那同事:“什么时候招的?”
“夜里四点吧。”那人正坐在办公桌后吃泡面,“开始怎么也不肯说,后来问我要了支烟,抽到一半自己就开始说了,说是这人参与了运毒还参与了余家营的案子,前几天逃去北京了,昨天刚回来,但是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还催我们去抓人呢。”又说,“需要我安排人手去抓捕吗?”
老崔问:“做笔录了吗?”
那人敲敲硬皮纸本:“当然做了,电子版手写版各一份。”
“赶紧改一改,蒋毅不是嫌疑人。”
那人顿了顿,想起头天早晨的事,明白过来:“笔录做全了怎么改?”
“重写一份。”
“先不说重写违不违规,监控视频怎么办?”
老崔拍了拍桌子,有些气急败坏。
“他招供时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看你好久没睡过整觉了,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再说人都抓回来了,审讯都是常规流程,谁也能干,就没想着打给你。”那人看了看他,劝:“反正是自己人,等把材料提交法院时出份证明不就行了,又不影响什么。”
他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问:“人还在审讯室?”
“暂时放回去了。”
“提出来!”
便去审讯室先坐着。
老杜戴着铐子再出来时,因着一天一夜未睡觉,整张脸都是肿的,人也不如头天下午那般气定神闲,恹恹的,像霜打的茄子。
“我已经招了,你还想怎样?”
“你供的别人,没供自己,不算招。”
“你他妈不是都查到了么,招不招的有什么关系。”
押解的战士指着他喝止:“0135注意态度!”
他瞟了瞟眼睛,十分不屑。
老崔:“既然说了不妨多说点儿,搞不好有机会减刑。”
他冷哼:“别来这套!”
老崔想了想:“昨天一天不开口,半夜怎么愿意说了,难不成那个叫蒋毅的是你什么亲戚?”
“我可没亲戚。”
“那就是你哥儿们,很仗义嘛,自己都进来了还瞒住他。”
老杜本不愿开口,听到此没忍住:“屁的哥儿们,我老杜没他这种哥儿们。”
“他抢你钱了?”
“……”
“抢你老婆了?”
“……”
老崔摸出支烟:“我昨晚睡得挺好,今天有的是时间和你耗,你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我什么时候放你回去睡觉。”
玻璃对面的人暗骂一句,顿了半晌:“你想问什么?”
“蒋毅到底是谁,和你什么关系,怎么你都进来了他却跑掉了。”
“……以前是兄弟,他忠心耿跟帮我做事,我还救过他一命,后来他吸毒被抓,我还找人去捞、我还专门去看他,给他找律师,保释他出来。妈的如今轮到我进来,他却消失得连影子都不见,
一天一夜了屁都不放一个,都是假货!假仁假义的狼心狗肺!”
“你刚才说他吸毒被抓,你找人去捞、捞什么?”
“还能捞什么,捞他呗!”
“找谁去捞他?”
“律师,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你聋了吗?”
那警卫敲敲玻璃再次警告,他便又恹恹的不作声。老崔又想了想,挥挥手示意带他走。人走之后他独自在审讯室坐了老半天,掏出手机打给刘建军,这刘建军不是别人,正是云南边防总队水上支队党委书记,也是蒋毅原来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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