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_碎鸦》第63章


叶西续写着解题步骤,不作声。
“然后,最后一个原因,才是令我最苦恼的……我爸妈他们,”韩素说到这里,刻意顿
了顿,偷瞄叶西的表情,却未看到任何变化,“知道这件事后,就不让我跟你玩了。”
叶西停住笔,直起背,几秒后又继续写。
“嗯,知道了。”
韩素噘嘴,从桌侧的小山堆里抽出一本书,重重摔在面前,颇带着赌气意味地嘟囔:“给你买卡套的钱还是我自己攒的零花钱呢。”
走笔的节奏突然变得连贯而紧凑,叶西迅速运转大脑,让题目步骤一气呵成,最后长舒口气,在结尾落下和答案相符的正确答案。
扔下笔,她转头,把卡套轻轻放到韩素面前:“谢谢你,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收。”
韩素侧过头来,眼睛瞪到纸皮核桃那么大:“为什么?!”
叶西想了想,回道:“原因我说不上来。不过……这样做,为你我都好。”
世上愈是需要勉强的事愈是没有结果,交不成的朋友就别交,她突然看得很开,要么还是一个人吧,这样也很好。
下午分考场的结果出来,叶西等抄考号的学生散清了才走到表前看自己的。
老吴刚检查完卫生,踱到她身边,说了句“好好考”,半晌后又问:“叶西,要不要给你换个同桌?”
叶西有些诧异,内心感慨,当班主任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心思细腻、洞察秋毫。她考虑了几秒,摇摇头:“不用了,谢谢老师,我不想惹是非。”
老吴“哦”了一声,点头:“好吧,如果有需要再跟我提。”
趁课间还剩一半,叶西放下便签本去上厕所。
她喜欢观察天气,身侧的窗玻璃里,无色的天空上面朵朵鱼鳞,看着虽然清爽,但叶西知道,这些卷积云就是暴风雨的征兆。
“鱼鳞天,不雨也风颠”——不想承认,这个谚语她第一次听,还是出自叶爱军口中。
走到走廊尽头,叶西抬头,迎面碰见了陈寻。他今天穿衬衫,衣角随风而起,烟气一样雾蒙蒙的感觉,尽管他并没有抽烟。
陈寻目光直白地盯着她,手里握着那本红壳卷集。叶西停在原地,莫名在他们之间看到一条河界,正阻拦她跨过去。
光是看她的表情,陈寻就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不会很愉快,至少他日思夜梦的场景是不会出现的。他扯出一个战战兢兢的笑,把卷集递给她:“上回在书店,我听店员说只剩最后一本,就买了。”
叶西心里一抽,暗暗期盼脚下的地板能自己往后退,因为她自己肯定狠不下心就这么走开。
精瘦的手臂捏着卷集悬在半空,到后来,那片红色越来越厉害的晃动暴露了他的紧张忐忑。叶西咬咬牙,抬手接过。
“谢谢。”她难受地开口,嗓音前所未有的喑哑。
陈寻缩回手,小幅度地转转手腕,袖口的扣子摇摇欲坠。
“不用谢啊,你跟我客气什么。”他笑,淡色嘴唇合成一条缝。
用了许久痛下决心,陈寻藏在口袋里的手指互相拧巴着,轻声问道:“叶西,我们是不是真的得一直这样啊?”
叶西盯着卷封,上头的红逐渐染进她的眼角,她点头:“嗯,暂时……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疾风骤起,叶西瞥见陈寻向上翻的衣角,像告别时挥动的手。随后她听见他沉而平静地答:“好。”
陈寻毫不犹豫地走开了,天空很快阴黑下去,旋即匍匐向教学楼顶。暴雨滂沱,叶西定在原地打开手里的卷集,里面掉出一张纸,很快被雨打湿。
“叶老师教教我啊,现在分词和过去分词的区别是什么啊?”
叶西愣愣地看着这句话,心里氲起湿气。又有一滴水沾花墨渍,她连忙抬手抹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
第64章 新年01
期中一过,时间倍速飞驰。虽说每场段考都至关重要,好像可以预见半年后的结局,但几乎所有学生都已百炼成钢,考高考低皆能付诸一笑。
心态越好,就代表你离高考越近。这是老吴常挂在嘴边的话。
叶西和林俐搬了家,没有通知任何人,东西也是一点一点挪过去的,做到最大程度的不动声色。大概邻居也是在房子彻底空了后发现母女已经消失的事实。
新住所在一个偏远的老小区,与一中是一个城西一个城东。叶西每天都得在天刚擦亮时起床出门,这在冬天是非常折磨人的挑战,她一度想要住宿。
可是冷静考虑后,她还是打消了念头。这房子的租金是年交的,尽管依照T市的租赁市场,每个月左不过一千过半,但乘上十二也不能算一笔小数目。
何况老房子还闲置着,林俐的月工资扣去五险一金又剩不了太多钱,她有为将来储蓄的习惯,开源节流后一定得留一半存起来。毕竟母女二人只能依靠彼此。
叶西思前想后,宁愿吃点苦,也不想让妈妈更烦恼。
为了节省一点,她一般都从家里带晚餐。冬风太劲,有时候傍晚下课,保温桶里的温度已经和桶壁外头一样拔凉。
叶西看见有同学用的是插电式自热餐盒,犹豫了好多天,才终于开口问妈妈能不能网购一个。
林俐同意得很爽快,在网上挑选时还特意问她要什么颜色的。叶西有种感觉,似乎她们都在互相体谅,并做着改变。
餐盒还在邮寄的路上,所以今天叶西得去食堂吃饭。
千来平米的大厅,因为拥挤的人群分外温暖,但这种所谓的温暖也仅限于体感上。
好久没来,叶西发现又新设了不少窗口,增了许多以前没有的菜式。学校为抚慰高考生,真可谓是居心苦矣。
她端着餐盘在一列列队伍后面探头遥望,挑挑拣拣,无法决定究竟要吃什么。冬天还数吃饭最能蓄积热量,可她又没有胃口,看着老长的队伍更是满心退却。
犹豫几番,叶西走到最靠里的馄饨窗口,要了一碗小份馄饨,端到无人的桌旁坐下来。
食堂里也有不少像她这样独来独往的,她也习惯了形单影只,但偶尔分神,还是会心想,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早前读张爱玲的《鸿鸾禧》,里头有句“并不是受不了冷,是受不了人们关切的询问:‘不冷么?’”,她突然挺能体会这种心理。
她并不是受不了一个人,而是受不了别人问她:“你怎么又是一个人?”
正这样想,面前坐下一个身影,开口就是:“叶西,你咋一个人?”
叶西握着汤勺的手一顿:“……”
来人是赵系景,算起来他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面。或许平日里有过几回偶遇,但都不上心,就不能算真正的见面。
赵系景面前一大碗面条,腾腾热气中小丘高的浇头屹立不倒,因为有正顶端的两块鸡排压得严严实实。
叶西忍不住多嘴:“你吃好多。”
“嗨,天冷嘛!不吃多点晚上饿得快!”赵系景搓搓手,提起筷子开动,“你就吃这么点儿?”
“嗯我吃不下。”
她是真的吃不下,而且认为,一旦她依赖上用饱食填补精神空虚的方法,在其他爱好上就会变得怠惰。这点她还算自律清醒。
叶西小口小口地嘬着馄饨,赵系景大口大口吸溜着面条,桌子对中分成两半,叶西这一半干燥晴朗,赵系景那一半“暴雨”纷纷。她情不自禁地噗嗤发笑。
赵系景嘴边还挂着面条,筷子低飞,眼里充满疑惑。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叶西没说,她很羡慕他几乎体现在生活方方面面的乐观主义。
赵系景在云里雾里把碗空了一半,忽然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沉默,眼神变得有些像外面的天空,无情的酷寒。
叶西还剩一两粒馄饨,受他感染,茫然松开汤勺,怔怔地问:“你没事吧?”
赵系景的视线在她与她身后之间来回动摇,等了好半晌才出声:“你最近跟阿寻,是不是不联系了?”
“嗯,是的。”
叶西垂眼望着碗里的汤面,油花不多,左右就那么几个,她都能记住它们的位置变换。
“一次都没有吗?”赵系景追问,细听仿佛有些生气,“不见面的话,QQ和电话也没有联系?”
叶西不懂他的怒意何来,眉毛渐渐像油花的边缘般褶皱不平:“对啊,一次都没有。”
赵系景咕哝了一句脏话,叶西也反省自己的语气是不是过于冷漠,于是给它加热了几度,问道:“他最近还好吗?”
片刻安静,赵系景蓦然上提胸口,长长抽气又呼气。
“他爸妈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