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问青山》第104章


“我甚至怕一旦我问出来——一旦哥哥知道我不是他的弟弟,
我连他那点疼爱都会失去”
江月辉头一回说出这些话,憋在心中几千日夜不敢说的话,竟然对着杀父仇人说了出来。
而江眠和江季文不知何时已经随凭楼阁的人突破层层阻碍冲了进来,他看到江月辉站在那大火之中,迈开腿便要冲过去。
唐昀一抬手将他拦了下来。他不解地看着唐昀,却听得白秋令低声劝道:“给他一点时间。”
于是他和江季文就这样站在原地听完了江月辉令人心痛万分的告白。
江月辉听见身后有动静,眼下却没空回头。
他冷眼看着单三元,话说出口反而情绪恢复了平静,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爹娘当初宁愿一死也不愿意让我和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一处,你倒好,上赶着从中原跑到这鬼地方来给他们当一条狗——好好的人不做,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你怎么就把心思动到他们身上了呢?”他一边问,一边在单三元的手腕出用匕首划了一道口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瓶口对准了那道口子。
单三元随即惊恐道:“你、你要干什么!不,不要!我错了我错了!!!”
江月辉看着那蛊虫慢慢爬进单三元体内,漫不经心地问他:“哎,你说,你这句‘我错了’,是说给谁听呢?”
“说、我说给你听!——不对不对,我是说给你爹娘的!还有你姐对,我是说给他们听,我不应该那样对他们,不应该的”
江月辉撇撇嘴,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不无遗憾道:“可惜万虫蛊已经下了,待会儿这周围的毒虫就要爬满你的全身,活生生将你一点点分食,你就算说一辈子的对不起你错了,也没用——你这辈子只剩下半刻,要继续说也行。”
他说完便转了个身,单三元的咒骂和求饶一并都被他抛在耳后,让那大火烧成了灰烬。
一并烧了的,还有他眼角一闪而过的两滴眼泪。
第七十二章 (正文完)
绕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走回唐昀和白秋令身边,江月辉并未留意此时远处站着江眠和江季文。
他面上又带了纯粹的笑意,刚开口喊了一声哥,唐昀便突然抬手拇指在他眼上轻轻抹了一把。
他手一僵,原本要去拉他哥的手臂,眼下却只能慢慢地又放回了身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哥你怎么了?”
唐昀盯着他看了会,目光细细地从他眉目上经过,而后又落到他身后满脸担忧的江眠和江季文身上,抬手在他头顶揉了揉,拍拍他的肩膀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他一下,轻声道:“没什么,混小子。”
江月辉疑惑地转身朝那黑暗的角落张望,看到角落里站的两人后他又再转了回来,紧紧地抱了抱唐昀,闷声说了句谢谢哥,飞快地朝江眠跑了过去。
夜色浅了,周围亮起来,高悬的月亮也渐渐也失了光华。
江月辉暂时跟着江眠和江季文回了碧心门,其他幸存的人也各自回了各自的门派,唐昀让佟长老亲自将那凤台的小公子送回了凤台。
天云教就这样一夕之间匆匆覆灭,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唐昀和白秋令并肩慢慢走着,身后跟了不敢惊扰两人的凭楼阁诸多高手。走着走着唐昀独自停了下来,白秋令心中有事,走出去几步才发现身侧空了。
他转过身,发现唐昀站在几步开外正看着他笑,于是往回走了几步,“为何不走了?可是累了?”
唐昀摇了摇头,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折扇结果什么也没摸到。他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轻笑一声道:“又忘了。”
“阁主今晚做了太多事,忘了便忘了,——天要亮了,我们到镇上歇一晚再回去吧?”白秋令说完便被唐昀轻轻抓了手腕,他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温柔笑道:“怎么?有话跟我说?”
“秋秋。”
“嗯?”
唐昀突然抬起双臂,两手捂住了白秋令的耳朵,在他满目的错愕之中倾身吻上了那两片薄唇。
白秋令的耳朵紧紧贴着唐昀的掌心,唇上是唐昀一次又一次蜻蜓点水一般温柔的亲吻,他心下一软,笑了笑也抬起手搭在了唐昀腰上。
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而后他视线越过唐昀的侧脸落在那天云教铜墙铁壁一般的建筑之上——眼下铜墙铁壁不复存在了,眼下风沙散去,他只看到那处变成了一片废墟。
唐昀缠着他站在原地亲吻了许久,他退开半步又被唐昀一把拽了拉进怀里继续刚才的动作,直到他气喘吁吁唐昀才终于肯放开他。
“秋秋。”
白秋令一时说不上话,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算是应他,接着小口喘着气。
“混小子一口一个嫂子叫你,你答应得挺好,我听见了。”
“我何时答应了他?”白秋令一听“嫂子”这个称呼就觉得耳根发烫,他把腰上唐昀的手拿下去,转了个身朝前走。
唐昀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轻声与他说话:“第一次见秋秋的时候,海棠还未开,可是看了秋秋一眼,我便是心花怒放了。”
白秋令脚下一顿,也只是怔了那一瞬,然后又继续往前缓步走着。
“我原是真的不服,才会去找秋秋切磋,把秋秋推上司徒剑那老东西比武招亲的擂台,确不是我本意,现在想来真是好险的一步。不过若是你真的成了司徒剑的女婿,我定是要去抢人的。”
——你当晚不也抢了,可那时我未曾想过从那时起我就会和你并肩走这么多路。
我只觉得你蛮不讲理,
是个无赖。
“你闯进锁月楼也并非是我有意,我见你对人对事都那样冷淡,便想着要做不一样的那个从那时起我就想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你。”
——是,我自诩光明磊落,行走江湖向来坦坦荡荡,可遇见你以后也好像不磊落不坦荡了。
你跟了我许久,我只是撵你走,好像又从未真正的撵你走。
“我总是看到不一样的你,却看不到你眼中我是什么样。凤台地牢里我曾真的动了那样的念头,若是得不到你,将你毁了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逼你在武林正派面前同我一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与我走了。”
——你跟着我走了那样久,我便跟你走一次,又何妨?
难道真的要我抛下你一个人。
“第一次与你说喜欢的时候,我也十分忐忑,我斟酌了许久,说了怕将你吓跑,不说我又忍不住。你在地牢中喂我吃药就像是给我下了剧毒,除了你无药可解。”
这回白秋令停了下来。
他出奇地平静,和唐昀四目相对,静静地站在原地听他继续说。
“我想把你拖下深渊,想看你双手染血的样子,仔细说来我和天云教没什么两样,不高兴看不顺眼,那人杀了便杀了。”唐昀也看着白秋令一双漂亮的眼睛,他曾溺死在这眼底的一片星海中,那时想的是溺死便溺死吧,反正心甘情愿。
“许多年了,我顾不上旁人的死活,甚至我自己。”说完这句话他停了许久,白秋令一度以为他的话就此说完了,正要开口回应,便又听见他轻声说道:
“我想把你拉到万丈悬崖之下和我在一处,后来我又舍不得了,我想将你送回去,可我越来越做不到。”
然后他又停了下来,没再说话。白秋令又等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他:“嗯?然后呢?”
唐昀一愣,缓缓摇了摇头。
白秋令也沉默了良久,他抬头看着天边日月同辉的盛景,无奈笑了笑,叹息道:“你今日怎的话这么多?
“我从来就不在悬崖之上,也不在深渊之外。
“你放我在你心上,我便在你心上。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唐昀,你想把我送回哪里去?
“若你此刻再将我‘送回去’,那才真是把我推入了万丈深渊。”
唐昀也是许久没说话,他看着白秋令,像是当初斟酌要如何说“喜欢”一样,将面前这人再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突然说:“前辈刚才走之前与我说了一件事。”
白秋令问:“何事?”
“秋秋的终生大事。”唐昀笑道。
他原以为白秋令又要因为不好意思回避这一话题,不料这人认真思索了一番,竟然一本正经地应他:“那我们先回一趟清城。”
“为何要回清城?”
“长兄如父,终生大事怎能不知会兄长?”白秋令反问他。
“秋秋,我还从未见过你的兄长和嫂嫂。”
“当然是没见过才要去见。”
“若是、若是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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