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偏头痛》第63章


百官附和,纷纷上前恭祝任之大胜归来,一道清瘦的身影却站了出来,汲智跪在段以贤面前缓缓地开口道,“陛下,臣愿为参军供逍遥王差遣,只求为此战献上一点绵薄之力。”
段以贤有些诧异地看着汲智,而后转向任之,任之唇畔含着淡笑,考究地打量着汲智,突然开口道,“汲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边关苦寒,且战乱不止,不比在京中宅院,本王担心你一个读书人弱不禁风,受不了这等苦楚。”
汲智急忙开口道,“是王爷将汲智想得太娇惯了些。汲智自幼也学了些武艺强身健体,虽未必能赶得上王爷这样的高手,但是在战场之上自保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在下可以保证,三军将士吃的了的苦楚,在下也吃的了。绝对不会连累王爷在战场之上分心照看。”
段以贤低下头看任之询问他的意见,任之耸了耸肩膀,笑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客气了。有汲大人在,本王身边也多了一个可以商量之人,这样想想也是一件好事。那从今以后,就有劳汲大人多多帮忙了。”
汲智朝着任之点了点头,“王爷客气了,能够跟随大军一起北上为收复失地驱逐异族尽一点绵薄之力,汲智已是感激不尽了。”
“汲大人一心为国,此等忠肝义胆,自是值得称赞的。”任之扭回头不再看汲智,朝着段以贤点了点头,段以贤会意,“既然如此,那便拜汲智为参军,跟随行军元帅,参谋军务,为逍遥王分担。”
汲智领旨谢恩,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任之点了点头,唇畔是一抹达成所愿的笑意,任之将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微微扬起唇角,没再说话。
散朝之后,任之回了趟王府,与老夫人告别。此战不比之前与契丹一战,两个月的时间就够来回。他率三十万大军千里奔赴,面对的将是势均力敌的突厥人,没有个一年半载,只怕是不可能将突厥人彻底驱逐。
他现在多了更多的牵挂,老夫人,任屏,智儿,还有,段以贤。每一个人都成为了他的一个牵扯,让他舍不得离开京城,却也驱使着他必须驱逐突厥人,夺回边疆的每一寸土地,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守护他们。
任之在老夫人面前始终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陪她说说笑笑,却只字不提自己此番出征将会遇到的困难与危险,也不提自己究竟何时能返还,他只是拉着老夫人的手,伸手将她鬓角垂下来的有些斑白的发抚开,笑着开口,“感觉你的身体要比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好的多了,这样我到是觉得欣慰的很,我这个儿子总算还称职。”
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让绿竹拿了梳子过来,重新替任之将发竖成冠,笑吟吟道,“我的病是当年心中郁结所致,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可郁结的了,自然也就身体好了。我现在有了屏儿,还等着她长大,为她选一门好的亲事,看着她嫁人呢。”
任之笑着点头,“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将来屏儿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做主了,我可就撒手不管了。”他看了老夫人一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吧,我回宫再看看屏儿,你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派人传话去宫中。另外这次浮生也要随我出征,林先身孕已足,要老夫人费心照看了。”
老夫人点头,“这些就不用你担心了,先儿那孩子比你跟浮生加起来都贴心,就跟我的亲女儿一样。我为人娘的,当然会照顾好。”
任之直起身,想要转身,却又回过头轻轻抱了抱老夫人,最终转头出府。
福宁殿中与往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又能察觉到所有人都在忙碌,作为福宁殿的另一个主人,任之出征,福宁殿上上下下都忙起来,为任之准备要带的东西。只有寝殿之中,格外的宁静。
段以贤难得的清闲没有批阅奏折,正伏在案前,看着段青亚的小手握着笔在纸上乱画。偶尔不注意,被段青亚不小心在手上抹上了墨也没有什么反应,任之斜倚在殿门口,看着他们父女二人,嘴角微微上扬,却始终没有进去。
段青亚最先发现了任之的身影,将笔扔下,张着胳膊朝着任之跑了过去,欢快地叫着,“爹爹,爹爹。”
任之弯下腰将段青亚抱在怀里,听她在耳边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抬起头,看见段以贤正站在面前,垂下头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深意。
任之直起身子,单手抱着段青亚,另一只手伸过去,在段以贤被蹭了墨的脸上抹了抹,笑着开口,“屏儿在干什么?”
段青亚伸出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笔墨,“在画画。”
任之一眼就看见被涂成了一片墨的纸,笑着摇头,再打量了段以贤的脸,忍不住道,“你这是在你父皇脸上画的吧。”
段青亚撇了撇嘴,摇头,“父皇不乖,不帮屏儿画,屏儿就在父皇脸上画。”
任之不由好笑,“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敢在你父皇脸上画画了。”
段以贤伸手摸了摸段青亚的脸,看向任之,“让萧平带她出去玩会吧,我想单独与你待会。”
任之应了,将段青亚抱出门,交由萧平,自己转身回了殿内,段以贤已经在榻上躺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些疲倦地开口,“过来,陪朕躺会。”
任之脱了外袍,在段以贤身边的位置躺了下来,翻过身将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缓缓地闭上眼睛。段以贤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摸着任之如墨的黑发,却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之感觉自己都快睡着的时候,他听见段以贤开口,“任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任之睁开眼,看向段以贤的脸,眨了眨眼睛道,“大概有二十多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之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段以贤轻轻地叹了口气,“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的时间,一直是你跟在我的身后,先是帮我留在父皇身边,之后帮我夺皇位,再之后,我好不容易当上了这个皇帝,本以为可以与你好好相守,却没想到,还要你帮我征战沙场,而我,却好像从来没为你做过些什么。”
任之支起胳膊看着段以贤的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疲惫。段以贤登上帝位四年,远比做皇子的时候更加的惮尽心机,任之突然伸手,解开了段以贤的发,如墨的黑发中不知道何时掺杂了丝丝白发,平日里束发,任之从未发现,而此刻,那白发却好像长进了他的心中,根根针刺般疼痛。
段以贤握住了任之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唇畔吻了吻,轻声道,“任之,这是最后一次了,打完了这一仗,我再也不会要你为我奔波劳碌,我会像当日给你封号时许诺那般,让你逍遥自在,一世无忧。”
任之摇了摇头,却终究没有再言语,他重新将脸贴在段以贤的胸口,闭上双眼,他从来不稀罕什么逍遥自在一世无忧,他要的,只是能守在他身边,一世相伴。
那一夜段以贤几乎未眠,任之趴在他的胸口,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清浅的呼吸传到耳里,让段以贤只觉得内心都因而变得柔软。
天明,晨起,他将那些柔软重新藏回心底,收了面上的笑意,又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昭宁四年,突厥大军南下入侵,逍遥王段以之为行军元帅,辖八行军总管,率三十万大军北上,抗拒突厥。
任之一身银色明光铠,胯/下是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能日行千里的绝世良驹乌致。浮生骑着另一匹通体如墨的黑马,腰上挂着段以贤钦赐给任之的宝剑,行在任之右侧。冯岩、冯策兄弟二人各骑一骑紧跟在任之身后。再后面是随行的参军汲智及其他军中要职。
三十万大军出了京城分为九路,各位行军总管按照事先的安排各自赶往自己的战场,任之亲率中军,直奔凉州城。
凉州城是连接正安王朝与西域各国的重镇,自古以来就是“人烟扑地桑柘稠”的富饶之地,又因为是与西域通商的枢纽,也便成为历朝历代必将死守的军事要地。凉州城失手等于靠近西北方向的十三镇皆落于突厥人之手,给正安王朝以重创。
任之翻看行军地图,此时距离凉州城已不到一百里,凉州城作为军事要塞,易守难攻,想要强行攻下,必将损失惨重,攻得下也扛不住突厥再次来袭。而且,突厥人留下精兵驻守凉州城之后,派其余主力部队继续南下,如果一路北上,势必将与突厥大军正面遇见,大军千里奔赴而来,直接迎战,胜率不敢保证,究竟如何才能最小损失的给突厥人以重创?
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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