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他不想重生》第64章


02
此后三年,封晏舟对那已然不再属于他的槐花仙,仍是魂牵梦萦,却再不敢去过问宫中所发生的的事,更是鲜少再踏入那对帝后所居住的后宫。
他怕有些事,若是亲耳听到了,亲眼见到了……
那股在他心底越烧越旺、浑黑肮脏的嫉妒之火,将会再无法遏制地焚尽一切,将所有人都拽入万丈深渊。
03
封晏舟将他安插在宫中的大半人手都召了回去,没想到,却又因此生了祸端。
平东王薛应川素来野心勃勃,朝廷下旨削藩,他便应声而起,勾连西、北两郡,三藩共同叛乱。
此事封晏舟早有预料,平叛也有条不紊,然而却万万没想到,薛应川这条毒蛇会趁着他疏于防范,与龙椅上的那个青年有了往来,甚至在大厦将倾之时,将天真又轻信的帝君写给他的两封书信,尽数昭告天下。
也幸得封晏舟掌国十二载,宁国从内忧外患、满目苍夷,变成如今的河清海晏、百废俱兴,甚至在这天下的许多地方,已是只知摄政王不知君。
他此时便是要改换了国姓,也易如反掌。
否则,就凭那御笔书信中对他的怨怼话语,说不准薛应川便要借此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来。
若是到了那一步,他的槐花仙怕是真要被,狼子野心的平东王与朝中某些还妄想要扳倒他的朝臣们,联手逼上不归路了。
04
封晏舟看着那两封从薛应川府中搜出的书信,心中五味成杂。
他虽有谋国之心,并且时日已未远,可他从未想过,在此之后要将前朝的血脉除去。
甚至,在改做了新朝的公主与驸马之后,那一对小儿女应是过得更恣意与快活。
可看着他手中的书信,那字里行间的恨意让他心惊,而满纸的恐惧不安,却让他的心都被拧得发疼。
封晏舟便想要再不管鸢儿知道了会如何做想,冲进瑞阳殿中,把胸膛剖开,将他那一颗心,拿出来给他的槐花仙看。
让他看一看,这心上究竟是刻着谁的姓名。
05
封晏舟原本是打算徐徐图之,慢慢修复他们二人之间的裂痕。
然而,他留在青年皇帝身边的侍女玉蝉却传信来,说他的槐花仙,竟是心生了死意,还想要用毒酒设宴,带着他一起共赴黄泉。
封晏舟听着亲卫的禀报,脸上神色如常,心中却是一片后怕与无措。
他怕他这次若是不知情,他的槐花仙要是死了,该怎么办;他更怕他拦得住这一次,拦不住以后,又要如何。
之后几日,封晏舟夜夜难眠,直到他要赴那生死之宴的前一日,他才喃喃自语地想了出来:“他若是真死过一次,兴许就会悔了、怕了吧……”
于是,那藏在床榻下已被搜走的毒药,又被换上了令人昏睡的药。
封晏舟只等着,待楚怀瑾“死而复生”了,他要好好地,与他的槐花仙将一切都说清楚。
他不求这人不再恨他,他只求他,别担忧、别惧怕、别……连活都不敢活了。
06
时隔三年,封晏舟再次踏入瑞阳宫那夜,正值仲夏。
他看着漫天的繁星,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那场始终未能看成的流萤。
于是,尚不知这一夜将要发生何事的封晏舟,便无法抑制地在心底期盼着,也许等经年之后,他的槐花仙将恩怨放下了,他还能有机会带他去溪畔,看看那些星星点点的萤火。
07
然而,在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经年”可以等。
“太子并非楚家血脉,摄政王日后不必斩草除根,还是为鸢儿留下此子吧。”楚怀瑾这个大宁的最后一位皇帝把话说完,就将手中已端起三次的毒酒一饮而尽。
他的摄政王却是在片刻的惊愕与呆愣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槐花仙究竟说了些什么。
这可是说……
封晏舟的心中犹如擂鼓,他的一半心神仍是不敢置信,而另一半却已然满是狂喜。
可在下一刻,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面前的人,从七窍之中,往外流出了血来。
那竟是,与藏在御床下、理应早已被收走的毒药,毒发时一样的症状。
封晏舟茫然地将他的槐花仙搂在怀中,只是凭本能地急唤着御医,然而那毒药的毒性极烈,还不等御医到来,他怀中的人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楚怀瑾在毒发的那一刻,就已失去了视觉与听觉,从腹中蔓延到全身的疼痛,更是令他难以发出声音,只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才喊出了求救的话语。
那是他自己都听不到,也不记得的话。
却是封晏舟在此生与来世的每晚梦中,都不断重复的声音。
他说:“江远,救我。”
08
那是,封晏舟第一次,从他的槐花仙口中,听到自己的字号。
那也是,玉碎之时所发出的,最后一声凄冽鸣叫。
第68章 番外玉鸣(下)
09
封晏舟抱着双眼紧闭的楚怀瑾,在瑞阳宫的地上坐了一整夜。
直到烈阳高高升起,他看着窗外,有些木然地想着:这都已经是巳时了,他怀里的人怎么还没醒来?
今日的早朝,怕是上不成了。
等又过了些许时候,封晏舟才反应过来:他的槐花仙昨晚服了药,自然是会睡得久一点,莫说今日了,便是明日都醒不来,也是正常的。
只是……
封晏舟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然而在这炎炎夏日里,他却仍然无论如何,都暖不起对方发凉的身体。
封晏舟扭头向周围,对着那群不知从何时起跪了满地的宫人拧眉道:“陛下素来体弱,受不得寒,尔等还不速为陛下多取些衣物来?”
然而,那些往日里对他唯命是从的宫女太监们,今日却不知怎么了,竟是一个都没有动,全都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低头跪着,只有被他派到楚怀瑾身边的大宫女玉蝉,正扭头看向同样跪在地上的几位太医。
太医?
太医来瑞阳宫干什么?
封晏舟有些迟钝地想了许久,这才隐约记起来,昨夜,他似乎是唤过太医的。
可他为何要找太医过来?
他的槐花仙,分明求的是——
“江远”来救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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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这个封江远,却救不了那槐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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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低头看向他怀中已然冰冷僵硬的尸体,在那一瞬间,他像是恍然从梦中惊醒,又像是,从此坠入再不会醒来的梦魇。
怎么会死了呢?
他的槐花仙,怎么就会死了呢?!
那酒中,明明不该是有毒的!
他若是知道那酒真有毒,又怎么会,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怀瑾三次举杯,又将那毒酒一饮而尽?!
封晏舟想要唤侍卫进来,将瑞阳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押下去严加审问,但他的胸中却是气血翻涌,刚一开口,就吐出了血来。
那些猩红斑点,便大多滴溅在了,楚怀瑾那张已被擦掉了血迹的脸上,便又与他七窍流血地断气时的样子,有了七八分相像。
封晏舟平日里是最讲究干净与仪态的人,此时却是近乎惊慌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怀中人脸上的血印。
然而无论他再去擦,他的槐花仙都看起来,似乎没有往日里能哭会笑时那么白皙。
就好像,就好像是……快要生出了紫红色的尸斑一般。
封晏舟拼命压住再要吐出的血气,大声地向守在瑞阳宫外的亲卫发出指令。
却不是,他最开始想要的审问,而是,“取冰来!把国库、我府上……京中的冰都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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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本就已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现在那象征楚家江山的年轻皇帝也死了,在登基大典过后,他便是与这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
新朝帝君有心想查的事,便是再曲折,也能被查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将那剧毒之药加到酒壶中的,会是他的槐花仙自己。
纵然玉蝉行事谨慎,可楚怀瑾此前,怕是已看出了端倪,所以他将手中的毒分成了两份,一份藏于床下,另一份,却是一直随身带着。
而他加在酒壶中的,自然是后面的那份。
听着亲卫首领魏宏的汇报,封晏舟怔忪地想着:他的槐花仙既然早已经看出了身边的人有异,那又为何要将毒酒的计划告诉玉蝉?
除非是……
除非是,他的槐花仙到了最后,竟是不忍心,带着他一同去死了。
封晏舟在想明白的刹那,先是有片刻的喜悦与甜蜜,却又在转瞬间,像是有千万把刀斧同时剁在他的心头,把他的心捣成了一滩烂泥,也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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