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巴子》第11章

“是户口的事吧！”徐蔓颇为不以为意。
“不止！我昨天听到大伯娘跟我妈漏口风，说他们去问过了，如果大伯退休回沪手续很容易办的，现在的政策说是只要二胎子女跟着父母退休办回沪的，年龄不超过25，未婚的就可以把户口迁回来。他们打算让徐芾继续在安徽念到高考前，说那边竞争激烈对他有好处，等明年高三前把户籍转回来，参加这边全国卷的考试再折算成上海的分数就很划算的。”
“算得到蛮精的，可惜你大伯离60岁退休还差三年。”
“说到重点了，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只要姑姑和我爸同意了，他们年后就开始办内退的事，是病退还是内退啊！搞不清楚，反正可以提前退掉。”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慕。”
“咱两谁跟谁啊！早点告诉你，你好有个心理准备，想想回头怎么说，我爸可能也会打电话给你，那我先挂了啊！到时咱们见面再说。”
徐蔓挂掉电话，面无波澜地回到座位上，点开数据图，眼睛盯着电脑，却再也无法看进去一个数字。
她心底是无法相信徐正弘会为了儿子把工作提前退掉的，毕竟他现在身上背着职称，如果正式熬到退休的话，工资能拿到四千，凭着这点退休工资，不说在安徽算高的，至少可以保证他以后回了上海也能正常过日子，要知道婶婶今年退休，工资才只有两千多的。
徐正弘当年说的一句话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贷款上大学，要是还不上怎么办？还不是要赖到我身上”那时候，她就知道他们家里不是做父亲的偏心与否的问题，而是她的父亲是个极端自私的人，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一切都好说话，一旦有损害他哪怕一丁点好处的苗头出现，他才不管是天王老子呢！所以对于徐慕的通风报信她是将信将疑的。
不过心里为什么还会难受，不是早就清楚么！长时间的孺慕、渴望、压抑、全身心付出后又知难而退，现在自己已经褪去青涩，和上海这个城市一样逐渐变得繁华、成熟而又复杂，求而不得的爱啊！应该释怀了！
也许命运的选择就是让人成为他该成为的样子，徐蔓一偏头看到搁板上用别针别着的公司内部通讯录，手指划过罗亦俞的名字，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她已经找到了自己，也重新获得了自己，最终她也会成为自己。
***
徐正弨坐在位置上往餐厅门口张望着，没一会儿就看到侄女从门口进来，招招手示意自己在这。
“大姑姑，来得好早，小慕还没到么？怎么不把博宁哥哥一起叫来啊！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应该快了，刚打电话说是在地铁里，你表哥忙着谈朋友，哪有功夫陪我这个老太婆。”
“这样啊！那先恭喜姑姑啦！看来我红包要先准备起来了。”
刚说完就看到徐慕也来了，三人先点好菜才又开始寒暄。
“小蔓，听说你工作了，单位怎么样？一切顺利么？”
徐蔓拿起茶壶先给姑姑倒了一杯茶，把妹妹的茶杯也接了过来“挺好的，业界龙头”晓得大人最关心什么，又添了一句“工资福利也还可以，保险都规矩上的。”
姑姑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徐慕，小姑娘马上就接口“我现在做美工，四金单位加，每个月拿到手两千不到点，领导讲满一年以后会加到两千。”
“那我就放心了，挣多挣少先不提，总归要找个正规点的单位，不然干了也是白干。对了，你大伯他们回来，家里睡不开了吧！反正马上要放假了，你跟小蔓睡到姑姑这里来吧！姑姑回头给你们炖甲鱼汤喝。”
“好呀！那姑姑你初一走时，我跟你一起回去噢”徐慕最喜欢去姑姑家，哥哥让着她，姑姑给做好吃的，姑父对她也好，干什么都没人管。
徐蔓看徐正弨目光又转向她连忙说：“我初三以后去吧！前面两天还有事！”
菜过三巡，饭过五味，正题终于来了“小蔓，你叔叔应该跟你讲过的，这次你爸爸他们回来要提徐芾户口的事情的，你怎么想的？”
徐蔓早就在琢磨大姑姑的心思，老房子一直在传这两年要拆迁的事，再想到表哥的岁数过两年也要结婚的，她心里就有了个底“我没什么好多说的，家里你跟叔叔都能做主，我们小辈就是听吩咐呀！”
“哎唷！跟姑姑还门槛精啥啦！讲起来你还是户主呢！”
“姑姑，这里又没有外人，我说的是真的，我早就想通了，他们有办法回来就回来吧！奶奶这个房子当时让我做户主也是为了我爸爸以后办户口方便，初二你们要谈是吧！我不怕直接说，谁迁进来我都同意的，万一真的拆迁了，里面户口多更好，又碍不着我什么事，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徐蔓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只要你们大人谈得拢，表哥的户口也可以迁进来，反正又不可能真的住过来，拆迁时一分户，能多拿是人家该得的。
姑姑显然也明白“你就是太懂事了”夹了块鱼放到她碗里“好在你有出息，哎！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自己，姑姑知道你不容易啊！”
徐蔓笑笑，她已经过了需要别人负责的年龄了，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散了时，把姑姑先送到公交车站，眼看车开走，两姐妹才一块坐地铁“姐，那小三也在，初三姐夫还来么？”
徐蔓刮刮她鼻子“当然来啊！跟婶婶都讲好了，你妈妈不是要大显身手么！我都等着大吃一顿了。”
“我就怕到时大伯一喝酒”说着她挠挠头，嘿嘿地笑了。
“别担心，我们家情况他都知道，没什么好隐瞒，该怎么样就在怎么样呗！”
徐慕点点头，两人不是同一站，徐蔓让她带话给家里说明天回家，挥挥手又送走一个。
明天公司开年会，明天年三十，明天过后可以放假，明天要见那一家人！
第12章　chapter12
金丽萍一边和张菊英（徐蔓的婶婶）收拾着晚上的饭菜，嘴里一边聊着天“小张，现在家里弄的蛮好的嘛！厕所这样一隔出来方便多了。”
“是呀！他们两个小孩子孝顺，现在早上也不用倒马桶了，洗澡也方便。”
“小蔓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吧！她有今天要好好感谢你和三弟的，现在她上班地方还好吧！”
“挺好的，小蔓很省心的，比小慕懂事多了，从小到大我和正强真没操什么心在她身上，倒是她，你看家里的油啊米啊，都是她拎回来的，这小姑娘很懂人情世故的，凭良心讲我老羡慕大伯了。”
金丽萍顺着她脚尖点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放着两桶还没开封的食用油“那都是应该的，我们大院里也有回了上海不学好的知青子女的，要我说还是你们教育的好。三弟妹，要是我家小芾以后能回上海上大学，平时也要拜托你帮我多看着他点噢！这孩子从小没离开过父母身边，男孩子心也粗，有做的不好的你一定要帮我教育他。”
手续还没办好就操心这个了，再说就算来上海，小蔓能行的徐芾怎么就不行了。张菊英心里不以为然，只是含糊地应了她几句。
金丽萍手里切着鳗鱼，心里也在琢磨，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老头子，这次说什么也要办成这件事。儿子的成绩在安徽考不考得上不一定，来上海则不一样，机会要多点，而且以后找工作什么也容易。
她自己还有两年才能退休，老徐让他在外面再找个地方打打工，等孩子毕业后，他们把安徽的房子一卖，还能给儿子攒个首付，到时候一家三口才算在上海扎下根来。
徐蔓么！她的意见，金丽萍根本没考虑到，倒不是小看她，而是她自认非常了解这个继女的性格，清高、倔强的很，不会为了房子就不同意他儿子户口进来。
屋子里徐正强也在跟大哥说这件事“你想清楚了，还有三年就可以正式退休的，买断工龄划算不划算？再说孩子在外地也可以往上海考啊！等你退休再办户口的事不是顺理成章么！”
“册那！你以为我乐意，要不是她家里有高层在单位，提前讲好退休时会帮我通通路子，工资不会比正式少多少你以为我会肯嗒！”
“那这边派出所去问过伐？赶得上他考试伐？”
“退休迁进来很快的，徐芾反正还有一年半了，赶不上就让他呆在安徽考。”
看着他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徐正强也摇摇头，两个孩子读书都不算大事，不晓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