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第89章


那不是她的哥哥。
至少在那一刻不是。
以前的罗耶尔一定会抱着小女孩去教廷里看看所有人的嘴脸,看看丝缇娜·斐尔,那位斐尔伯爵家的小小姐会如何对待她的绿孔雀裙。
然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边捋开小女孩的发帘,一边说着对不起,然后泣不成声。
虽然这个词可能在罗耶尔这样要强的人身上很难看见。
而那时候的罗耶尔只能做到塌着一张脸,坐在床头,然后自怨自艾。
世人皆知猎特家族的大少爷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也皆知温柔是罗耶尔·猎特最大的弱点。
·
罗耶尔最近的睡眠越来越浅,他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恍惚之中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在枕头边摸到一副现代的眼镜。
这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但它的的确确出现了。
罗耶尔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无比失望。
他摸着带上了眼睛,翻了个身,背对月光。
另一张床上贾斯特正在酣睡。
也正是在看见贾斯特的一瞬间,视野内晃进了一些蓝色的字。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一行字,那是贾斯特对他的看法:“罗耶尔:将是毕生的挚爱。”
罗耶尔像是上瘾了一样,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将这一行字看来看去、看来看去。日落、日出,月末、月初,还有在他们离别之前、重逢之后。
他想确认,想一遍一遍确认。
但他保证,贾斯特那天没有来得及看见的那行字,将会是永远的秘密,哪怕是安提利亚从棺材里跳出来,他也不会让贾斯特知道半个字。
所以,这副眼镜的制造者简直该死。
所以,哪怕贾斯特对他的“看法”只是眼镜的杜撰,他也甘之如饴。
“还有几年,”他用手在贾斯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晚安吻,“我亲爱的弟弟。”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将两张床隔成两个世界。
月光中的罗耶尔温柔地看着黑暗中的贾斯特,温柔地笑道:“晚安,我亲爱的贾斯特。”
贾斯特早上总是起得比罗耶尔早一些,这一日如常。
转身看一眼对面床上还在熟睡的罗耶尔,他合眼遮上眼中的复杂,换了一身魔法师常用的袍子。
在猎特伯爵家时猎特家的家庭教师会布置每天晨跑的任务,那时候的加斯·猎特还是会和哥哥妹妹一起抱怨,这算是索菲斯和他之间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之一。加斯·猎特很享受这一过程,但加斯·诺威儿不是。
加斯·诺威儿是很认真的人,他从来不会偷懒,也不需要哥哥偷偷的照顾,这让索菲斯很不爽——大家都是菜鸟,凭什么你先飞?
于是索菲斯制定了一个计划超越加斯·诺威儿。当时在加斯·诺威儿身体里的加斯·猎特知道这件事后一边苦于困在身体里出不去,一边又暗中下定决心要督促加斯·诺威儿锻炼。
当然,最后的结果极其喜人——大小姐玩了几天就没有什么乐趣了,加斯·猎特继续在自己的身体里挣扎。
在加斯·猎特成了贾斯特·猎特之后,贾斯特仍然保持了这个习惯。
所谓的晨练,不仅是在薄薄晨雾中小跑,还有吸收晨雾中的魔力精华而抛弃大量的废物等等与提升魔力容纳量有关的活动。
贾斯特习惯于在晨跑后来一杯红茶,然后在开始魔力容纳量的训练,这个习惯还是被罗耶尔带出来的。
他刚完成不小的运动量,薄薄的肌肉上附了一层细汗,和雾气附着时也没有什么差别,上面还隐约可见流转的蓝色魔力。
他是罗耶尔用空气中的水魔力和火魔力制造出来的,实际上只是水的不够用又临时抽取了火的,并中和了一下过于旺盛的水属性。
至于罗耶尔用的禁术,听起来也是当年安提利亚为了救活森林之神的手段之一。
一股暖流灌入肠胃,周遭空气的寒冷也被热红茶凸显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空气的微小下降本不应该引起任何注意,但潜伏在暗处的人的敌人是贾斯特。
贾斯特掷出手中的茶杯,一道赤红的颜色闪过后将潜伏在暗中的卑鄙小人逼退。
潜伏的人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伙伴是否被擒获,接着两道三道的攻击都冲着贾斯特来!
虽然他只是个八阶的魔法师,还是个榜上无名的,但他的陪练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过手两三招,贾斯特就抓住了其中之一,其余几个见势不妙,迅速逃离了现场。贾斯特并没有废话的打算,手上用力,偷袭者双目鱼眼似地睁大,喘着粗气,下一秒就要下去陪伴安提利亚的样子。
但有人不想让贾斯特得逞,他只是听见俘虏喘了声粗气后就没了下文,还疑惑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彻底静止。
有人在他耳边叹息:“我的王啊,为何您要与那愚蠢的、卑劣的下等神共处一室呢?”
贾斯特出手反击,那人已经跳到了三四米外。
贾斯特气结,却无能为力。
来者戴了一顶滑稽的大帽子,头上顶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帽檐还绣上了一圈的松针。
“你是谁?”贾斯特问了个最白痴的问题,意思却是将来者真的当成了对手看待。
“费埃尔。”对方答道,摘下帽子行了个绅士礼。礼仪课向来翘课的贾斯特只能大致看出对方行的是男子礼节还是女子礼节,并没有将对方神神叨叨的样子当回事。
“你是谁的人?”
“我自然是我的人,这是一种信仰。”费埃尔动容地说。
但唯一的观众并没有捧场的打算:“你这是废话。”
费埃尔一噎,大概是在贾斯特和罗耶尔身边潜伏得久了一些,他才彻底忘了贾斯特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吧,我亲爱的弗里斯特大人,我是您的亲信,当然,您还有另一位亲信,他的名字就叫沃特。”
贾斯特挑眉,他对此并不意外,或者说,在前几天见过那位黑帽人之后就已经猜到了一些真相。而现在,他只是觉得这事有些意思。
“我不是弗里斯特,我只是贾斯特。”
费埃尔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样的,只不过是您期望公平才以此命名。”
贾斯特黑了脸,他随口起的名字,里面的意思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现在的名字全称是JUSTIST,只是在看见加斯时总觉得时间有失公允,对善意并没有给予最公平的回报。
费埃尔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似乎总是掌握着天底下最机密的东西,然后翘着个二郎腿在门口等别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么,有何贵干呢?”贾斯特讽刺地看了眼费埃尔,脑子里与对方相关的事情里显然没有什么积极向上的东西。
费埃尔似乎对贾斯特的“异想天开”习以为常,也没有觉得冒犯一事,竟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这个结论。
“弗里斯特,我们伟大的森林之神,也是背叛所有神明的神,难道就一定要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费埃尔似乎是在嘲笑什么,但贾斯特没有不问原因就把对方丢出去。
虽然,他觉得对方这个结论下得有些可笑。
或者说,所有涉及安提利亚和弗里斯特的结论都有些可笑。
每个人都在自说自话,每个人都以为他和罗耶尔爱得要死要活——虽然他很希望事实就是这样,但显然,在现在的罗耶尔眼里,是家族的冤屈更为重要。
当然,或许以后会是这个世界什么的——也就是指安提利亚曾拥有的东西——反正不会是他,贾斯特,名义上弗里斯特的转世。
“不然呢?”贾斯特没有暴露什么的意思,既然对方这么想,他就理直气壮地让对方“这么想”。
费埃尔如果能不受伤就吐一口血的话,他一定呕给对面这位曾经的上司看。
“殿下,这是歧途!”
“你以为弗里斯特是能被你三言两语就带着走的人?”主动权始终在他这里。
费埃尔沉默一会儿。
“如果他能够放弃安提利亚,现在的这个世界就不是安提利亚创造的。”也许是随便哪一个人,这与贾斯特无关。
不过,是谁创造的世界,也与贾斯特无关。
贾斯特名为贾斯特·猎特,是猎特家族的一员。
“但是,我们并不支持原来的众神统治这个世界。”费埃尔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出乎贾斯特的意料。
“那么,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贾斯特握紧手中的法杖,准备只要对方一有异动就出手。
费埃尔往前几步,装作没有看见贾斯特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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