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_李暮夕》第22章


这句话顿时给了他借口,哼笑一声:“没准。”
“这是咒我?”
“我没有这么小心眼。”
二人在门口僵持许久,宿管阿姨拿着电筒走出来。门口这一带的绿化区,只有屋檐下一盏坏了的白炽灯,到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站的地方在草丛堆里的昏暗的梧桐树下,被手电一照,连忙用手挡住忽然骤亮的光。
“大晚上的,干啥呢?”
宿管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一转,她认得沈清石,不认识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俊俏男生,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
清石觉得有点噪,忍不住解释道:“学生,今天去参加一个演讲比赛,回来晚了,不放心我,正好顺路送一程。”
“哦哦。”宿管了解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神经过敏,她总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古怪。
她前脚进去,楚嘉越后脚也跟了进来。清石紧张地手心都出了一把汗,禁不住看向那宿管。那女人明显也被这一幕弄蒙了,迟迟没有说话。
嘉越说:“老师你忘了,演讲比赛的口译,还没输进电脑呢。”
她只好陪着演戏:“明天吧,这么晚了。”
“不麻烦,一会儿就好。”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了。
房间不大,但是干净整洁,蓝色的窗帘布垂着,不时被阳台上灌进的风扬起来,一摆一摆,像是小说里说的美人的腰肢,慢舞轻扬。
她坐下来,在自己的座位上。
身后门关上的声音,灯熄灭了。
质问差点脱口而出,她听到他在门口的地方摸索着说:“是不是跳闸了?你这房间功率上限多少?”
她说话不觉多了几份埋怨:“以前没跳过,头一次。”
他在黑暗里笑了笑:“我是有王霸之气还是练了九阴真经啊,往这一站连气压都变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有忍住。心里想这个人还真可乐,刚才在宴席上吃饭喝酒也一样,倒没有纨绔子弟的臭架子。不过此人喜欢捉弄人,想到这一点,她马上收住了笑容,好像他在黑暗中也能看见她一样。
夜晚的宿舍周围一般都很安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吵闹声,渐渐近了,声音大了,然后远处走廊里有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传过来,越来越热闹。
相比于世界上的其他民族,我们的国语是一种叫嚷的语言,尤其是人与人吵架、情绪激动时,它语声尖锐仿佛要隔着墙壁刺破人的耳膜。在这样的嘈杂声中,又夹杂一两句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土话。
人们七嘴八舌,然后宿管也上楼来劝架。
沈清石从抽屉里掏出烟,就在那座位上微微低着头,点燃起火星来。
她在黑暗里拢着这簇小火苗,不紧不慢地点着了。窗帘布被这光一照,呈现出夜一样很深很深的蓝。窗帘上的影子被窗外远近不同的路灯映成不规则的图案。
这是楚嘉越第一次看到她抽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抽,黑暗里吞云吐雾。
他在她身后看她,在想这面具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耐心地等她抽完这一根烟。
她没有回头:“你不回去吗?”
“怎么你很想打发我走吗?”他径自拉了张椅子来坐,坐那儿等了会儿,等着她说话。她不开口,他渐渐有点沉不住气。
“你抽烟?”
“嗯,抽的。”她停了停,“不常抽。”
“心情不好了?”
她闻言抬起头看他。
两个铺位间隔着仅容两人过的窄道,位子放地近,她有种他是在她面前说这句话的感觉,声音和气息,扑面而来。黑暗迷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窥见他的轮廓。这个人,影子也是这样秀气。
“你心情不好了。”他不依不饶,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他说得她都笑了。
“你不回去吗?”
“还早。”
“输一份演讲翻译,不用那么长时间吧。”
他微微一怔,差点忘了这件事。这个玩笑话,现在被她用来拿捏他。时间确实不早了,他心里明白,比她要明白。不过有一个问题,他一定要知道。
他说:“你故意躲我。”
这人的固执劲叫人心惊,她想还是敷衍了吧:“没有的事情。刚看到熟人,想事情呢。”
“真的,不骗我?”
“比珍珠还真。”她自己都笑起来。
为了骗一个男孩子,自己也真是拼了。
“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他起身告辞了,她说“不送了,晚上路黑,你自己小心着点”。他说“再见”。
再见再见,当然得再见。他和林文东两个在的课堂,平时不安分的学生就更加起哄。这天她叫班长李越起来回答问题,翻译离骚。
李越在那闷了老半天,硬是没憋出半个字。
有人此时说:“离骚离骚,这么简单的字面意思啊。”
她往下面看去,林文东抬着脚架在课桌上,四平八稳地伸着懒腰,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说:“林文东,你来回答。”
林文东晃晃悠悠站起来,他说,都说了简单的字面意思了,离吗,就是远离,骚呢,东大街路口那一帮子站街女和发廊妹就是了,这加起来的意思嘛,就是要我们这些祖国的大好青少年洁身自好,远离风尘地啊。
下面哈哈大笑,乱成一团。
沈清石气得脸色铁青。
这时外面有人来查课,她回头看,是一个秃顶的老头,鼻梁上驾着副老花眼镜,甚是眼熟。一回想,是今天刚来上任的训导主任,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想着脚已经迈了过去,几乎是没有怎么思考。
走到他面前了,又有点后悔。
她刚要开口,闫主任抬起手压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
他在门口往里望了望,伸出手指点了几个男生:“你,你,你,都出来。”
后半堂课,沈清石上地心不在焉。
这位新来的训导主任本来在常川的波阳县、偏郊一个三流卫校里任职,长达十几年,对付混蛋学生刺头儿颇有自己的一番手段。这人一贯的铁面无私,私底下有个外号叫“阎罗王”,听说一言不合还动手打学生。
这一帮人,林文东和楚嘉越打头儿,这俩公子哥没服过谁,硬碰硬的,她还真担心出什么事。
下课后,马上联系了梁主任。
沈清石赶到训导处的时候,其余学生都走了,只有林文东和楚嘉越还在那儿。门虚掩着刚到她就听到闫主任的破锣嗓子,一个劲吼着。
“反了反了,一个个都要翻天去!上课开小差,说话打闹,完全不把老师、不把课堂纪律放在眼里!
还不服是不是?
不服就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她听不下去了,敲了敲门,推开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笼汤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9 00:30:48
☆、021
021
闫主任看到了她,停下来歇口气,旁边一个短头发的女老师递给他一杯水。
他喝一口,看着沈清石:“沈老师,你来得正好。看看你们班的这俩学生,这是学生吗?我在卫校都没见过这么混的!”
混?
沈清石抬头看去。
二人站在窗口的位置,林文东弯着腰靠在墙上,不时打个哈欠,楚嘉越倒是站地笔直,不过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显然也没当一回事。
看到她,他口袋里的手不觉抽了出来:“沈老师。”
沈清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闫主任喝完水,干哑的嗓子恢复了元气,又扯开了嗓门:“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他们俩哪里的,叫家长,马上叫家长!”他从那一头的桌边快速地踱步过来,手指着那他们两个。
沈清石沉吟一下,说:“刚从北方来的,他们家长不在这儿。”
闫主任一怔,随即声音更大地吼道:“那就叫长辈,家里能做主的,亲戚朋友也行。总之,叫个能做主的来!”
清石很为难,她并不知道他们家里的电话,另一方面,她打心底里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不说梁主任那里,第一天上课就把他们的长辈叫来,实在有点不妥当。
楚嘉越看出她的为难,走到角落的桌边。那短发的女老师一怔,以为他要干什么,吓了一跳:“干嘛呢?”
“请问有纸和笔吗?”
她一愣,这男生倒是斯斯文文,显得好像是她小人之心似的,不由多几分尴尬。她快速地回头撕了张便条,连着一支签字笔一起塞给他。
“谢了。”
“唰唰唰”写了几下,那笔没有水了。他“嗳”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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