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与你》第64章


裴超之所以会在死前对各种信息进行封锁,真正目的并非要保护原仪,而是要以此绑架原仪,让她心怀愧疚照顾好“他们的儿子”。这个照顾,并不是在生活中细微的照顾,而是确保在裴行简重回裴超的位置时,原家要帮忙出力。
而他又怕自己死后原仪没有按照他预想行事,更怕她看裴行简年少不懂事,想要瓜分走裴家财产。于是他在临死前把能毁掉原仪的关键消息告诉了裴行简,他的后手绝对不止这一招,极有可能还留了关键证据。只要原仪不偏离他设想的轨道,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见天日。
裴行简还在继续说:“上高中第二年,你从来没出国看过我,同学说,裴行简,那不是你亲妈吧?我气不过想要证明给他们看,就让照顾你的保姆捡了你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我们确实不是母子关系。”
他说着,笑了笑,自己都觉得滑稽。谁会想到,一句“你不是你妈亲生的”居然一语成谶。
“我不想相信亲子鉴定的结果,每天自暴自弃地想,你是爱我的,所以后来我在家里堕落,每天不务正业,看尽闲书,我想,这样你总会来看我吧……”
“再后来我十八岁生日,爸生前一位经常来家里做客的律师叔叔到国外来找我,他给了我一个文件袋,所有证据都在里面。”
在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年,收到来自过世父亲的未知遗物,里面是自己母亲的出轨证据,还有比这更加荒唐的生日礼物吗?裴行简终身难忘。
至于其他关于裴超的事,都是他私下回国,从原来裴超的贴身秘书入手、摸到他血缘上的“亲生母亲”,再查到他出生的医院和原仪生孩子的医院,一点一点将真相探清。那时候他刚大学毕业,从未如此挫败的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像被人玩弄在鼓掌中。
他的母亲,原来并非他的“母亲”,他知道她这些年不会比他好受,大家都在煎熬,他怎么忍心把真相告诉她,让她更加难受。
他的父亲,他从小仰慕的盖世英雄,他曾经甚至是裴超主义的忠实信徒。一夜间,信徒蒙骗,信仰大厦坍塌覆灭,至如今,精神之所已久飘零。
荒唐。
可笑。
他活得像一颗棋子。
可他不得不做一颗优秀的棋子。因为他爱那个曾经会叫他“宝贝”、会给他做他最爱的小笼包、会听他抱怨自己在学校的烦恼原仪,他只有不停努力,原仪才会减少对裴超的负罪感。
他想让她长长久久活着,因为他是个自私的人,他也想在风雨来临时有一处随时敞开等他的避雨之地,哪怕就让他在门口站站也好啊。
蓦地,裴行简胳膊一重,他低头,是原仪晕在他怀里了。
裴行简死死盯着原仪毫无生气的侧脸,一时间不敢动弹,他怕自己一动,就什么也没了。
俞箴赶紧把医生叫来,众人合力将原仪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嘭”一声关上,裴行简才如梦初醒,他往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俞箴静坐在裴行简身旁陪着他,没有说话,她想,他此刻更需要自己静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在动手术,护士在门前进进出出。
裴行简太累了,他甚至支不起身体,颓废地瘫软在椅子上。俞箴轻轻抱住他,他目光空洞的望着地下,她眼睛狠狠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俞箴止住没哭,她一下一下轻顺着裴行简的背,柔声说:“没事,我会陪着你的。”
她看到她说完这句话时,他眼角有泪滑出。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气氛越来越紧张。
裴行简声音嘶哑,他问:“她会好好的吗?”
俞箴轻抚他侧脸:“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主刀医生从里面出来。
还没等俞箴问,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看向两人疲惫地笑了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什么?”裴行简支身走到医生面前,他头痛得快要炸了,先听好消息吧,这样,就能晚几秒听到坏消息。
“手术成功。”
裴行简猛然抬头看向医生,好半晌,他才问:“……那坏消息呢?”
“病人没有求生意志。”
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原仪死后,俞箴问他要不要去看原仪最后一眼,裴行简拒绝了,她估计,不会想看到他吧。

凌晨四点的雪越下越大,已经厚厚积下一层。
离原仪去世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俞箴在裴行简身旁陪了他六个小时。她亲眼看到了,裴行简在一夜之间沉淀出的“成熟”。
快速成长必定伴随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裴行简这几个小时来表现得很正常,从他一举一动看,没有人猜得出来他刚经历过丧母之痛。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掬起一捧雪:“她喜欢雪,下了这么大的雪,她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她那么喜欢冬天,生在冬天、结婚在冬天、生孩子在冬天,也死在冬天。
走之前,她还看了初雪。
裴行简突然觉得,当初想把原仪接来海城是个不错的决定,她看见什么都不快乐,看见雪却很快乐。
俞箴从身后环住他,她抱得很紧,想让他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人需要着。
“裴行简,以后我们每年都要在一起看雪。”
他浑身僵怔,眼睛泛红。
“你要是哪年背着我跑了,我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抓回来。”他哽声,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像调侃。
“好,”俞箴将他抱得更紧:“我不会丢下你,你也不准放弃我,我们要好好的。”
他闭眼,眼角陡然落泪。
要好好的。
第52章 
裴行简亲自收捡了原仪的遗物; 整齐放在一个纸箱里; 纸箱放在原仪曾经在泊澜湾住过的房间,一切等她下葬。
他亲自打电话将消息通知给原家,原家年迈的外婆得知幼女去世; 险些在电话那头哭晕过去; 在裴行简和原家人的多番安慰下才接受这个事实。
得知原仪的讣告; 有不少亲戚打电话给裴行简; 先表示自己的难过; 再劝他节哀。
裴行简笑笑; 没有说话。节哀……这点哀是原仪留给他最后的东西,再节,什么都没了。
还有些电话俞箴接了; 这时候; 裴行简总会走到,看窗外大雪纷飞,这是海城近十年来下过最大的一场雪。过了一会儿,俞箴放下电话,轻声走到他身旁,他眼中除了悲哀,更多的是迷茫。
俞箴帮他披上外套; 轻轻倚靠在他手旁:“妈梦寐以求的实现了,她一定很高兴,我们也应该要为她高兴。”
裴行简低笑,嘴角扯了扯:“你说得对; 我们应该表现得高兴一点。”
裴行简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了一晚上喜剧,就为了“表现得高兴一点”。
俞箴挂断所有电话,又跟对方回抱歉,坐在他身旁陪他一部一部地看。时间随滑稽的对白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时间快到十二点,等新的一天到来,就是裴行简的生日了,俞箴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礼物,可是经过原仪的事,她恐怕不好拿出手了。
先不说裴行简大概率会没心情过生日,再者,这一天真的是裴行简真正的生日吗?
谁也不好说。
“滴答”一声,时针、分针和秒针重合,三针齐齐垂直指向罗马数字“12”,新的一天到了。
俞箴看了眼表,又看向神情恹恹的裴行简,再重新看回电视,将话吞回肚子。
正听着电视声,隐隐有奇怪的声响入耳,俞箴环视一周,又没有能与这声响匹配上的物件,正在她不解时,身旁裴行简突然开口:“楼上有动静。”
说完,他率先起身,俞箴起身跟上他。
两人循着声,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在放置原仪遗物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声源明显从房里传来。
裴行简顿在门口没有动,俞箴看他一眼,伸手将门打开,她打开灯,沿着声源走,东西在堆放原仪遗物的纸箱里。
俞箴回头看裴行简,他眼神落在纸箱上,没有想要制止她的意思,她这才伸手将纸箱打开。最上面罩着的是原仪生前最爱的一条披风,俞箴将披风轻放在一旁,继续往里翻,直到她翻出原仪的手机——也就是声音的来源。
仅剩2%电量的手机坚强执行着最后的任务,这是一个定时在零点的闹钟,闹钟名字是:记得祝他生日快乐,语气好一点。
俞箴瞬间明白原仪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怔一秒,将手机递到裴行简面前。
他憋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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