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耽兮不可说》第42章


“……在这十年间,我们吸收招纳了大批优质教师与传统文化爱好者,设立国风堂,并依托H大国学院进行相应的文化研究,其中礼仪文明与服饰文化是我们的专攻方向。”
“说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所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和服饰是华夏传统文明的两个核心。古代有五礼,吉礼、凶礼、嘉礼、宾礼、军礼。刚才大家所见到的乡射箭阵,就是嘉礼的一种。这些记载在史料之中的礼仪或许繁琐,或许在不同的朝代有了各自不同的发展,但它们都秉承着人们对天地自然、社会人事的恭敬与谦逊。”
“而服饰文化,则是礼仪文明最突出的外在表现。广袖飘飘的衣裙,女孩子们都很喜欢;抽风带水的长衫,男孩子们穿上了又会带出一分玉树临风。这些都是汉民族的传统服饰,我们称之为汉服。”
“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文化底蕴,也造就了不同风格的汉服。汉代曲裾端庄古朴、魏晋大袖潇洒不羁、唐代襦裙旖旎风流、宋代褙子清新淡雅、明代长袍严谨庄重。你们瞧,刚才司射阁箭阵小哥哥们身上的就是明朝飞鱼服;而我身上的,则是唐朝女性常穿的齐胸襦裙。”
“纵然不同的朝代有不同制式的服饰,但汉服上的文化内涵却是一脉相承的。往小了说,每件衣裳的后背都有一条中缝,代表为人应正直中庸,这样的细节之处不一而足。而往大了说呢?古时候一个人所有的衣裳按照穿着场合可分为吉服、官服、常服等等,不同场合、不同身份的服饰都有着严谨完整的体系。不同社会地位,即便在相同场合,所穿的衣裳也是不同的。这不只是阶/级/社/会的糟粕,还是人们对彼此的尊重,而这一份待人处事的态度,正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礼仪与服饰,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两种存在。说了这么多,大概都觉得听累了,”姜宏笑,“司射阁珠玉在前,我们也略献丑一番。既然我们的国风堂研究古礼服饰,那我们便用现有资料,用那时候的礼仪,那时候的嫁衣,为在座的各位复原一场唐制昏礼……”
“好像是论语里的句子吧?”台上,姜宏仍絮絮说着,蹲在下首的小记者终于颤巍巍地接了郑以恒的话。
“我怎么没听见刚才有提到这句?”中年记者这时候突然回过神来,不耐烦道,“你存心捉弄我们呢!”
“是二位没有用心听吧。”郑以恒笑了笑,“不过浅草书院的老师果真厉害,随口就能引经据典。台上的这位老师看着年轻,但是能做这样的演讲,才情和沉淀一定不是我们能望其项背的。看来我们还需要学习。”
两位记者:“……???”
郑以恒又笑:“打扰了。”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剧场内响起古朴庄重的音乐声。
演讲结束,姜宏并未像之前的蒋先生那般直接坐回嘉宾席。她走到幕布之后,本想趁机从后台溜回化妆室取落在那处的手机,却在第一声钟磬响起时顿住了脚步。
这是她第一次观看昏前礼的VCR,出自郑以恒之手的VCR。
如释重负后,再听这钟磬声声,她竟突然有些想哭。
这些……就是她们所爱、所追求的传统古礼呐!
而郑以恒……究竟从何处找来了这么合宜的音乐呐?
作者有话要说: 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出自《论语》。
子贡评论诽谤他人,孔子说:“你真的就那么贤良吗?我可没有闲工夫去评论他人。”
有人诽谤姜老师,郑记者引经据典地把人怼了回去,可惜姜老师并不知道╮(╯▽╰)╭
☆、骄阳流火(7)
舞台上的荧幕里; 佩戴进贤冠、身穿绛红公服的新郎领着两位穿着低阶公服的傧相走到新娘闺阁前。规格大门紧闭; 内里传来侍女的刁难调笑声。新郎无法,只得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朗声用诗句催促着新娘快快妆成。
郑以恒的摄影技术的确是为上乘的,无论取景、分镜、剪辑还是配乐; 无一不烘托了古礼中那抹似有还无的暧昧缱绻。
其实这个时候,闺阁内的新娘早已盛装,正由一位女性师长陪着。等到新郎催妆完毕; 身着青绿钿钗礼衣的新娘这才用团扇障面; 由侍女扶着缓缓走出内室。
姜宏轻轻倚着幕布,仰头望着舞台上的屏幕。
一切都恰到好处,隐在团扇后新妇娇艳羞怯的情态、侍女噙在嘴角的偷笑、傧相眼底歆羡又带着些揶揄……
唯一不足的; 大概就是梁欢面上浮着的些微尴尬之色了吧。
姜宏无奈地笑了笑; 等舞台灯光重新亮起; 这才想起她本应当趁着播放VCR的时候去化妆室取手机。
只是……
她看向舞台另一侧,只见唐令仪正领着老师们,与工作人员一齐布置舞台上的道具; 三面屏风、同牢礼所需的桌案器具、肉食盥盆等等。
她竟被郑以恒的VCR绊住了步子。
她在舞台幕布后已经停留了太久的时间,应该回到台下了。
纵然舞台两侧设置了阶梯; 但姜宏站在幕布后; 无法贸贸然地绕出来大喇喇地从台阶回去; 只得从后台再绕回观众席。
正要移步,却突然有个清朗的声音唤住了她:“嗳?姜老师?”
姜宏循声回头,见是饰演赞者与司仪的两位志愿者提着下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这一侧的后台; 就颔首轻声招呼:“来这儿候场?”
两个大男生穿着一身庄重的礼服,大气沉稳,只是冠帽下的脸庞仍透出一股与身上衣饰不相符的鲜活。穿着素白下裳佩戴黑白相间蔽膝的男生手中拿着写满蝇头小楷的布帛,朝姜宏点点头,神情上颇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
另一位身穿鹅黄下裳、佩戴赤红蔽膝的男生是这一回的赞者,模样看着更老成些,神情却有些紧张。
姜宏拍拍他的肩:“没事的,别紧张。”
饰演赞者的男孩子夸张地给自己打气,忽然朝司仪问:“嗳呀!我忘了我行完礼后该先给谁分肉?”
“你应该先从侍女手中接过筷子,递给新郎新娘。”借着微弱的舞台灯光,司仪翻看着手上的布帛,那上头的蝇头小楷就是一会儿他的念稿。许是自己心底也有些许紧张,他不禁朝赞者轻声叫骂,“一惊一乍的干什么!等会儿听着我的话来就行了!”
将身形隐在幕布投下的阴影后,听着两人的调笑,姜宏抿唇笑了。不等两人上台,她转身走到舞台后,那儿有一扇门,门后的走廊围绕着整座剧场,一直从后台的化妆室通往观众席的入口。
然而刚走出那扇校门,她就被人堵在了狭□□仄的走廊里。
冷不防在这清净的后台撞上了男人的胸口,姜宏唬了一跳。
郑以恒脖子上仍挂着相机带,一手端着相机,一手扶住姜宏,弯下身子细细端详着面前的人:“没撞疼吧?”
姜宏讶异:“你怎么在这儿?”
郑以恒:“没见你从舞台上回到嘉宾席,就来后台找找。出事了?”
姜宏摇摇头:“我本打算去化妆室取手机。”
“在我这儿。”不等姜宏说完,郑以恒便要将口袋里的手机递给姜宏,“刚才撞见唐令仪,她把你的手机给了我。”
姜宏顺手接过手机。纵然型号一模一样,但背后磨砂手机壳上的小王子却出卖了它。姜宏心细,一下子就觉得手感不对。
蛤?唐令仪的手机?
见姜宏神情疑惑,郑以恒关切问道:“怎么了?”
她哭笑不得:“这是令仪的手机,她把自己的手机给你了。”
“……”郑以恒默了默,又问,“你的手机应该在她手上,我帮你换回来?”
姜宏却是摇摇头:“不必了,过场的时候我自己去找她。你这样算不算擅离职守?先回去吧。”
“……两千多年前的先秦就有昏礼,内涵精妙。《礼记·昏仪》中有记,昏礼者,将和两姓之好,上依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
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的诵读声,姜宏分辨出是那位担任司仪的男生正在解读昏礼的意义。
昏礼开始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见郑以恒仍站在身前,她急道,“昏礼开始了,还是这一回你们报社来了不止你一个摄影?”
郑以恒突然定定看向姜宏,并不回答,只是淡淡说:“刚才在台下遇见两个记者,市晚报的,似乎认出了你是市实验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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