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_碎鸦》第51章


她木然片刻,又动起筷子,缠绕着面条,专心地往嘴里送。
周围人言啧啧。
韩素忽然像发现什么惊天新闻一样喊叫一声,叶西下意识将下巴往领子里一缩。
“西西!”下巴收得更厉害,几乎都贴到了脖子上,“他也姓叶!”
叶西蓦然失去所有味觉,生硬地“嗯”了一声。
韩素以为自己开了一个非常幽默的玩笑:“幸好姓叶的多,不然跟这种人一个姓,太那什么了。”
媒体极其在意收视率,趁着早间收视群体多,不停轮播此条新闻,文本也不换,偶尔穿插一条国内其他城市的类似案件作对比,就算是增添了新鲜度。
韩素开始对面条失去了兴趣,整个身子都转过去,对着电视不断感叹。
时间突然度秒成年,叶西愣愣地盯着碗,面条渐渐伸出来,变成一条条会动的蛇,箍紧她的每寸神经。
她很害怕,也许这条模拟新闻播完,下一条就会是三年前叶南弑童的案子,一边自虐性质地自问为什么还不播,一边暗自央求老天千万不要播。
她在百般纠结角力中,成了胜负都无望的赌徒。
几分钟过去后,韩素终于转头问:“你吃好了吗?”
叶西倒吸的气终于变顺向,如同听到赌场关门倒闭的喜讯,连忙点头:“吃好了。”
“那走吧!”韩素蹦跳起来,动作轻盈、声音愉快。
叶西僵直着整根脊背,同手同脚地跟在后面。计着步子往前走,她分外想逃离食堂这个灾区。
惴惴、惶恐,冷汗像幽灵吸附在她的后颈,前方的韩素倏尔停了下来。
“做什么?”叶西吊着一口气,忐忑发问。
“你有纸吗?”
“……没有。”
“哦,”韩素的表情很无所谓,又风风火火地转回头,“那陪我去楼下买!”
绷紧的心弦再次舒张开,叶西讷讷地应了一声,碎步跟上。
食堂大门往里灌着萧瑟的秋风,所有声音都和她们反向走。韩素动作极快地下了楼,叶西慢了几拍,刚要抬脚往下落,全身汗毛猝然竖起,丢魂失魄地杵在原地。
电视机里播音员的声音逆着风跑了过来——
“据悉,15年轰动我市乃至全国的未成年弑童一案,就是……”
心脏在胸膛中跳脱了正常的节奏,叶西一阵晕眩,发现她没跟上的韩素在楼下大喊。
云动、鸟叫,一切如常,路过的学生也没有投来异样的目光。
叶西这才把心放回去,下楼、奔跑、冲向韩素。
但有个声音一直在她心里回响,挥不散……
“就是谁所犯?”
“就是你的弟弟叶南。”
第53章 人鬼02
秋高气爽会助长学生对早操的热情,学校深谙此理,广播对运动员进行曲的反应比起冬夏季要灵敏许多。
陈寻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找他找得晕头转向的赵系景。他走过去,懒懒抬手一拍对方的校服衣领,面无表情地说:“你自己先下去不就得了……”
赵系景没找准方向,愣是原地转了两圈才对上他的眼睛:“我这不是没打通你的电话吗?怕你出事儿。”
楼道水泄不通,陈寻双手揣进兜里,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以后不用手机了。”
“……哈?”
“嗯,不用了。”他答得斩钉截铁,仿佛没有退路可言。
冷冰冰的语调,赵系景被冻出一个机灵。
人推着人,一浪迭过一浪往楼下翻涌。好不容易见了天光,陈寻忽然开始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但他对自己的这番小动作进行了很好的伪装,每个方向都只是匆匆的一掠,并且把手指抵在眼角下,给余光的走动打着掩护。
可赵系景太过了解他,一眼便看穿,抬起手肘猛地一怼他的胸口:“看什么?小老弟!”
陈寻横他一眼,悻悻地默然。
“嘿,你不说我也知道!”赵系景步子跟得很紧,谈吐间的调笑让他听得一清二楚,“想找人家就直接去找呗,磨磨唧唧啥?”
陈寻显出些许的不耐烦:“你懂个屁!”
清早日光很明晰,照得每件校服都雪白,来来去去像飘忽不定的帆。陈寻偷偷掀起眼皮,又悄悄落下,如此往复,从教学楼底走到篮球场。
赵系景又忍不住絮叨:“你何苦呢?”
“什么何苦?”陈寻眉头一聚,佯装听不懂。
每回心虚,陈寻都会躲闪眼神,下意识将手在口袋里捣几下,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实则小心思一览无余。
赵系景叹气:“老实说,我觉得叶西……”
他停住,刻意留白好几秒。
少顷,对方果然顿住脚步回头望过来:“你觉得什么?”
双唇内收进齿间,赵系景吞回“噗嗤”声,憋笑憋得很辛苦:“我觉得她是喜欢你的。”
陈寻当即怔在原地,思想和听觉一片空白,头顶盘旋的音律全都被他脚底的石砖吸净。他也觉得自己够没出息的,无数次下狠心要恨她,到底还是躲不过一句没有根据的猜疑。
两侧又有许多学生走过,他的视线从赵系景耳缘穿过去,冷不防瞥见走在石板路上的叶西。
赵系景挥挥手,向他背后努努嘴:“你还走不走了?”
陈寻脚跟一转,颇显滑稽地回身,大步向前迈,并朝后甩了一句:“你他妈放屁!”
“……”
早操匆匆结束,可以说是集体放水,队伍前头的班主任们福利都不错,自班学生倾情为他们表演了一出极富个性的千手观音。
下操的学生散乱地往回走,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慢悠悠。
陈寻躲到操场门边的树下抽烟,刚点着,就听见身旁的赵系景冲某个方向大喊:“叶西!”
陈寻的手指一颤,皱眉使劲对他甩眼色,而他视若无睹。
叶西似乎并不想过来,远远地应了一声,单音节充满疏离。
烟头燃得很旺,可陈寻不这么觉得,他好像看见一阵冷风将它吹灭了一半。
赵系景对二人暗藏的针锋相对无所察觉,反倒把手举得更高,大喊:“你能过来一下吗?正好有事跟你说!”
陈寻倒吸着凉气,抬脚往他膝窝正中一踹。
叶西茫然纳罕地慢步靠近,赵系景嘴巴一咧,露出得逞的表情。
疾风忽起,刀一般割在脸上。陈寻弹着烟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耷拉着眼皮凝视脚尖。
“什么事?”叶西镇定地开口,问题抛给赵系景。
赵系景一会儿扭头往后,一会儿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看她,支支吾吾个不停:“呃……”
“……没事我就走了。”
她倒是说到做到,话音一落就把纯白的校服背面转向了他。
赵系景慌了,跺跺脚上前要拉,陈寻从侧后方赶上来。有那么分秒的静默,赵系景一直煞费苦心地期待他能开口表示点什么。
谁料陈寻一句话都没说,反手递过来一根烟。
赵系景:“……”
这时叶西已经走了几百米远,有意无意地向后扫了一眼,恰好撞见陈寻给赵系景点烟的动作,眼神凝了凝,旋即露出几分冷漠与嫌恶。
刀尖一般刻薄的眼神,凛冽过风,扎在陈寻手上,打火机的火苗颤抖起来。
他没想到叶西会做得这么绝,又或者有过预料,但在亲眼见到时还是难以承受。
赵系景叼着烟的牙齿都发酸了,含糊不清地催促:“你愣什么?”
陈寻迅疾收手,直直凝视叶西越来越小的背影,下颌削直成线。愠怒在他胸口膨胀,堵在嗓子眼冒着酸味。
方才乍起的寒风陡然止息,几粒烟灰无声息坠下去,这一刻陈寻觉得自己是真的恨她。
恨她无情,更恨她这么快就能彻底漠然地抽离。
***
中午,临近放学,上的是陈寻最难听进去的语文课。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八班的语文教师是个将近六十岁的小老头,据传搞学术还是很有作为的,只是实在不会教书。读文章读得慢而生涩,读错了,拿手指沾沾唾沫黏住书页往前一翻,再从头读起。一堂课下来,没有人能明白他到底讲了些什么。为此还有不少家长闹过意见。
在他一句话挟带的几十声“啊”中,一夜难寐的陈寻渐渐倒伏在桌子上,沉沉入睡。
有几天没梦见陈觅了,白天逃避着不去想,梦里也就很难看到她。
耳边纸笔的摩擦声缓缓消失后,陈寻走进了一片无垠的苍白。
四周空无一物,仅仅是白,可以渗进身体里与骨髓融合的白。他往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尽头。无形的雾喷过来,令他一度无法呼吸。
虽说只是无形,但它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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