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_碎鸦》第70章


纳稀?br /> “弄得我想学法,每天都能被新闻气个半死!”
她黑白分明的双眼凝视这句话,风刮得脸发热,又或许是被这句话刮的。内心深处有个女孩缓步走出来,站到她面前与她对话。
你想学法吗?
是的我想。
你觉得你学了就能改变什么吗?
不一定吧,但这个行业会多一份力量。
你为什么想学?
可能因为,罪恶应当得到最好最合适的揭露、拷问和审判。也因为……你们。
风吹得更厉害,把女孩的悲鸣哀啼吹到她耳边。叶西闭眼,手里有汗。
女孩时而是刘晶晶,时而是她想象中的陈觅,时而又是她自己。叶西睁眼的一瞬,她也跟着睁眼,目光一闪,狠绝变成温软,仇恨化为释然。
风停,女孩迈开一只腿,笑了笑,准备转身。
“叶西,你要连着我的那一份,活着看到这个世界出现更多的善意。”
“也许你将来要选择的那条路,会满是泥泞,会荆棘丛生。也许一开始的你会有不凡的抱负,有最纯粹和忠贞的初心,可是后来,你一定会遇到复杂的诱惑,利益、名声、人性、明潜规则,这些都将羁绊你、磨练你,你会犹豫、徘徊,甚至选择放弃。你要想好自己是否能够扛住,你要认清你的能力与理想之间的差距,你要明白正义可以战胜恶,但永远不可能消灭恶。”
“在你为之努力的道路上,我依然会陪伴你,我可以是你深夜长醒在桌前的灯,也可以潜进你的入学宣誓词,可以在你疲惫时撑住你的身躯,也可以在你迷惘时走在你的步伐前面……我已没有未来,我愿意把未来都给你,拜托你去实现我心里的理想国,但是你别让自己太累。”
女孩说着,忽然发笑,笑声清脆,如同檐前铁马叮当。
“你坚持下去,会幸福的。”她抬臂挥挥手,转身渐渐隐没在阳光里。
风再起,吹来一声告别:“再见,叶西。”
叶西垂手,眼角滑下眼泪。
*
叶西晚上到家,林俐正在洗衣服。这个房子没有专门的洗衣池,脏衣服都要用大盆装好,续一根软水管往里接水,洗的时候得跪着,如果偷懒坐小板凳,手臂就带不上劲。
她今天仿佛有用不完的劲,手臂一伸一缩,间隔很短,搓衣板上的衣服就像黄瓜被刨下来的皮。
叶西默不作声地凑近,借着灯光发现她额头上有伤口,立刻蹲下来关切:“这怎么回事?”
伤口呈梭形,参差不齐的边缘很狰狞,皮被削掉一层,血止住了,但在往外流脓。
林俐右手乏了,换左手用力,长叹口气:“还能怎么回事……被刘家人弄的。”
叶西皱眉:“在法庭外吗?没有人制止吗?”
林俐顿住,扔掉衣服往后一瘫:“制止什么?谁会来制止?都在叫好。”
“南南这个结果判得够狠了吧?可是他们觉得不解气的,他们都觉得他应该直接死刑。然后南南呢,当庭说要上诉……好家伙呢,出去了,都来打我骂我。又不是我判的,谁判的找谁啊……叶爱军个杀千刀的,趁乱跑了,也不来帮一帮,狗日的东西!”
叶西听着,心口有螺丝刀在拧:“你觉得他判得狠?”
林俐抬眼:“不狠吗?五年诶……”
“妈,”叶西揉揉额头,语气无奈至极,“你连他们的愤怒来源都搞不清。”
“哦说起来……”林俐跪回地面,把衣服拽回手中,“辩护律师也被打了。”
一时的冲动上了头,叶西咬牙说:“如果是我我也想打……”
看着林俐惊愕的表情,她又补道:“但我会理智一点,谁杀的人我打谁。”
“不然你说为什么有越来越多的反杀案啊?法律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人被逼无奈,只能自己动用私刑。”
林俐哑口了,整个背部俯下去,也不动,就光用手在水里拨来拨去。惨白月光打在她灰色的衣服上,莫名像块碑石。
“不说这个了……”她轻声嗫嚅,“算了,就这样吧……”
第71章 转弯03
今晚自习下课,陈寻没有照例留下来把题目做完,而是拎起书包就冲出了教室。徐婉雅近来的精神状态又不太好,尽管她工作生活都好像回归了正道。她的病间歇性时好时坏,好起来让你以为她比没病的人还正常,坏起来你光看她一眼,便觉得她的天是真的要塌了。
导/火/索还是叶南的审判结果。那天在新闻上看到后,她坐在沙发上哭了大半天,一开始是细微的饮泣,到后来整个身子瘫软下去,逐渐崩溃、嚎啕,哭到肝肠寸断。
陈寻走过去拉她起来,她挣扎起一半,又馁下去更多。
他无措痛心地劝:“妈,别哭了。”
她一顿一噎地问:“为什么杀人不能偿命?”
这个问题棉花一样塞住陈寻的喉咙,问得他哑然失语。
后来的几天里,徐婉雅时常一动不动地坐着发呆,新闻听得难受她偏是要听。陈寻试图跟她说话转移注意力,她的回答只有“为什么杀人不能偿命”。
看着这样的她,陈寻会扪心自问:“你为什么没办法让妈妈开心起来?”
也会问:“即便这样你还要喜欢叶西,你会心安吗?”
生活没有纲要,这三个问题都没有参考答案。
陈寻抽完烟,扫掉烟味,上楼开门回家。屋里留着一盏雾霭霭的小灯,因为关门时墙体的震动摇晃了两圈,灰黑的地板上落下好几轮昏黄的缺月。
他叹气抽气,悲痛全部风化在沉默里。
直到现在他才理解生命最本质的艰难,陈冰走后,他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一边要专注心思准备高考,一边还要照顾在脆弱时失去自理能力的徐婉雅。恐惧、忧虑、难以坚持下去的情绪,三面夹击。
陈寻放下钥匙,准备先去洗澡,屋里徐婉雅的呜咽却骤然响了很多。
陈寻闭闭眼睛,走到卧房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妈,你今天去上班了吗?”
黑暗露出徐婉雅横躺的轮廓,一动不动,悲剧性十足。
“我就想让他死,为什么这么难?”
陈寻垂眸,低声回答:“可能……时机还没到。”
“那难道,要等他被放出来,成年了,再杀几个人,才能被判死刑吗?”徐婉雅蓦然跳起来,身子绷得尤为紧张,视线穿凿黑夜笔直射向陈寻,他知道,那是质问的目光。
“可是不管怎样,你也不能惩罚自己,你这样做,没有任何作用。法条会因为你一直哭就为你修改吗?叶南会因为看到你这么惨就提刀自杀吗?不会啊,不会有任何改变啊。”
陈寻说完,徐婉雅复又沉寂下去。他攥着拳头,鼓起勇气补充:“其实……爸他虽然做得不对,但他至少在向前看。”
闻言,徐婉雅泪眼朦胧,在黑暗的底色里尤为明显,像初燃的烛火微弱闪烁。
“我也在向前看,”陈寻抬高音量,坚定地说,“但不代表我会忘记小觅。她永远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
走出苦难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直面它,承认并且接纳它,最终把它留在身后,然而也不必遗忘。
“你答应我要坚强的,对吧?”陈寻望着她,温和地问。
徐婉雅渐渐停了抽泣,直起腰,盘腿而坐,擦着眼泪冲他招手。陈寻走过去,曲膝跪在床边的地板上,双手落在她掌间。
“我看见你跟你爸……”她原本已经平复了语气,顿在这里又打了个转,弯弯曲曲发起颤,“你们发信息聊天了。”
是个不带猜疑的肯定句,指责的意味倒是很明显。而且细听,还会发现底下藏有恐惧。对徐婉雅来说,她失去了女儿和丈夫,失去了几年的正常人生,如今倘若再失去儿子,她可能离心死也不远了。
陈寻指头扣在她的掌背,一捋一捋像是想要梳掉那些盘错的皱纹。
“嗯,我们是联系了。他给我发了些大学资料,说他研究了几天,总结了一些法学专业是强项的学校。”
徐婉雅一愣,月光跨过他的肩膀衬上她的脸。
“你想学法吗?”
陈寻微笑着仰头,其实他这样跪着,二人的身高差也没多少。他太高了,若说让他为她顶着天也不为过。
“嗯对,我想学。”
徐婉雅半张着嘴,长久地无言。吸吸鼻子,她突然抓紧他的手,语不择调:“儿子,妈以后不烦你了,我都好好的,我一定坚强!你安心学习,好好准备考试!妈要是再神经病,你别管我!知道吗?你就当我小孩闹脾气!”
陈寻怔住,微笑不由更甚。
“好嘞?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