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尘寰》第20章


抵上一颗心,抵上一条命,抵上一辈子。
他知道,他愿意。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还在人间。
但即使是上碧落下黄泉,他也总会见到那个人的。
他的心里早已没了别人的容身之地。
莫生凉缓缓转过身看着宁静安谧的锦月宫,嘴唇微动,却说出了一句抱歉。
他本不必多此一举,毕竟陆殷之所爱的也并不是他。但也许是他那副情至深处的动情模样感动了莫生凉,令得他说出一句抱歉。
记忆中,他对那个人也是用情至深。究竟爱一个人,可以到什么地步?
莫生凉的嘴角浅淡地勾起,尽管那个人的影像模糊不清,但只要看着这个背影,他就有了去做一切的力量。
他曾经,一定是把这个人宠在心尖上的。
☆、第十八章
莫生凉没敢走魔教大门,而是从后山避过侍卫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溜去马厩附近,顺道捡了一把干草,若无其事地开始喂马,装作一副回来已久的样子。
此时正是晌午,多数人都在睡午觉,没有人察觉到莫生凉悄悄溜了回来,他也乐得清静,颠颠喂完一排马,便准备再接再厉刷刷马毛,谁知刚进了堆放工具的杂货屋,就听见窗户下隐约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
莫生凉精神一震,这不是高宇的声音吗?
他矮下身暗搓搓挪到窗下蹲好,毫无心理负担地偷听别人墙角,并乐此不疲。
“……教主必定有所察觉。”高宇的声音很轻,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所以呢?”这个含笑的声音一出声,莫生凉顿时一个激灵,这不是路子展吗?
据他观察,高宇似乎和路子展并不对付——他在位的时候,路子展就经常挤兑高宇,夹枪带棒不知中伤过高宇多少次,高宇是个腼腆少话的性子,碍于路子展的身份又不敢告状,一来二去受了不少委屈。
莫生凉挑眉,找机会得好好治治路子展这欺负老实人的臭毛病。
被问话的高宇不再说话,但可以想见那表情必然带着隐忍,因为路子展下一句话接着就抛过来了,“你没法不服气,小高,人人都有野心,你敢说你不想登上教主之位?”
莫生凉瞬间绷住嘴角。他千般思虑,都没有料到昔日的护法竟在觊觎魔教教主这个位置。若说是临时起意,他绝对不信。
原来昔日可将后背交付的朋友,早就准备在背后捅刀了。
他咧了咧嘴角,笑得有些苦涩。现在,他知道高宇为何总是难以启齿了,怕是这个腼腆的男人得知了路子展的心思,但因为性格使然左右为难,便造就了一团心病。
果然,一听路子展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高宇顿时有些慌张地小声说,“路护法,你莫要声张……在下从未想过要与教主去争夺什么!教主……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声冷笑。
路子展这一声冷笑,刺得莫生凉有些心凉。
而后外面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路子展离开了。莫生凉在窗下蹲了片刻,才悄声探出头去,却一下和高宇对上了视线。
高宇,“……”
莫生凉,“……”
当下,莫生凉也不好再重新蹲下去,便挠着头站直身体,隔着一扇镂花窗僵硬地冲高宇摆了摆手,“高、高宇哥……”
高宇怔了一下,神色微惶,却是一推窗子,整个人直接翻了进来,一把抓住莫生凉的肩膀轻晃,低声问,“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那扣住他肩膀的手都颤抖了起来,想来高宇还是怕的。莫生凉犹豫了下,诚恳道,“你们要反教主。”
高宇瞬间僵住,眼底慌张,“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乌铭,莫要颠倒黑白。我对教主的忠心天地可鉴,都是、都是——”
他再说不下去,微微咬住下唇,手却滑下莫生凉的肩膀,沉默半晌,方才苦笑一声,“罢了……你若想告知教主,我不拦着……”
“我不会告诉他的!”莫生凉睁大眼睛,做出一派无辜无害的模样来,甚至反抓住高宇的手,一本正经道,“高宇哥,我相信你,那路子展一肚子坏水,你可不要被他带坏了。”
高宇一怔,却是抬手捂住莫生凉的嘴,“这话,以后不要说了。今日之事,你就当未发生过……如此便好。”
莫生凉歪着脑袋,探究似的看着高宇,就见他眉心露出一丝担忧,接上一句喃喃,“否则,让他知道你也知晓了他的秘密……他会暗算于你的。”
这高宇,为人如此正派,当时为何会加了他魔教呢。
莫生凉笑不是好笑,哭也不恰当,便调整到一个天真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将一个愣头青的样子诠释得淋漓尽致,“我知道,高宇哥,放心吧。”
高宇一声叹息,垂下头去,似是无力。片刻后才微微抬眼,隔着发丝看过来,轻声问,“何时回来的?”
莫生凉自然早便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早些时候就回来了,马匹也喂好了。”
“家母的身体如何了?”
莫生凉的眼角抽搐一下,高宇这个记忆力还是挺惊人的。于是轻咳一声,让悲伤染上眉目,“还是那样,不甚好。我怕是不能在这里久留,隔段时间便要回去看看。”
“还是家人重要。”高宇应和一声,“你回家时记得与我报备,这样教主问起时我也好有个交代。”
莫生凉喜形于色,“高宇哥,你人真好。”
被发了好人卡的高宇只是微微一笑,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教主托路护法带了话,说他下午回来,要你去见他。”
“托——路子展带话?”莫生凉有些诧异,“教主还未回来?”
“怕是路上有事耽搁了。”高宇轻拍了下莫生凉的肩膀,“见到教主,可莫要失礼。”
莫生凉的表情有些复杂,老子才刚被他打吐血啊。
……
莫生凉叼着草根盘坐山顶,百无聊赖地揪着手下一堆草,心里毫不客气地谴责——这个魏骁戎才回来便遣人告诉他,来魔教后山山顶等他,自己却自顾自沐浴更衣去了。
自己都晒了半个时辰了。
再次揪了根草扔在一边,莫生凉伸了个懒腰,刚准备躺下去小憩片刻,身后便传来一个毫无起伏的沉声,“乌铭。”
莫生凉倏地跳了起来,一转头,藏蓝衣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还是那双眉眼,莫生凉却没了那次惊鸿照面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露出一个干笑,“教主。”
魏骁戎扬了扬下巴,“我前些日子教你的招式,可还记得?”
莫生凉挠了挠头,呲牙乐,“忘了。”
魏骁戎脸色一沉。
莫生凉身体一僵,登时改了口,正经道,“忘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武来看看。”
撂下一句话后,魏骁戎便靠在树下,沉沉盯着莫生凉,那仿佛带有温度的视线让莫生凉好一阵不自在,却也只得乖乖摆开架势,有模有样地打了几式,末了一咧嘴角,笑得灿烂,“教主,您看如何?”
魏骁戎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冷脸,眼神却柔和了些许。他的确没想到莫生凉会在重伤之后仍跑来魔教,这般胡闹让他心情阴暗许久,结果一看到这笑容,一切不悦都烟消云散了。
即使这笑容是掩在面具后的。
“勉强。”魏骁戎微微颔首,朝着莫生凉的方向走来,那强大的气场让莫生凉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退完才发觉自己这一示弱行为,不由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魏骁戎敏锐地注意到了,却未点破,站定在莫生凉身前五步左右的地方,“我外出良久,也未指点你。今日便再教你几招,好生看着。”
莫生凉一阵头大。你说你刚回来不好好歇着,非要叫我来跟你学什么招式。
不过头大归头大,莫生凉也不能真的拂袖而去,便只好随着魏骁戎的样子摆开架势,跟着他挥舞起来。
他本想借着这机会再好好试探一下魏骁戎的魔教功夫,奈何魏骁戎教他的仍是些低级的基础,根本看不出什么魔教功法的痕迹。
二人练了一遍又一遍,直把莫生凉练得伤口都有些开裂,他冷汗涔涔地挥出最后一拳,终于忍不住告饶,“教主,我累了。”
“这才几遍?”魏骁戎眯起眼。其实,他又何尝看不出莫生凉的勉强,如此苦练,便当做惩罚,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带着伤跑来跑去。
一个伤疼,一个心疼。两人再次从头练起,魏骁戎虽想狠狠心直接将他练得瘫在那里,但也架不住心先疼得瘫了,便走过去纠正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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