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_李暮夕》第36章


情,所以他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嘉越,实在是太嫩了。
这几天,家里都是低气压。
午饭的时候,柯振卿旁敲侧击地说起这件事,嘉越一跃而起,把面前的盘子扫到了地上:“您不用拐弯抹角的,都知道了吧?实话说了吧,我不会和她分手的,你们别想逼我!”
父亲霍然站起,面色铁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她是谁?她是你老师。你知道你现在几岁吗?早恋,恋师,你让我和你妈的脸往哪儿搁?”
他大声说:“我丢我自己的脸,不用你们管!”
话音未落,脸上遭到重击。天旋地转,嘉越摔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皮肉都不是他的了。可见父亲下手之重,可见他有多么生气。
从小到大,他没这么打过他。以前,他都是看嘉航挨打的,自己在旁边窃喜,但是哥哥从来没有求饶过。他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情,根本不能妥协。
他仰起头来看他。
父亲已经不再年轻,他的鬓角有了白发,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常年和各路领导打交道,他身上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气势。
但是他不能退缩,他讨厌他这样把他当做小孩子,这样独断专行。
“我喜欢我,我不会和她分手的!”
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父亲蹲在他面前,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不会和她分开!”
“嘉越!”说话的是母亲,她姣好的妆容有些乱,低头顺了一下发丝,动作优雅,“你爸爸快进□□常委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给他添乱?我们这样的家庭,在外是要面子的。你和那样的女人不清不楚,传出去我和你爸爸还怎么工作?”
她站起来,给父亲抚背顺气:“孩子还小,光打能打出什么?你先回房,剩下的我会和他慢慢说。”
父亲脸色稍霁,但是余怒未消,沉着脸离开。
母亲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又给他倒水,一面吩咐张嫂准备医药。她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语重心长地规劝。
“你听你爸爸的没有错。就算你想谈恋爱,那也得毕业以后。你看看我们家,你爷爷现在隐退了,只在政协挂个虚职,你大伯也快退到二线,这两年变动那么大,我们家在军界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了。你爸爸多忙啊?要管那么一大帮人,自己又要外访,每天到半夜还不能睡觉。可你呢?还尽给他添乱,他能不生气吗?”
嘉越不说话。
父亲和母亲,从来一硬一软,但是目的是一样的。虽然这几年他们见面次数不多,分属他地,感情也不见得融洽,但在这种大事上,他们总是站在统一战线。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你看看你哥哥,以前不是经常和你爸爸对着干,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和你哥哥一样懂事了。”
“……”
她又说:“等你和他一样打,想怎么玩我们都不会管。但是现在,你还小,可不能干混账事啊。真弄出大乱子,你让我们怎么办?依你爸爸的个性,你觉得那个女人会有好果子吃?”
他心中一凛,觉得有寒气从脚底不断地升起。
从那之后,他不再提沈清石了。不过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和别人见面,不说话。看他这样,柯振卿干脆给他请了假,出来走廊的时候摇着头说“作孽”。后来,姑姑楚华菱都来了,问她事情的原委。
柯振卿约了她在会所里剥着瓜子听着戏,慢慢地告诉她。
楚华菱听了之后脸色脸色难看地像锅底,咬着牙说:“怎么会有这么下贱的女人?她给嘉越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不知道。”柯振卿疲惫地摇着头,用纸巾压压嘴巴,“你说,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不关你的事,嫂子,照我说,这种女人,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对于楚嘉越的受伤,清石心里很内疚。但是,这件事没有平息,另一件事情便接踵而来。月末的前一天,梁主任把她叫到了教学办。她以为是关于任课调遣的,欣然去了。不过,等待她的远远不是这样。
辅导员也在,还有几个平日里相熟的领导,甚至是教育部的某某高层。大家围成一圈,各就各位,像一个小型的会议,即将进行对她的审判。
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她不过一个中文系本科毕业的小小老师而已。
事到如今,她已经猜到了几分。这样的事情,她做梦都吓醒过,临到头了,反而不怕了。上前对他们一一鞠躬,道安。
“小沈,知道我叫你来是什么事情吗?”主任的脸色很难看,有点痛心疾首。
他一直对她寄予厚望。
沈清石心里也有些许愧疚。她点点头,对他颔首:“是的,我知道。”
主任把一份检举信给她看,她也打开看了。上面字迹工整,措辞严厉,锋利的笔锋扑面而来,压得她不能呼吸。尾款署名姓楚,一个女人的名字,飞扬跋扈。这小小的一封信,把他们学校的领导老师全都骂进去了,但是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诚惶诚恐。
她想,此人应该是楚嘉越的亲友。他父母那样的大人物,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只派了别人来,就足以让她名声扫地,在这一行混不下去。
“我会辞职的,主任,对不起。”她再一次道歉。
事情已经注定,多说无益,她也不想在这里被别人看笑话。
“小沈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梁主任叹着气,旁边一个理着平头的领导冷笑着讽刺道,“这才来半年呢,看人家学生长得漂亮,就这么耐不住了?要是留你在这里多几年,还有家长敢把学生送到我们学校吗?”
“是啊。”秃着头的另一个领导说,“这么耐不住就别做老师啊。真是作孽,一粒屎坏了一锅粥,当初怎么就选了你?丢人丢到这种程度,我都替你燥得慌。”
“就是就是。要是还有别的家长来举报,咱们学校真要关门大吉了!”
……
沈清石默默承受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后开口打断的反而是那位教育部来的领导:“好了好了,年轻人犯错,也在情理之中。谁这辈子没个糊涂的时候。”
下面的一帮人唯唯诺诺,纷纷称是,也没人继续训话了。
后来,她收拾东西离开,在楼下碰到此人。他走过来,和她一起过林荫道过。他和她说,他是嘉越父亲很久以前的同事,当时一起进的宣传部,后来嘉越的父亲高升,转到外交部任职,他则转到教育部。嘉越的父亲青云直上,短短几十年,已经是中央的干部了,他还在教育部的二三线徘徊,不过他不后悔。大家见面,关系也一如既往地好。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和她说这些,所以不轻易开口。
“嘉越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次我也是碰巧没事,所以过来掺一下这浑水,看看他嘴里的女老师是什么样子?”
“妲己再世,还是妹喜附体?”她自己先笑了。遭遇这样的变故,她很庆幸自己还能笑得出来。
这位领导也笑了,拍拍她的肩膀。
她停下来。
“你这孩子,哎……大概是旁观者清吧。”他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看在她,沉吟道,“你是真的喜欢嘉越?”
对于此人,她没必要说假话。
“是的,我很喜欢他。”他给她黑暗沉闷的生活带来欢乐和笑意,虽然时间短暂。
“但愿你以后都记得自己今天说过的话。老头我有一句话赠你——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不做这个,还可以做别的。嘉越这孩子,是一个拗性子。”
高考结束后,辗转到了六月末。全国各地,家长和学生都在紧张地查询成绩,楚嘉越却显得清闲自在。他也不闹了,这几天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柯振卿看了他几天,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楚嘉越的成绩出来,是一个意料不到的好成绩。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外语学校,三个月之后北上就学。
“你说,月亮。”姑姑大小喜欢这么叫他,“我们出去吃什么庆祝好呢?”
“你们定吧,我随意。”楚嘉越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晒太阳,不时打两个哈欠。
“您看吧,我就说这么个理儿。小孩子嘛,闹一闹也就过去了,真以为有什么非要不可的啊。”楚华菱小声说。
坐在沙发里的柯振卿点点头。
是这个理儿。
“下午去做个SPA,一起?”
“好。”
下午,她们前脚离开,嘉越后脚也离开了家门。他到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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