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有情天》第3章


女人死死盯着那张恶意满满的笑颜,眼底的寒霜疯也似得滋长。
“你就好生等着吧”拍了拍女人的脸,桐夫人肆意狂笑着大胜而归。
“……娘”忍着丝丝抽痛爬到女人身边,徐紫夜委屈地抱着女人,泪眼蒙蒙。
轻轻摸过孩子的发丝,将徐紫夜拥入怀中,渐渐收力,越来越紧。
“娘,难受”徐紫夜嗯哼道,但还是乖乖地一动不动。
女人颤抖着,紧紧抱着她的宝贝,久久,柔声道:“夜儿,要听娘的话,娘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恩”徐紫夜在女人的怀里乖巧应声道,她喜欢母亲身上的味道,好温暖。
“千万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一滴清泪砸向地面。
“恩”
“好孩子”女人暗哑道,死死将孩子的头压进怀里,不让她见到她此刻是何种表情,无望痛苦,却有熊熊火焰燃烧着,满眼决绝。
夜晚的明烛争相跳跃,拼命用自己的全部来照耀这吴国最富丽的地方,好似只要如此,他们也能得到无尚荣光一般,耀明宗族。
吴王在送行的大队回国以后,便举办了一场酒宴来庆祝。宴会上,人们同前去吴国的大臣讨论起北地的风貌,一个个皆对那些蛮民嗤之以鼻,大赞吴王英明。
轻轻摇晃杯中的酒水,年轻的君王迷离着眼望着台阶下的臣子,觥筹交错,放眼望去,皆是醉生梦死。举起酒杯送到嘴边,微抿一口,清酒甘醇。
被明亮的烛火映照的红亮的夜空,不管你处在王宫的哪个角落,都能清清楚楚地瞧见,热闹的不管不顾,想视而不见都无法忽视那喜庆的欢笑声。
双拳紧握,嘎吱作响,一身淡雅宫装的女子站在冷冽寒风中,怒目圆瞪。
刷拉哐当,悲愤的女人挥手扫尽桌上御赐的美酒菜肴。说什么大王高兴,赐其他未能入席的有品级的宫人和妃子一同享用美食,她这个被囚禁的前王废妃也沾了这光,被其他人讥笑着送上这顿丰盛的晚饭。
呵呵,呵呵呵呵,女子状若疯癫地跪坐在一片狼藉中。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她一番算计,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钰儿啊,钰儿,你怎么就这么天真,这世道不是将别人踩在脚下一步登天,就是浑浑噩噩死在战乱祸事中,你那样善良,到底像谁!
白色的绫罗一个翻转从横梁上落下,女人缓慢仔细地将两条白布死死打了几个结。
钰儿,你要明白,为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要恨娘,活下去,只有变成人人惧怕的野兽,你才能在这个世道活下来。
踢掉脚下的软凳,女人踢蹬着腿,挣扎着,暴突的双眼直直盯着往北开的那扇窗户,最后的一丝清明,她想起她的钰儿离开时,在门外说要她多保重,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再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钰儿,只有你,才应该是那个活下来的人。
暴突的双眼布满血丝,致死都没有闭上。
吱呀吱呀,尸体随着微风摆动摇晃,这个曾经艳惑一国之主的女人,如今只剩一具魂魄全无的皮囊晃悠悠挂在横梁下。她的一生荣极一时,传奇之处为人所艳羡,死后却是无人可怜,自作孽,不可活。
钰儿,你一定不要让为娘的失望。黑暗中,仿佛传来一声叹息,幽远如地狱而来的沉吟。
那轻微的尸体摇曳声,就像一首母亲在床边给自己的孩子轻哼的摇篮曲一样,有节奏的摇摆着、吟唱着,伴着孩子入眠,无论美梦噩梦,都是母亲真心的关怀赐予。
一滴鲜血从指尖冒出,吴圉渊看着那殷红的血色,目光微暗,那鲜艳的红,就像她一样,耀眼夺目,红的张扬,但在那醉人的艳色下,却能闻到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放下针线,看着手里自己的杰作和满手的伤痕,吴圉渊自嘲一笑,他还真是无用,连一个衣服上的小小破洞都缝不好。
抬眼看向天空,不知母亲是否也和他一样,看着同一片天,想念彼此。吴圉渊叹息一声,母妃,希望你一切安好,孩儿对不起你,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一直平安的活下去,活得比我还要久,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许是你我最好的结局了……
第三章
“退下吧”
“是”
食指重重敲击桌面,徐武王深沉垂眼,忽而冷笑一声道:“去,找人告诉那个小王爷,就说吴宁王下令庆贺两国和平邦交缔结,其母于当晚上吊而死,遗体不得入宗庙”。
“是,大王”
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徐武王眉间一片森寒冷意,往日屈辱历历在目。泽水一战,世人都道他鲁莽,哼,他们徐国的军队岂是轻易就被打败的。若不是那吴王卑鄙无耻,避而不战,却派人利用夜色潜入军中,烧毁了他们的粮草,又沿途埋伏攻击军力薄弱的运粮兵,断了他们供给的渠道,让他的军队无法正常作战,硬生生拖垮了他们,要不然比兵强马壮,这场仗哪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呵呵,这吴王不仅会耍阴招,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也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狠辣至极。
吴钰,吴圉渊,王族素来以单名为贵,双名为贱,一朝更名,荣损誉销。现在,就连他的生母都成了孤魂野鬼,这吴王看来当真是恨毒了这个差点夺了他权位的弟弟。
既然你要他死,那本王就偏要他生,还要让他长成一根永远也拔不掉的眼中刺,一头恨敌人入骨的恶狼。
萧墙内祸,既然吴王给他送了这份礼,那他当然要礼尚往来。
吴国,终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然后吞并天下,指日可待。
“知道了”质子别院中,吴圉渊听完来人的通报,沉沉的,静静的,神色冷漠道。
这样的异样让来人皱起了眉,猜不透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继而又生出一股厌恶,这帮吴人,当真个个都是心思诡谲之辈,不好相与。
空荡荡的屋子里,吴圉渊一直安静地坐靠在桌边,一动不动,白日的光芒渐渐被落日的余晖取代,昏昏暗暗。
黑暗中,沉默了许久的男孩抬起虚软的手捂住自己的双眼,面颊抽搐,嘴唇颤抖。
“呕”吴圉渊忽然跪坐在地上不断干呕,他想哭,大声的哭,可是心痛的即使脸上泪痕交错,他却只能恶心的想要吐。
“阿钰,你母妃作恶太多,吴国容不得她”
“王兄,求求你,臣弟心甘情愿去徐国为质,我只求母妃能有个太平晚年”额头狠狠砸在地上,血迹斑斑。
“……你如此深明大义便好,徐国狼子野心,此次战败定然不会甘心,阿钰,你如此聪慧,有你在徐国,定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是不是”吴王垂眼看着地上从未如此卑微的男孩道。
“……是,王兄,臣弟定不辱使命”
吴圉渊一拳拳砸向地面,痛,很痛,但及不上心痛。
千千万万的悔恨在搅缠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不曾想害过任何人,他生而为王族,心知己身之任重,从未包藏私心,可是到头来,他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王兄,我护你是我心甘情愿,到头来我亦是什么都不求,只求我母妃能平安,你恨我,怨我,都可以,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母亲。
呵呵呵,母妃,为什么你一向高傲,性格强横如斯,却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即使境遇艰难,也要整日想着把那些欺负你的人的脑袋卸下来当球踢。你要我做吴国的王,我不肯,你亦不愿退让,母妃,如果我听你的,夺了王兄的权,你就不会死了。
可恨,一心为权、满心算计的王兄,太可恨。可是,最可恨的,是他自己,他母妃想要害王兄,他阻止便是了,为什么还要站在王兄那一边帮他坐上王位。
原来兄弟情谊只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假仁假义。
至此以后,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了,还有谁会真正的关心他,在乎他,没有了,谁都没有了!
对不起,母妃……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心冻得冰冷,遍体生凉。
“娘亲,你在做什么”徐紫夜蹲在一边,好奇地看着女子在地上挖出一深坑,然后再把一个罐子埋在土里,填上土,只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罐口。
“阿夜,你怕虫吗”女子答非所问道。
“虫子?挺好吃的啊”徐紫夜满脸回味道。
“……”
抬起手轻轻捏了下徐紫夜的脸颊,看着圆圆,可摸上去薄薄一层,无甚肉感。
“喜欢就好”女子淡淡道,随即割破手腕,将鲜血滴入罐中。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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