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_碎鸦》第14章


叶西很难对此提起兴趣,懒懒一个语气拖长的“哦”。
韩素不受影响,兀自激动不已:“经常会有人在里面弄些投票啊什么的,评一评最好看和最丑的女生啊,教得最垃圾的老师啊……哦对了,上次会考还有人在里面发答案,贼有意思了。”
叶西手里的笔一停,扭头看向她:“你觉得这些很有意思?”
“没意思吗?反正大家都不知道各自是谁,都是隐藏真实身份的,可以畅所欲言啊。”韩素眼睛睁得很大,表情认真十足。
叶西也是认真地发出疑问:“为什么我们学校这么小的地方,也要专门弄一个贴吧……”
来议论是非?
韩素咧嘴,极有腔调地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啊!”
叶西沉吟,婉言道:“那你说,那些被评为最丑的学生,和被评为最垃圾的老师,如果自己看到了,会不会难过?”
韩素愣了愣:“……西西你也太矫情了吧?这都是闹着玩儿的啊。”
叶西望着刚写下来的公式,沉思几秒后问:“你听过一句话吗?没有所谓的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
说完她其实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很擅长把天聊死,但如果不对某个观点直抒胸臆,她又会不痛快。韩素听完往自己座位缩了缩,豁开的嘴角写满尴尬:“呃……我觉得你可能太认真了。”
那便没什么可聊的了,叶西云淡风轻地笑笑:“好吧。”
大部分人都很双标,除非被取笑这事儿轮到自己头上,否则他们不会感受到真正的滋味。
铃响时,叶西收回题集。后排男生忽然关掉空调将所有窗户大开,她转头看向外面,阳光仍在,骤雨来袭。
***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一直持续到中午放学,确实带来了几分清凉。叶西是为数不多的随时不忘带一把伞以防万一的人,所以在狼狈乱窜的放学人海中,她显得很镇定。
她边走边回想物理老师在课上提到的巧算机械能的办法,一步又一步,渐渐入了神。
但想着想着也会开始猜疑,自己会不会也是贴吧里被热衷议论的物件。不管这次期末她发挥超常还是失常,是不是都会有人披着马甲聚在一起,对她表示不屑甚至是贬损?
四周多的是在雨中飞散逃跑的学生,可当叶西收回思绪,还是第一眼就望到了左前方插兜淋雨慢走的陈见寻。他就像淋惯了雨一般,走得不急不慌。
叶西收紧把手上的五指,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快走过去。
“陈见寻!”犹豫几秒后,她决定喊出口。
眼前的背影怔愣了一下,未几回头,全然不意外地看着她。他身边的空气总有几不可闻的干燥的烟草味,此外还有些其他的不可名状的气息,叶西辨不出来。不过大体上算是好闻的。
陈见寻放慢脚步,退到与她平齐。叶西抬手将伞面分给他一半,结结巴巴道:“你……都,不打伞吗?”
“嗯,就几步我懒得打……”陈见寻掏出口袋中的右手,握住伞把上的空位,从她手中轻轻把伞带离,“你看,这下就显现出身高的优劣了。”
叶西收回手努嘴,不想搭理。好心借伞还要被奚落……世道凉薄。
陈见寻小心翼翼地笑:“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叶西仰头惊讶地看他:“我没生气啊?”
“哦……”陈见寻湿掉的刘海贴服在额头上。
临近期末,学校早把“普通话规范字”的标语换成了“严守考场纪律,莫存侥幸心理”。叶西想起韩素说过的话,把玩着书包带问他:“你知道我们学校有贴吧吗?听说还会有人在上面分享考/试/答/案。”
陈见寻挑眉:“知道啊……你不会是今天才知道吧?”
“嗯……”叶西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不玩贴吧的。”
“挺无聊的,玩不玩无所谓。”他耸肩,在接近一滩水洼时迅疾抬手拽她躲开。
要出校门时他醒悟过来,问道:“是不是你妈来接你啊?”
暗语即是,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叶西摇头:“我坐公交回去,下雨她不方便来接我。”
其实自打叶南来了,林俐就总是不方便来接她。
陈见寻余光偷瞥着她,似乎读出某种情绪,将伞往她那边送了几寸后说道:“如果你下次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来跟我说。那墙虽然不难爬,但也挺解压的吧?”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嘴角勾起,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意。
叶西鲜少笑,换句话说,是鲜少笑得真切。但这一次她乐地笑出声,为这人总莫名其妙的真诚而笑出声。
到站牌下,两人得分散。陈见寻执意不让她送自己到小区,直言那样很不绅士。叶西收伞上车时没忍住回头唤他,却发现他还留在原地没走。
“嗯?”他在雨中微微仰头,睁大眼睛注视她。
“我就是觉得……”叶西垂眸,废了好大劲才开口,“也许你真的是一个值得交的好朋友。”
公交车上响起发车时间倒计时,陈见寻在她这句话后惊喜地笑了起来。
他后退,给别的要乘车的学生让行,二人视线被格挡。半晌后准备往里走的叶西听见他轻声应答:“那我真的很荣幸。”
***
陈寻到家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中午陈冰留在单位,所以菜量很明显是只给两人备的。他换好鞋进屋,去盥洗室拿干毛巾擦头发。未见母亲的身影,却听见有人在小声啼哭。
“妈?”陈寻轻轻拿下毛巾,探出身子带着询问意味地喊。
哭声从卧房里传出,陈寻叹气,甩下毛巾走了过去。
背阳的卧房昏暗,滴答雨声被放大了好几倍。徐婉雅孑然坐在床沿,手里抱着一件小棉袄以泪洗面。
陈寻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喉头发哽,心里很不是滋味。纵使这样的场面他见过千百回,哪一回的难过都不会因为有所准备而减退。
徐婉雅身子前后微微摇晃,擤了把鼻涕后开始对着面前的白墙唠叨起来:“我还记得吧,这衣服我是年后给她买的……那时候我想着呢,先保密给她留个惊喜,等她过生日再告诉她。结果啊,就没来得及……”
“我这些年一直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拿给她看。出了事后,好多人都说我们做父母的没有责任心,她那么小,怎么能放她一个人乱跑。可是不是这样的呀……我就在家里等她的呀,以前我们经常这样,她也没事的啊……”
越到后面,声线越凄迷惨绝。陈寻咬牙,忍不住插话:“你别看网上的评价啊!他们总一副当事人的口气,什么话都能轻易说出口,其实最了解真相的人不还是你自己?!痛苦的也是你自己!”
徐婉雅抽噎:“你说小觅会不会怪我们呢?我觉得是会的。我还是经常梦到她,梦到她已经长大了不少,还是穿着那件红棉袄,跑来问我们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陈寻捏着门板,心脏抽痛窒息。他叹口气走进去扶她起来:“去吃饭吧,别想了。”
徐婉雅甩手臂躲开他的拉拽,俯身不停晃脑:“你吃吧,我现在吃不下。”
当你叩不响一个人的心门,悲喜再相通都无用。陈寻无力地垂手,转身出门,把哭声留在身后。
餐桌在客厅,不大不小,总雷打不动地摆着四把椅子。桌子正前方对着一方储物架,架正中陈放着一尊观世音菩萨。周身供品齐全,香火不断,可见供者之虔诚。
徐婉雅当年请这尊菩萨回家时,陈寻还问过父亲,请菩萨就能把妹妹带回来了?
陈冰怪他不懂事,说:“这是帮我们脱离苦海的。”
而陈寻则认为,没有所谓“帮忙脱苦海”这样的道理。除非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也许希望渺茫的人必须得找个寄托……他拿起筷子时转头看向那间房,亦不知自己的希望在何方。
***
叶西有轻微的强迫症,哪怕是淋了一点雨都得洗澡。为此林俐没少怪过她,说她不懂得勤俭节约。但在这点上,叶西再怎么乖顺还是选择坚持。
于是她放下书包就一头扎进了浴室。
他们家的面积小,卫浴是合体的,自从家里多了个叶南后,这逼仄的空间里总有一股难以剔除的呛人烟味。叶西在架子上摆好换洗衣物后,皱眉嗅了嗅自己的毛巾,果不其然也难逃污染。
“真他妈的恶心。”打开花洒的同时,她极稀有地小声爆了粗口。
最近饭菜都挺丰盛,海陆空几乎都来光顾过他们的餐桌。叶西仰头淋着水,自嘲沾了叶南不少的光。
她自觉是个挺残忍冷漠的人,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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